裴老安人點頭,毫無征兆地站了起來,對陳大娘道:“走,我們去三老爺那裡看看去。“
陳大娘已經習慣了裴老安人的突然而至,不驚不慌地吩咐下去,抬了肩轎過來,陪著裴老安人去了耕園。
裴宴對母親的到來非常的驚訝。
他母親並不是喜歡插手外院的事的人。
他送走了張英的幕僚,忙去迎了母親過來。
裴老安人沒和裴宴繞圈子,直言道:“張家來找你做什麼?你有什麼打算?“
裴宴也不想瞞著母親,道:“恩師他老人家想我進京幫周大哥站住腳跟,順便幫幫張家二兄,過完了年,恩師準備想辦法提拔二兄做工部侍郎。”
四品和從三品仿佛一道天塹,跨過去可不簡單,特彆是像張家二老爺這樣依靠祖蔭的世家子弟。
裴老安人眉頭皺得死死的,道:“那你準備去京城?”
“沒準備去。”裴宴道,“您放心好了,我答應過阿爹的。”
他的承諾不僅沒有讓裴老安人鬆了眉頭,眼底反而平添些許的悲傷。她沉默良久,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扶著陳大娘走了。
裴宴望著母親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張英的幕僚是在臨安過的年——這個時候,他就算是想趕回去也沒辦法,船停了,客棧也歇業了。
裴宴照常初二的時候陪著鬱棠回了娘家,初三去了鬱博那裡。
王氏滿臉喜色地迎了鬱棠進門,接著她和陳氏就去了相氏那裡,小丫鬟剛剛給她們上了茶,她就迫不及待地告訴鬱棠母女:“我們家又要添丁了!”
也就是說,相氏懷孕了。
鬱棠和母親有些意外,但還是滿心歡喜地恭祝王氏。
王氏感慨道:“我也沒有想到這麼快。可這是好事。”然後問起鬱棠來,“你呢?可有什麼消息?”
鬱棠紅著臉搖了搖頭。
陳氏神色黯然。
王氏忙道:“這事急不得。反正阿棠年紀還小,過幾年做母親正好。你看你大嫂,出閣的時候都快二十了,生孩子、懷孩子都順順當當的,可見姑娘家還是彆嫁那麼早。”
“是啊!”這話安撫了陳氏,她的神色立即由陰轉了晴,連連點頭。
鬱棠不好意思說話。
裴宴好像一點都不急,還說什麼“沒有孩子正好,我們過幾年好日子”,要開了春帶她去泰山玩。說那泰山是皇帝封禪的地方,人生不去一回不值當之類的話。
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鬱棠在心裡嘀咕著,裴宴則被鬱博、鬱文和被鬱博請過來陪新姑爺的吳老爺灌了個大醉,回去的路上不僅和鬱棠擠在了一頂轎子裡,回去之後還不安生,拉著鬱棠的手不讓她去給他弄醒酒湯,非要鬱棠陪著他,走開一會兒都不成,像個小孩子似的。
鬱棠心疼的不得了,顧不得青沅等人促狹的目光,一直陪著他,折騰了大半宿,連裴老安人都被驚動了。
她笑個不停。
陳大娘有些擔憂,道:“您要不要去看看?”
裴老安人“呸”了一聲,道:“我才不管他們的事呢!他要在嶽父和大舅兄麵前逞能,就彆怕丟人。還算他機靈,知道不能在鬱家丟人,回來了才亂吭吭。”
陳大娘隻有陪笑。
裴老安人到底心疼兒子,讓人送了些人參過去,說是給裴宴補補元氣。
裴宴臉黑得如鍋底,趁機在鬱棠麵前耍賴:“我生平兩次喝醉都是在嶽父那裡,你得補償我!”
鬱棠驚訝,道:“你什麼時候又喝醉過一次?”
裴宴振振有詞地道:“就是那次嶽父喊我過去問我是不是真的要娶你。你居然不記得了。”
他一副非常震驚非常失望的樣子,道:“阿棠,原來我的事你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你得將功補過。我頭疼,今天一整天都準備躺在床上,你要陪著我,給我讀書聽。”
說來說去,就是要她在他跟前。
鬱棠沒見過比裴宴更黏人的人了。
就是小孩子也少有他這樣的。
但她又莫名的喜歡裴宴這樣的黏著她。
好像她是很重要的,沒有她就不行一樣。
結果一直到初十之前,鬱棠都像裴宴的掛件似的,被他走到哪裡就帶到哪裡。
鬱棠懷疑他根本就沒醉,是想利用這次喝多了,好把她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