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安人的目光卻頓時銳利起來。她老人家臉一沉,沉默半晌,道:“請大少爺和那位陳先生進來吧!”
陳大娘暗暗歎氣,去請兩人進來。
鬱棠和二太太幾個則避去了東邊的書房,等到裴彤和那位陳先生走了,幾個人才出來。
裴老安人就吩咐擺飯。
鬱棠和二太太又不禁交換了個眼神,都在心裡尋思著要不要在這裡用午膳了。
裴老安人卻道:“與你們無關!你們在這裡陪著我,我心裡也好受一些。”
鬱棠和二太太笑著應是,儘量說些家長裡短的笑話,想讓氣氛變得輕鬆些。
裴老安人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鬱棠就尋思著等裴宴回來得跟裴宴說一聲,讓裴宴想辦法把張家這位幕僚打發走了,不然這樣總是求這個求那個的,弄得大家都不自在。
不曾想那天裴宴到了快天亮的時候才回來,回來的時候還滿臉的疲憊。
鬱棠想著他肯定是趕了大半夜的路,心疼得不得了,忙起身親自服侍他梳洗更衣,吩咐青沅把灶上燉著的烏雞人參湯盛一碗進來。
裴宴沒有說話,直到換了衣裳洗了臉,身上沒了夜露的涼意,這才緊緊地抱住了鬱棠,低聲道:“給我抱一會兒。”
如受了打擊般,帶著些許的頹然。
鬱棠什麼也不想問,使勁地抱住了裴宴,還輕輕地撫著他的背,好像這樣,就能讓他少些疲憊,多些暖意似的,就是青沅端了雞湯進來,鬱棠也沒有像平時那樣害羞地躲起來,而是朝著青沅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她輕手輕腳地將雞湯放在桌上,待她退下去之後,溫聲地對裴宴道:“要不要喝點雞湯?先暖暖胃,再好好的睡一覺。等養足了精神再說。”
裴宴在鬱棠的身上靠了一會,這才低低地“嗯”了一聲,卻沒有起身。
鬱棠隻好又抱了抱裴宴,把他安置在旁邊的太妃榻上坐下,去端了雞湯。
裴宴一飲而儘。
也不知道是緩過口氣來,還是這雞湯的確能讓人感覺到溫暖,裴宴的臉色好了很多,但依舊沒有和鬱棠說話的意思。
鬱棠還挺能理解這種心情的。
前世,當她知道李家十之八、九就是害死她全家的凶手時,她也是一句話都不想說。
她服侍裴宴歇息。
裴宴閉著眼睛,好像疲極而眠似的,但鬱棠和他有過太多的親密,聽他的呼吸聲就知道他沒有睡著,也不太想說話。
她握緊了他的手,輕聲地道:“睡著!我在旁邊守著,要是有人,我就叫你。”
裴宴回握了鬱棠兩下,呼吸慢慢變得綿長,熟睡過去。
鬱棠長長地籲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背心全是汗。
她微微一愣。
她,好像比她自己想像的更擔心裴宴……
換鬱棠睡不著了。
但裴宴還是比鬱棠以為的起來的早。
他笑盈盈地朝著鬱棠道“早”,白淨的麵孔神采奕奕,半點看不出昨晚的沮喪,在清晨明亮光線中仿佛發著光。
鬱棠“騰”地一下坐了起來,感覺自己在做夢似的。
裴宴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快起床!太陽都要燒屁股了。還好姆媽隻讓你初一、十五去給她問安,不然就你這樣,肯定得被人議論是個懶媳婦。”
他越是這樣,鬱棠越不敢問。
怕挑起他的傷心事,怕他沒有準備好怎麼回答,怕他不願意再提,怕他不高興……而且這種“怕”還和從前的“怕”不一樣。
從前的“怕”,是想著大不了我想辦法哄著你。
現在的“怕”,是想想就覺得心疼,而且心疼到沒有辦法呼吸的樣子。
鬱棠的手捂在了胸口。
裴宴看了關心地道:“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哦,”鬱棠道,“不是,是我起得太急,還有點懵。
裴宴笑了笑,道:“那快起來用早膳。等會我們一起去見過姆媽,你再回來補覺好了。”
鬱棠的心跳個不停。
完了,她心疼裴宴,甚至到了不願意他為自己擔心的地步!
她,應該是喜歡上了裴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