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有想到,鬱棠私底下是這樣的一個人!
竟然會甜言蜜語的哄住裴宴。
不過,鬱棠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真挺厲害的,為了討好自家的男人,把裴彤給踩到腳底下去了。但她也的確很聰明,知道在這個時候說什麼話能讓裴宴高興。
裴宴以後對她肯定會更好。
顧曦瞥了裴彤一眼。
裴彤臉色泛青,看著裴宴的眼神仿佛要把裴宴吃了似的。
顧曦在心底歎氣,尋思著自己要不要也學著鬱棠安慰安慰裴彤。這個時候能站在裴彤身邊,裴彤肯定也很感動吧?他們夫妻的關係也能增進。可這樣一來,她就站到了裴宴和裴宣的對麵。
如果裴宴說的是真的,那錯在就在裴宥這裡,她肯定不能站在裴彤那邊。
如果裴宴說的是假的,那也得裴家的長輩承認才行。
她左想右想,背上像壓了塊磨盤似的,就是沒有辦法像鬱棠那樣落落大方地站起來,走到裴彤的身邊。
顧曦猶豫著,裴彤卻麵如死灰。
他的理智告訴他,他二叔父裴宣不會說謊,因為這樣的謊言對他二叔父沒有一點好處,甚至還可能因為“父殺子”的傳言讓裴家聲譽掃地,對他二叔父的仕途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不僅做不成官,還可能永不錄用。可情感又告訴他,肯定不是這樣的。他祖父那個人,是最疼愛孩子的。他們小的時候,親近楊家而疏遠裴家,但他祖父還是每年都會千裡迢迢地讓人給他們帶來生辰禮物,過年紅包。有一次,說家裡田莊大豐收,還特意給他和他阿弟各送了五百兩銀子買筆墨。
這樣的一個祖父,怎麼會殺子?
又怎麼可像三叔母說的那樣,是因為他父親的
不孝?
“你說謊!你說謊!”裴彤喃喃地道著,心裡就越發的肯定。
三叔母是在偏袒三叔父,所以才會指責他父親。
一定是這樣沒有錯!
他頓時大聲道:“三叔母,我敬你是長輩。你不要隨意汙陷我父親!”
裴宴原本就因為父親的死對他哥哥非常的不滿,哪裡還聽得了裴彤指責鬱棠?
他想也沒想,立刻打斷了裴彤的話,道:“阿彤,這可不是學
堂,我們也不是教你讀書的先生——什麼事都可以討論?什麼事都可以請教?你要對你說出來的話負責任的。你說你三叔母汙陷你父親,你是要拿出證據來的!難道你三叔母說的不對嗎?如果不是阿兄他一意孤行,父親會那麼痛苦嗎?會這麼早就去世嗎?你們至少還見過祖父,得到過他的教誨和慈愛,我的兒子呢?都不知道自己的祖父長得什麼樣子?你敢說,這和你父親就沒有一點關係?”
裴彤愕然。
裴宴從前就鬱悶於心的話此時不想再藏,也不想再壓,他無所顧忌地道:“我們家的家規就是長子繼承祖業,你父親原本就不應該去參加科舉。可他去了!去了就去了吧?那個時候你祖父做主,他老人家都沒有說什麼,我們這些做弟弟的就更不能說什麼了。
“可你當官就當官,為何要卷入那皇子之間的事去?是因為裴家還不夠顯赫嗎?還是因為裴家還不夠富貴?我看都不是吧?說來說去,他不過是為了自己能名留青史,不做純臣就做權臣罷了!可他想過沒有,他名動天下了,於我們裴家又有什麼好呢?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可如果他站錯了隊,跟錯了人,裴家又會有什麼樣的遭遇?裴家這麼多子弟又會麵臨怎樣的困境?
“他想過沒有?
“你們都說阿兄聰明,文韜武略。
“我們都能想到的事,他難道就沒有想到過?
“可他還是想走捷徑,想投機取巧。
“他走捷徑就走捷徑,誰不喜歡,省時又少力。可他卻偏偏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拿裴家的銀子去巴結三皇子,拿裴家做生意用的飛鴿給三皇子報信。
“他不是不相信裴家的人,隻相信楊家的人嗎?為何還要利用裴家祖宗幾輩子積攢下來的家底?
“他有本事讓他自己乾?有本事讓楊家的給他出錢子、出路子啊!
“他都不管彆人了,憑什麼彆人還要管他?”
裴宴繼續訓著裴彤:“你不是無知婦孺,你是讀過書的人,你會不知道這些道理?
“你不過是不願意承認你有這樣一個父親罷了!”
裴宴說著,有些激動起來,道:“我的確是怨恨你父親!如果不是他的自私自利,你祖父怎麼會背負著殺子的罪惡,臨終不得安寧,最終以命抵命!
“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了。
“楊家想來對質那就對質吧!我既然能讓楊家的老二和老三流放嶺南,我也能讓他們死在那裡永遠回不來。
“正好,你也大了,知道為你父親出頭了。我們就在這時把話說清楚好了。你是選擇和你父親一樣的路,信任楊家更勝裴家,我作為裴家的宗主,作為你的叔父,我做主,讓你出宗,還保證阿兄留給你的東西你全都帶走。你要是覺得你父親是錯的,你要繼續做裴家的子弟,也行,從今天開始,就和楊家斷絕關係,以後楊家的事都與你無關。我也不用怕你母親出去亂嚷嚷,給你死去的父親抹黑了,我也能做主,讓你兄弟兩個好好讀書,以後出仕做官,爭取為裴家增光添彩!
“是左是右,
你就自己決定吧!”
裴宣大吃一驚。
他是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強硬,可他沒有想到強硬到這個份上。
隨隨意意就答應讓裴彤出宗,隨隨便便就答應不再管他們的大嫂。
那可不是個安分的人,他們壓著大嫂不讓她出臨安城,不就是怕她在外亂說,壞了他大哥的名聲,從而也連累了裴家嗎?
“不行!”他大喝一聲,盯著裴宴道,“不能分宗,也不能讓大嫂離開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