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廝被留在外麵。
跨進裡間,宋嘉月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宋嘉月望向眼前豐神俊朗的年輕男人。
心裡疑問很多,片刻之前秋後算賬的念頭卻已經打住了。
無可否認,俞景行不存在必須向她坦白與他有關的一切事情的理由。
“算賬”倒像自己很在乎這些。
即使欺騙她又如何?
他騙的人可不止她一個,是整個侯府都被他騙了的。
宋嘉月原本略有起伏的情緒恢複平靜。
她隻是想弄懂到底是怎麼回事,而答案——至少目前,隻有俞景行能給。
想一想,宋嘉月問得委婉:“最初張神醫為你診脈,你說張神醫也束手無策,今天道長是另一番說法,你卻又認同道長的話……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事?”
俞景行低下頭看著宋嘉月。
他眼神認真,語氣也認真:“我幾時說過,張神醫束手無策?”
宋嘉月一怔。
這話算是個什麼意思,難道他以前沒有說過?
她皺著眉,努力從腦海裡翻找出初見張神醫時的記憶。
張神醫為俞景行單獨診脈,她不清楚他們當時的交談。後來,在回府的馬車上,她問俞景行,張神醫怎麼說……俞景行那個時候是怎麼回答她的來著?
俞景行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
他隻是衝她搖一搖頭,一副不想多談那些的模樣。
俞景行確實沒有親口說過。
他隻是靠著行動,順順利利引導她朝著那個方向去想而已。
宋嘉月雙眉皺得愈深。
回想起這些,再看俞景行,她心情變得複雜,表情和眼神也止不住微妙。
“所以呢?”
宋嘉月咬一咬唇,“你現在是想說,是我自己弄錯了?”
“不是。”俞景行否認,又道,“以前是我誤導你,叫你那麼以為。不過,那時我也不十分肯定自己身體能變好,隻是多少有一點兒希望而已。”
“以前是真的不好。”
“現在是……不像以前那麼糟糕,慢慢調養,也許可以不用再受病痛折磨。”
宋嘉月不曾想俞景行把話說得這麼坦誠,半點兒都不推托。
這樣更無理由質問他為何要隱瞞。
果斷跳過這一茬。
宋嘉月繼續問:“那現在為什麼又讓我知道這些?”
俞景行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
他一雙如同被泉水浸潤過的烏亮眸子,含笑望住她,笑得彆有深意。
宋嘉月被弄得心裡發毛。
她眼底流露幾分狐疑與警覺,鼓一鼓臉頰:“什麼意思?”
俞景行靜靜看得宋嘉月好一會兒。
末了,他狀似無奈歎氣,說:“之前不是有人還笑話過我的麼?”
於是宋嘉月不得不開始回想自己是否笑話過他。
一不小心想起在他們來彆院之前的某天晚上發生的事,臉頰微燙,又想笑。
“那也是因為真的好笑……”
宋嘉月含糊嘟囔一聲,抬一抬眼,又認慫,“好吧,我不該笑你。”
“嗯,確實不該。”
俞景行說,“你那樣笑得停不下來,會讓我覺得其實應該選另外的辦法。”
另外的辦法是什麼辦法,宋嘉月不願意去深想。她彆開臉,為了緩解尷尬,自行總結:“所以說你的身體正在慢慢變好,張神醫對你的醫治是有效果的。”
“你之前沒有和大家坦誠這些,是彆有原因。你現在可能遇上了麻煩,你想處理那些麻煩,但不容易,得從長考慮,必要的時候或許還需要我配合……這樣?”
俞景行微微而笑,肯定道:“對,差不多是這麼回事。”
宋嘉月點頭:“我明白了。”
她沒有追問俞景行更多的東西。
反正,她現在心裡有數,這樣就足夠了,又不是好事,何必知道那麼多。
隻是有些沒想到,俞景行當真對她有幾分信任。
至少算一段時間的相處以後,這個人對她的人品做出充分肯定。
她也覺得俞景行人不錯。
宋嘉月想,可惜她絕無可能告訴俞景行,自己並不是他原本要娶的那個人。
等到他解決完那些麻煩,她再提和離的事情吧。
反倒手裡的事,得快點準備妥當,才能早些進入下一步計劃。
從俞景行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事實變得明朗之餘,宋嘉月也變得不再糾結同這個人有關的很多問題。她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為自己準備的後路上。
悄然之中,俞舒寧的生辰也到了。
宋嘉月雖不在鄴京,但是為俞舒寧準備生辰禮物沒有省了。
除去生辰禮物,她還叫人準備幾大抬盒各色吃食,一並送去宣平侯府。到底離得不遠,回鄴京的仆從天未亮自彆院出發,回彆院複命的時候也才下午而已。
大約天氣一日較一日冷,朱氏叫侯府仆從又帶回來不少的東西。
用幾輛馬車拉過來,吃穿用度,一應俱全。
然而,宋嘉月最意外的是收到了來自俞舒寧的信。
甚至不是薄薄的一張信紙,而是厚厚一遝。
俞舒寧在信裡謝過她準備的生辰禮物,又說了許多的瑣事。其中提到她和朱嘉芸一起去賞花宴,語言之間,看得出來略微帶著一點小小的抱怨。
信裡頭說,賞花宴上,安樂郡主也出現了,且帶著她那頭咬傷過人的藏獒。大家如今再瞧見那藏獒都有些害怕,而朱嘉芸不但不怕,還主動上前去逗弄那猛獸。
被朱嘉芸逗弄的藏獒顯出本性,齜牙咧嘴,幾欲咬人。
幸得安樂郡主及時製止,才沒出事,但朱嘉芸因此受到驚嚇,當場暈過去。
俞舒寧覺得自己表姐不該去逗弄那猛獸。
被猛獸嚇暈過去,原本也沒有什麼,卻架不住有人一再問她朱嘉芸身份。
有些話,俞舒寧沒有在信紙上寫得明明白白。
宋嘉月猜旁人或許笑話朱嘉芸,她是覺得多少跟著丟臉,難免埋怨。
坐在窗邊將一封信看完,宋嘉月把信紙沿著折痕折好。
她默默思考自己是否需要回信。
如果給俞舒寧回信,她自己那一手字,絕對沒有辦法提筆。
找夏露幫忙不知道會不會不妥當……
宋嘉月正想著這些瑣碎事,耳邊聽到一陣腳步聲,抬頭循聲望去,卻見俞景行從外麵進來。她將信紙塞回信封,擱在小幾上,隨即離開羅漢床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