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無跡剛想叫人過來安排一下後續事情,就聽到了門外原是非超大的聲音:“爹,我回來了。”
原無跡的手指輕點了一下額頭,他實在不太懂,怎麼這傻小子每天都能那麼活力滿滿的。
“進來吧。”原無跡說話的時候,隨手拿一件外袍披在身上。
聽到原無跡讓他進來,原是非大大咧咧打開門走了進來,然後就看到他父親衣服都還沒穿好,裸露出來的肌膚,肩膀上的傷雖然好得差不多了,留下的疤痕卻相當猙獰可怕。
那沒有經過太陽暴曬過的肌膚,白得晃眼,與那些可怕的傷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爹……是不是很疼啊?”
原是非盯著原無跡身上的傷看,臉上的表情帶上了一絲難過,連聲音也明顯沒有之前那麼大了。
“還行,哪個軍人身上沒有大大小小的傷的……”
原無跡不是很在意,疼是疼,但還在他的忍受範圍之內。再說那些傷害過他,給他傷痛的人,又有哪個有好下場的?
那些施加在他身上的傷,終究是會還回去的。一想到這個,原無跡就心情愉悅。
“那不一樣!若是打仗受傷了,那確實正常,可這是被你效忠的君王給弄傷的……爹,你真的還要做一個忠臣良將嗎?”
原無跡頗有些興味地看著原是非,老實說,這傻小子能說出這樣的話,原無跡是有些驚訝的,他都還沒來得及向原是非灌輸造反的思想呢?至少從原劇情來看,原是非是一個忠於皇帝的將領,即使明知道有陷阱,皇帝讓他去赴死,他都去了。照理說這樣的人應該是很難會產生造反的思想才對,怎麼如今……
原無跡到底還是小瞧了父親對於原是非的影響,原劇情中,原是非雖然對父親英年早逝有過懷疑,但也從來都以為是匈奴人乾的。畢竟如父親這樣的戰神大將軍,他活著,對於匈奴來說便是如梗在喉,如芒在背。
在這種情況下,匈奴人算計父親,給父親下毒,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因為所有仇恨的點都在匈奴人身上,原是非對慧敏公主,對軒轅昊是沒有任何怨懟的。
娘親,是他和父親想要守護的女人。皇帝舅舅的大夏國,也是他和父親想要守護的國家。
這樣的原是非是不可能產生造反的心理的,他唯一想的便是繼承父親遺誌,為父親報仇,北伐滅匈奴。
從未想過推翻皇帝,那麼在皇帝連下十五道召令的情況下,原是非即使再不願,也隻能選擇領旨複命去送死。
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
原無跡將皇帝肮臟醜陋的一麵直接撕開在原是非的麵前,讓原是非知道他的舅舅,他的母親,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麼和善和藹,他們甚至不配為人君,為人母,為人妻。
原無跡甚至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給原是非,直接就逼著他做選擇。
在做選擇的那一刻很痛苦,可選擇之後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原是非第一次了解到了世間險惡,皇帝的惡心,君臣之間,本就該是無情的上下屬關係。
這段時間,他在鹽城更是親眼所見,將士辛苦,百姓疾苦,而那些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卻隻懂得享受,他們根本不在乎國家危難,這個朝廷早就已經爛透了。
原是非想了很多,雖然每天父親給他的訓練任務都很重,被父親操練完他隻想躺著什麼都不去想,可真到躺在床上要睡覺的時候,他卻又會睡不著,腦子裡想著很多事情。
愚忠真的能救國嗎?
就像是現在對待匈奴的問題上,如果不是父親擔下所有責任,強硬的做出這些事情,恐怕等待他們的就是匈奴人圍城,他們甚至可能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讓士兵打仗,卻連糧草都不給補給,這樣的皇帝真的是值得效忠的皇帝嗎?
原是非甚至都不懂造反是什麼意思,卻已經隱約有了這種想法。
可原是非還是很擔心自己這樣的想法,會不會被父親所唾棄?
父親忠君愛國了一輩子,縱然傷痕累累,依舊不忘記守護這個國家……他這樣的思想,會不會被父親覺得是異類?
所以這個時候,原是非才會小心試探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忠臣良將?”
原無跡輕笑出聲,“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忠臣良將,無愧於心便好。”
無愧於心,更無愧於自己。
點到即止,原無跡並不想太過深刻的和原是非討論這個問題。既然原是非已經有了自己朦朧的意識,那就讓他自己去看去思去想,過多乾預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行了,我交代你做的事情完成了嗎?”
一說到任務,原是非的臉就垮了下來。
“怎麼,糧沒要到?”
原無跡尋思著這個任務應該不算難,甚至可以說是他能想到的最簡單的任務了。畢竟原無跡也不想一開始就給原是非一些很難的任務來打擊他的積極性。
崔思遠這人他也接觸過,應該是個識大體有自己想法的人才是。
“要到了,但又沒完全要到。”
原無跡:“……”
“說人話。”
原是非把事情完完整整跟原無跡說了一遍,末了又歎了口氣:“爹,才三天的糧食,哪裡夠吃啊……”
這件事情顯然超出了原無跡的預料,但他並沒有任何慌張的情緒,隻是淡淡說道:“看來還是得兵行險招。”
行軍打仗本來就充斥著無數的意外和可能,遇到問題也沒什麼驚慌的,解決就行。
看著父親如此淡定自若,原是非心下也安定了不少,果然父親就是原家軍的主心骨。
“爹,你說的險招是指?”
原無跡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催促著他:“行了,你去幫我把人都叫過來吧。”
“哦,好,那爹你記得把衣服穿好。”
原無跡:……
這臭小子管得真寬,他這不是才剛洗完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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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非這邊要糧食如果說是出了點小問題,那麼其他三位將領要糧的過程則是不太順利了。
糧倉中的糧食,是要上繳朝廷的賦稅,這是不能私自動用的。
一般貪官汙吏是敢暗中貪汙的,但是這樣光明正大的開糧倉取糧給軍隊做糧草,那怕是所有官員都不敢。
郾城城主崔思遠是個例外,他之前都做過一次將種子糧先分給老百姓種下的事情了,那麼再把剩下的糧食拿出來也就沒那麼艱難了。
可雲城,汝城,慶城這三城城主不一樣。
他們做不到像崔思遠那樣,為了百姓,又或者是為了保家衛國的將士們,犧牲自己的利益,冒著被朝廷怪罪的風險去開倉取糧。
他們憑什麼要擔這份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