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像是還有些不放心,吃飯的時候也時不時地偷瞄原無跡。像是生怕吃飯吃到一半坐在自己對麵的人就換了一般。
原無跡也察覺出來小孩應該是看出來了什麼，不想讓小孩這麼擔心，想了想他還是開口說道：“你不用擔心,我走之前，一定會跟你打招呼的。”
原無跡這話等於是說明了他一定會走的，但同時他也給出了承諾，他不會一聲不響地離開。
相較於夏青青那種嘴上說著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刷滿好感度就溜的行為,原無跡顯然是更能接受這種說明白的……可以離開，但不要騙他。
因為小孩就是自己，原無跡知道小孩也會更願意接受這種。
果然,當原無跡明確告訴小孩自己會離開後,小孩雖然有了一瞬間的失落,但是知道原無跡離開之前會打招呼，他的心情又好了起來,而且不再像是之前那樣患得患失的，和原無跡間的相處也更加自然了起來。
“醉鴨很好吃。”
小孩吃飯的動作跟優雅毫不相乾,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粗魯。畢竟之前他經常連飯都吃不飽，也就不能再追求更多了。
“你可以吃慢點,吃太快了不好消化，而且……最好不要讓彆人知道你喜歡吃什麼。”
原無跡說完這話後,小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你從來都不掩飾自己喜歡吃什麼？”
小孩說的是實話,如果原無跡哪怕有一點點的掩飾的話,小孩也就不會發現原無跡和自己的喜好是一模一樣的,還有更多的事情，小孩覺得眼前這個父皇，似乎從未想過要對他隱瞞些什麼。
“你說得沒錯,但這一切的基礎是，我足夠強大。當我的實力強大到一定程度，我就不怕任何人知道。如果有一天你也到了這種程度，你自然也無需掩飾。但是現在……有些事情你還是需要學一學的。”
原無跡是想讓小孩開心，讓他的童年多一些亮色，卻也絕不是想要小孩成為一個無腦的人。
小孩乖巧地點點頭，吃東西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包廂內保持了一會兒的沉默，小孩再次開口道：“你想讓我成為皇帝嗎？”
原無跡沒想到小孩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對於皇位，原無跡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渴望，但他也不記得自己是一開始就沒有這種想法，還是因為在穿越小世界裡當過皇帝了，所以才沒了這種執著。
原無跡在想自己怎麼跟小孩解釋這個問題好，最終還是覺得自己不需要乾涉太多：“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是你自己想不想。我已經當過皇帝了，所以你問我，我會覺得當皇帝也就那樣，但如果你想當，你也可以試試看。”
小孩又是點點頭，原無跡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懂了還是沒懂。
這之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而是都在安靜吃飯。
然而這頓飯注定是吃不安生的，吃到一半的時候，外麵就響起了打鬥聲，還有叫罵聲：“昏君！今天定要叫你血債血償！”
聽到這叫罵聲，原無跡連夾菜的動作都不帶一絲停頓的，這酒樓裡有刺客，他其實早看出來了。
刺客甚至一點都不低調，之前大堂中比試廚藝的大廚中就混有一個刺客。
或許在旁人看來，廚子用刀用得出神入化也很正常，但原無跡這樣一個用劍用刀用菜刀都很順手的人，隻需看一眼就知道那個廚子有問題。
可就算是知道了，原無跡甚至連換一家酒樓吃飯的想法都沒有，一切還是按照原來的想法。
自然強大的實力是一方麵，還有就是他想教小孩一下遇到突發事件應該怎麼處理。當然還有一點就是，找出身邊的內奸。
此刻外麵的打鬥聲越來越激烈，顯然是影衛和刺客的戰鬥越來越激烈。
小孩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不再像之前那樣全副心思都在美食上，時不時地看向門口。
倒是原無跡，從頭到尾他連看都沒看一下外麵，依舊還是和之前一樣安靜地用餐。
他看小孩那探頭探腦的樣子，想了想還是將小孩拉到了自己身邊，雖然他有能力保護小孩，意外情況還是能避免就避免吧。
小孩像是有些驚訝原無跡的動作，但在看了看原無跡的表情後，他也放鬆了下來，甚至是用很輕鬆的語氣說道：“父皇，他們在罵你。”
“嗯，罵的不是我。”
反正現在和小孩幾乎算是說明了，隻差告訴小孩自己就是他了。原無跡也懶得替南豐背這罵名。
昏君罵的是南豐，和他原無跡有什麼關係？
小孩歪頭想了一下，這話好像沒毛病。
小孩也看出來了原無跡是有恃無恐，想想之前原無跡用輕功帶著他飛出皇宮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天上飛一樣，那種感覺真的很新奇。
“父皇，你功夫是不是很好？”
“起碼比刺客好。”
原無跡覺得他說自己武功有多高小孩應該也沒有什麼清晰的認知，他隻需要知道自己的功夫比刺客高，他們不會有危險就好了。
然而小孩的關注點卻不在這個上麵，他現在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那父皇，你可以教我功夫嗎？”
伴隨著小孩這句話的，是被撞破的包廂門。
可以衝破影衛們的防線殺過來，也難怪這幾個刺客有刺殺皇帝的膽子。
“狗皇帝！納命來！”
“爹爹，女兒今日就為你報仇！”
儘管影衛們攔住了好幾個，但還是有兩個刺客持劍向著原無跡刺了過來。
原無跡甚至都沒有移動位置，他單手抱著小孩身體微微後仰，另一隻手中的筷子夾住刺過來的劍，將劍彎成一個詭異的弧度後又震向了持劍人。
那人被巨大的力道反噬，連連後退，又進入到了影衛的包圍圈。
另一個刺過來的人看一擊未得手，原無跡的注意力又在自己的同伴身上，他以為找到了機會，手中劍舞得更快，然而原無跡的手上動作不停，眼睛也完全沒看到，腳卻踢著凳子直接砸向了他。
此刻被凳子攔了一下速度慢了下來，可在這總刺殺的緊要關頭，稍稍的遲疑都是致命的問題。影衛們迅速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救駕。
錯失了這一次絕佳的機會，這幫此刻便再也找不到機會了。
等到最後被影衛們齊齊捉拿跪在原無跡麵前的時候，都還是一副不甘的模樣。
刺客們知道狗皇帝有功夫，但這功夫好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本來就針對狗皇帝有做過針對訓練，可這狗皇帝竟像是變了個人一般，武功路數全都變了，這才讓他們最後功虧一簣，可這又讓他們如何甘心？
“二小姐，小老兒就說應該對付這小孩，狗皇帝的兒子，死不足惜！”
一個老頭顯然是覺得剛剛如果直接對小孩出手，原無跡保護小孩的情況下會露出破綻，那他們的刺殺也許就會成功了。
被稱作二小姐的女子看了老頭一眼：“若是我們也牽連無辜的孩子，和這昏君又有什麼區彆？”
“婦人之仁！二小姐，這昏君殺……”
“閉嘴。你們剛剛若真是對小九出手了，朕有的是法子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無跡甚至都沒用正眼去看這些刺客，他微微斜眼看人的模樣，就像是天生的反派暴君一般。
“說吧，內鬼是誰？”
原無跡這話一問出口，影衛們將刺客點完穴也全都齊刷刷跪了下來，他們護衛不利本就該請罪的，隻是此刻在外麵又剛抓了刺客，但皇上這話說出來，明顯就是不信他們，是以影衛們都跪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哈，狗皇帝你的疑心病可真重啊！你們這些忠心耿耿的狗奴才，看看你們的主子，你們還甘心為他賣命嗎？”
一個中年人刺客狂笑了起來，像是一點都不在乎會激怒原無跡一般。
原無跡也看向他，臉上露出了冷笑：“既然知道朕是暴君昏君，你最好還是乖乖配合，否則……朕誅你十族，不要挑戰朕的耐心，便是你沒有親人了，朕也可以要了你們整個村，整個郡縣人的命。”
頂著南豐的臉，原無跡說出這樣的話毫無壓力。
反正這本來就是南豐招來的麻煩，用一下他的臭名聲，也挺合適的。
果然，在這些刺客看來，狗皇帝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很正常，他們都信了，一個個的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
他們不想出賣同伴，可如果瞞著，誰也不知道狗皇帝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
最後內奸像是自己承受不住了，他從一眾影衛中走了出來，跪到原無跡的麵前認罪。
麵對皇帝的威逼和所有同伴親人們的性命，顯然他承受不住這樣大的壓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落到了原無跡的身上，因為所有人的命都拿捏在原無跡的手裡，隻在他一念之間。他的一句話，分量很重。
“小九，你認為此事應該如何處置？”
原無跡的一句話，將小孩推到了焦點的位置上。
從刺客們破門而入開始到現在，小孩一直都保持了沉默。
直麵了刀光劍影與整個包廂內壓抑至極的氣氛，小孩的臉上似乎依舊沒什麼害怕的表情，他隻是安靜地認真觀察著每一個人。
直到原無跡開口問他，他才看向了原無跡。
“父皇，兒臣以為，處罰不急。得弄清楚這些刺客刺殺的原因是什麼，否則總不能一直殺刺客。”
小孩說完又緊盯著原無跡，他不知道自己這不成熟的建議，在原無跡那裡是不是可行的。
對於小孩的這個決定，原無跡倒是覺得很欣慰。
很好，小孩現在已經在開始獨立思考解決這些事情的方法了，雖然他一開始不可能麵麵俱到，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那就按照小九說的辦吧，先將這些刺客收監，包括那個……”
原無跡指了一下那個內奸影衛。
刺客的事情算是暫時告一段落，至於刺客們為什麼要刺殺，這背後的事情還需要慢慢去查。此刻整個酒樓裡已經一片狼藉。之前的廚藝比試加上後麵的刺殺行動，讓這京城第一酒樓完全無法再繼續營業了。
可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原無跡依舊準備把這頓飯吃完。
就在影衛們剛準備帶著刺客們退下的時候，小孩卻突然出聲了：“站住！”
影衛們聞聲停下，等待著九皇子的吩咐。他們也算是看出來了，現在就皇子在皇上麵前有很高的話語權，屬於絕對不能得罪的存在。
小孩幾乎沒有絲毫遲疑地走到了老頭的麵前，然後一腳將老頭踹翻在地。
他這樣的行為讓所有人都沒有絲毫的準備，隻以為是暴君的兒子果然跟暴君一個德行的時候，小孩開口了。
“你從一進來就想要殺我，但最可惡的是，你弄壞了我的雙龍戲珠。”
眾人這才發現，小孩的手裡還握著一個橙色的東西，正是之前原無跡用胡蘿卜雕刻給小孩的雙龍戲珠。
這是小孩收到的第一份有心意的禮物，他本來想好好珍惜的，卻沒想到被這老頭給弄壞了。
刺客們這下都有些哭笑不得，隻覺得就算是暴君的兒子，也不過還是個小孩子，還保留著小孩兒習性。
小孩在踹了老頭幾腳後，就讓影衛將人帶下去了，隻是臉上的表情依舊是不太開心。
“好了，彆生氣了，吃完我們出去逛逛，如果你有什麼喜歡的，我買給你。”
原無跡是能夠理解小孩的心情的，他小時候，得到的真的太少了，所以對於每一份屬於自己的東西，他都分外的珍惜。
一聽說吃完不用急著回宮，還能繼續在外麵逛逛，小孩的心情又好了起來。他抓著原無跡的衣角，仰頭看著原無跡，眼神裡有著期盼：“父皇做飯很好吃，下次還可以做給我吃嗎？”
小孩這要求，其實是有些得寸進尺了。
在宮裡，皇帝若是親自做飯，那勢必會引起極大的騷動，禦膳房估計想要集體以死謝罪了……
原無跡倒也沒有直接拒絕，他看著小孩，聲音裡帶著好笑：“看你表現。”
沒有完全拒絕，那就是還有希望。
小孩像是忘記了之前原無跡跟他說的吃飯慢點，他又加快了速度，將桌上最後一點菜風卷殘雲般吃完了。
不單單是給原無跡吹彩虹屁，他是真的覺得原無跡做的菜很好吃，一點都不想浪費。畢竟，這頓飯是真正為了他而做的。
夏青青那個女人也說過要為他做飯，可每次給他帶去的食物和他之前吃的並沒有什麼區彆，他知道的，那根本就不是那個女人做的。
那個女人一直都在騙他，所以她憑什麼以為用謊言可以換到真心呢？
想到夏青青，小孩的心情難免又變得有些不好。
“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思慮太重，我帶你去……嗯，體察民情吧。”
原無跡話到嘴邊改了個口，他現在畢竟頂著皇帝這個身份，說出去亂晃顯得多不好，對，他是出去體察民情的，順便教育一下皇子。
“體察民情？”
“是的，好好珍惜這次機會，彆忘了回宮之後你還要查清處理刺客的事情。”
小孩有些不敢置信地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查清處理刺客的事情也要我來？”
原無跡沒再說話，就是默認了確實要他處理。
小孩子的小臉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就像是小學生知道出去郊遊很興奮，但在得知回去還要寫讀後感後，頓時就蔫了。
小孩低垂著腦袋跟著原無跡走出了酒樓，心裡一直想著刺客的事情，這是父皇第一次交給他這麼一件大事，所以他迫切地想要做好，連帶著宮外的世界都像是對他失去了吸引力。
突然，小孩感覺嘴邊一甜，抬眸看去，就見原無跡半蹲著甚至，將一根冰糖葫蘆抵在了他的嘴邊。
小孩：“……”
突然覺得父皇其實也挺幼稚的。
“還愣著做什麼，拿著啊，總不能你這麼大了還要我喂你吧？”
原無跡的聲音裡倒是沒有不耐，他看著小孩，在等小孩的反應。
小孩接過冰糖葫蘆，一口咬下，酸酸甜甜的感覺，是他從未吃過的東西，這讓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像是小貓一般。
原無跡看小孩的表情就知道他喜歡，現在小孩在自己麵前早就褪去了一開始的防備，表情越來越豐富。
原無跡小時候是沒有吃過冰糖葫蘆的，應該說他小時候其實沒吃過什麼零嘴，後來慢慢長大了是有了條件，但他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便也沒有時間去找回那些缺失的童年快樂。
看著小孩很喜歡的樣子，原無跡覺得自己應該也是喜歡的，就對著賣冰糖葫蘆的人說道“多少錢，我全都要了。”
小販難得看到這麼一個大主顧，笑得見眉不見眼，立馬開口說道：“十兩。客人真識貨，我的冰糖葫蘆，那是連當今聖上吃了都要說好的。”
原無跡準備掏錢的動作頓了頓，這小販不老實啊。看他穿得好就以為他是什麼都不懂的有錢公子哥，直接開口亂報價。
十兩銀子原無跡確實不缺，但他卻不喜歡被人坑。
原無跡沒說話，牽著小孩轉身就走，那小販見自己的大主顧跑了，立馬追了上來，邊追還邊大聲喊著：“客人我開玩笑的，不要十兩，價錢好商量，您彆走啊！”
然而原無跡的速度，還真不是那小商販能追得上的，很快小商販就被甩開了。
“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