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獸化息者世間不少見, 能生出靈根的卻不多。嶽國重修士,而遲不謝從小無靈根,被當成廢物, 剛學會走路,就被丟進了外公的軍營。
父王不寵,母親不愛,唯有一個外公疼他。由於他常年在修士軍營和異獸接觸, 漸漸地生出靈根,找到了滋養靈根的規律。
他以為世間異獸化息者隻他一人, 卻沒想到,在敵營出了個同類。
遲不謝當然不會有同類相惜之感, 他想到那日姑娘躲在自己軍帳外,偷吸自己儲蓄在靈根裡的異獸廢息, 便覺得於他而言是莫大恥辱。
高玥可以無障礙地吸收他儲蓄在靈根裡的廢息, 這對他而言, 是一種莫大的威脅。
既然是威脅, 他自然不可能善待。
軍營有個萬蛇窟,專門用來對待敵軍細作, 折騰不死人, 倒也能將對方搞到心態崩塌。
遲不謝下屬按照他的吩咐,將高瑜苒洗了個乾淨, 丟進了萬蛇窟。
一個時辰後, 遲不謝去地牢看俘虜,卻見女子淡定得坐在蛇窟裡盤腿凝息, 不知何故,那些蛇居然不敢靠近她,硬生生縮到了角落裡。
副將見遲不謝進來, 低聲說:“將軍,這女子邪門得很,我們蛇窟的小家夥,似乎都很怕她。這女子,恐怕不簡單。”
遲不謝坐在高位,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打量萬蛇窟裡盤腿凝息的高瑜苒,他閉眼吮吸了一口女子身上的氣息,開口問:“你不是我要抓的人,你是那女子的血親?”
高瑜苒抬眼看遲不謝,目光不卑不亢。
上古神玉告訴她,這世間有數個男人可以為她所用,改變她的命運,幫助她成就大道。
第一個是蕭岑,如今蕭岑已經失去氣運,成為了一枚廢棋。
第二個是重越,按道理來說,她早就該與魔尊重越遇見,並取得對方信任,可是不知哪裡出了問題,她至今未曾遇見這魔頭。
第三個是榮俞。蕭岑的氣運落到了他頭上,如今他被高瑜苒拿捏在手上,尚在掌控方位內。
而神玉提示的第四個男子,卻早一步出現了。
按照神玉提示,她應當在大戰結束之後遇見遲不謝。如今,她不僅在大戰開始遇見遲不謝,還成了他的俘虜。
神玉告訴她,隻要她能抓住遲不謝的心,這傻孩子,一定會為她所用。並且陪在她身邊,為她鏟平一切障礙。
高瑜苒此刻抬眼看著高位之上的遲不謝,絲毫不慌,她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隻要她借此機會,讓遲不謝愛上她,這個敵軍大將必能為她所用。
她知道,在這樣優秀的少將軍麵前,最忌諱展露恐懼。她目露剛毅,不卑不亢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休想從我嘴裡套出一句話。”
對方不懼不怕的態度,的確讓遲不謝高看了一眼。
遲不謝冷哼一聲:“梁國女子都如你這般英勇麼?那個在城牆上騎狗的女孩,是你血親吧?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我想抓的是她,並非你。”
高瑜苒沒想到遲不謝會開詢問高玥。
她想起高玥曾隻身入嶽營,可能和遲不謝結下梁子,便道:“我高家女兒,誓死不屈。無論你抓的是我還是高玥,都休想從我們嘴裡套出一個字!”
“高玥?”
遲不謝仔細咀嚼這個名字,斜睨她一眼,手裡長鞭一揚,將女孩高梳的頭發打散。
高瑜苒本就生得美,長發披散如瀑,嬌柔眉眼被襯得愈發驚心動魄,看得在場軍士眼睛都直了。
遲不謝卻毫無波動,挑眉問:“小娘子,你叫什麼名字?
高瑜苒抓住男人的長鞭,漲紅臉,怒道:“無恥!”
女孩雙頰緋紅,氣質更為迷人。
遲不謝一臉好笑,用力將鞭子一扯,脫離高瑜苒掌控,那鞭如有生命一般,盤到女孩腰部,卷出了她藏在腰間的銅鏡。
那柄銅鏡落入遲不謝手中,他拿手指一邊撫摸銅鏡邊緣,大腿踩在椅子上,脊背往後一靠,吊兒郎當道:“小娘子,我怎麼就無恥了?老子可是個好人。”
男人指尖輕輕摩挲著銅鏡,裡麵立刻有了畫麵呈現。
銅鏡那端,出現榮俞和高玥蕭岑重越等人。
對方的鏡子被高懸在空中,居高臨下,把營帳裡所有將士都收納入內。
遲不謝看著鏡中幾人道:“呦,看來你們還挺關心這小娘子安全呀。我瞧這小娘子於你們而言,倒挺重要的。這樣,你們拿高玥來換高瑜苒,如何?”
梁軍營帳將士聽見遲不謝這話,都不約而同看向了高玥。
女孩身上的甲胄將她曲線豐滿的軀體裹得緊實,她單手叉腰,抬眼看著銅鏡裡的遲不謝,聲音略微有些懶洋洋:“做夢哦。”
那個“哦”字尾音拖得老長,眼底也儘是不屑。
這回答在遲不謝意料之外,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以為這姑娘至少會想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拒絕。
遲不謝好整以暇看高玥:“小姑娘,你倒是心狠啊,被我丟到蛇窟裡的,可是你的親妹妹。”
高玥故作詫異:“什麼?高瑜苒居然已經知道我是她親姐姐了嗎?嗨呀,那我更不可能拿自己去換她了!那個,你叫遲不謝是吧?你還把高瑜苒丟蛇坑了是吧?我給你提個建議,她挺邪門的,我估計你的蛇都不願靠近她,這樣,我建議你拿刀劃花她的臉,直接上手動真格的逼供比較管用,彆整那些虛的。”
榮俞聽不下去了,低聲怒道:“王月,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高玥眨巴著眼看榮俞,一臉認真點頭:“知道啊榮將軍。忘了自我介紹,我本名高玥,是高瑜苒的親姐姐。當年,魔頭重越往丞相府送去花轎,讓我妹妹高瑜苒出嫁。父親哪兒舍得如花似玉天賦靈根的小女兒被魔頭糟蹋?就把我給送去了。”
她頓了一下,咧嘴笑道:“我當然不願替她出嫁,也不願替她去送死,便逃了。所幸忘憂宗願意收留我,否則,如今我也不能站在這裡,早就一命嗚呼。我和高瑜苒之間,是血海深仇,榮將軍,你說,我會不會豁出命去救她呢?”
榮俞當然也從高瑜苒嘴裡聽過高玥的事。
他立刻道:“她既是你親妹妹,這時候你不是更應該想辦法救她嗎?你知不知道,你銷聲匿跡這些年,她有多擔心你?甚至拜托我設法找你,怕你在外吃苦。”
高玥陰陽怪氣道:“哇,好棒棒。找我做什麼?找我回去替嫁嗎?”
營帳中其它將士也都聽不下去了,站在道德製高點,你一言我一語:
“王月,不管你是誰,於公於私,你都不該在這種時候刺激遲不謝!若他真殺了高瑜苒,你得以死謝罪!”
“王月,你這番話就太過分了。你們的家事,大可不必延展到公事上!若我軍損失高瑜苒這般強悍的副將,這將是我軍一大損失!”
高玥不以為然:“哦。我的能力似乎不比高瑜苒差吧?我作戰的時候有比她差嗎?她很強嗎?她這麼強為什麼會被捉?”
高玥一番反向操作,讓遲不謝很不痛快,他道:“高玥,你想故意激怒老子,讓老子替你鏟除障礙?做夢!”
高玥繼續道:“彆啊。替我殺了她!幫我搞死她,以泄我心頭之恨!”
萬蛇窟裡的高瑜苒聽見銅鏡那端高玥的聲音,氣得牙癢癢。
遲不謝心思細膩,捕捉到高瑜苒臉上的怒容,倒覺得有趣,調侃說:“喔。光明偉正的小娘子,生氣了?”
高瑜苒很快收了怒容,淡聲道:“你不用試圖激怒我。”
她特意將聲音提高,似故意說給銅鏡那端的人聽:“我高瑜苒,即便死,也不會出賣梁軍,亦不會出賣宗門。”
遲不謝笑出聲:“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老子要的是高玥,你對我而言沒有一點用處。”
見威脅不了高玥,遲不謝把銅鏡聯係切斷,捏著下巴開始打量高瑜苒。
他看著高瑜苒那張威武不屈的淡定臉,又想起高玥那些話,察覺到了一起不對勁兒。
高瑜苒寧死不屈,這般品格的女子,怎麼可能和親妹妹有深仇大恨的隔閡?
他腦中靈光一閃,冷哼一聲。
姐妹倆在騙他,在跟他唱雙簧!
高瑜苒裝出怒容,而高玥假裝與妹妹有深仇大恨,不甚在意。
這個高玥反其道而行,故意激怒他,是拿準了他討厭她,反而不會順她心去傷害高瑜苒。
遲不謝攥緊拳,想明白這一層,惡狠狠地瞪著高瑜苒:“差點被你們姐妹倆的雙簧給騙了!那就依高玥小娘子的,給你臉劃花。他們一日不來救你,你的臉上便多一道疤。”
高瑜苒聞言,氣到發顫,愣是把那句卡到喉嚨口的“你敢”給生生吞了回去。
她壓根不知道遲不謝剛才腦補了什麼,繼續保持光偉正的形象,坦然道:“我月陽宗弟子,寧死不屈!”
遲不謝冷哼了一聲,拔出腰間匕首,丟給下屬:“去,今天給我劃左臉。”
下屬雙手捧著他的匕首,低聲道:“將軍,這不好吧?小娘子這般好看,這般劃傷,豈不暴殄天物?”
遲不謝挑眉反問:“那不如,先讓弟兄們爽爽?”
下屬嘿嘿一聲:“那也不是不可以。”
遲不謝走下高位,抬起一腳踹他身上:“你他媽腦子裡都是什麼玩意?這女人詭計多端,能給你爽?怕是沒爽夠,就直接被弄死了。去,劃她臉!”
外公從小教他,漂亮的女人不能碰。溫柔鄉,英雄塚。
下屬揉著被將軍踹過的地方,拿著匕首,心不甘情不願地朝高瑜苒走了過去。
遲不謝剛走到地牢門口,就聽見高瑜苒淒厲的慘叫聲。
*
另一邊,梁修營帳內。
銅鏡聯係切斷,榮俞正欲發火,高玥的態度卻瞬間轉變。
她鬆了口氣道:“將軍,剛才對您不敬,實乃下下策。那遲不謝想拿高瑜苒來威脅我們,我們萬不能著了他的道。我反其道而行,一來是為了讓他知道,我們願意為了犧牲高瑜苒,而顧全大局。二來是遲不謝此人,你越懼他,他越得寸進尺!我假裝與姐姐不合,讓他替我殺了姐姐,可他討厭我,又怎麼會順我心意?遲不謝可不是什麼好命令的蠢蛋,你讓他做什麼,他就會做什麼。”
榮俞皺眉:“你好像很了解遲不謝?”
“實不相瞞,我偷過遲不謝靈根裡儲蓄的廢息,既沾染了他的氣息,自然對他有所了解。”
高玥頓了一下,又解釋說:“將軍,這場仗持續到現在,我們處於下風。若讓他們覺得,手裡攥了個可以威脅我們的把柄,他們士氣必然大增!而我軍氣勢就很容易彆壓製。萬不可出現這種情況,我們必須給敵軍一個錯誤的訊息,讓他們知道高瑜苒對我們,無用。”
她又適當地擠出眼淚,麵露悲傷道:“她是我妹妹,我雖恨過她,卻也沒有惡毒到想讓她去死。可如今兩國交戰,我軍將士損失慘重,我們已經努力至此,難道要為了一個人,而放棄全局嗎?大局為重這個道理,在座各位,不用我來教吧?”
大家都啞口無言,也的確是這個道理。
榮俞沉默一陣後才道:“先顧全大局。”
高玥又道:“這次我們雖守住了城,卻損失慘重。敵軍可能隨時來偷襲,我們一定不能鬆懈。將軍,那遲不謝既然是衝我來的,想必恨極了我。他在沒摸清情況前,一定不會傷害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