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靈芝這玩意, 新鮮的和炮製乾的都可以, 但是, 送人的話, 新鮮的拿出去,到底是好看一些。
所以, 周秀英也沒耽擱, 在打聽到老領導的地址後。
隔天一大早就帶著葉魚去了城裡麵, 因為是去大領導家,不能丟了份, 所以祖孫兩人都拿出了最好的衣服來。
周秀英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靛藍色外套, 葉魚穿著的是一件白色的布拉吉裙子。
這件小裙子, 正是上次哥哥們買到的布料, 回來才做的, 還是新的。
至於滿頭的小卷毛則是用著紅頭繩給綁了起來,露出白皙粉嫩的小臉蛋, 明亮的大眼睛。
這一打扮,彆提多好看了, 簡直就跟電視機裡麵出現的小孩兒一樣,洋氣壞了。
周秀英領著葉魚進城, 一路上, 不知道有多少人回頭盯著葉魚看。
更甚至, 還有人沒忍住上前問,周秀英是怎麼養孩子的,怎麼把孩子給養的這麼好看。
周秀英都是謙虛的一筆帶過, 但是私底下,彆提多驕傲了,連帶著牽著葉魚的手,都忍不住哼起來了小曲子,她問,“我們家想想,要去大領導家,怕不怕呀?”
葉魚歪著頭,小聲問道,“為什麼要怕呀?”
周秀英一愣,哈哈的笑起來,“不愧是我老葉家的孩子!”
鄉下孩子進城裡麵,多少有些怯場,更彆提去大領導家裡,周秀英敢說,要是家裡的其他孩子,指不定嚇哭的嗷嗷叫。
也就隻有她的心肝寶貝才不會。
越想,周秀英對葉魚也越發喜歡了幾分,像是怎麼都疼不夠一樣。
老領導這次來朔州市,也沒搞特殊化,就住在了當年離開朔州市煤礦那老房子那邊,老房子就在朔州煤礦職工樓旁邊。
不過和職工樓那種筒子樓比起來,老領導家住的地方,是一個單獨的小院子,院子裡麵打了一口井,後院更是能種菜。
至於住的屋子,那就更多了,有著六間房呢!
比起朔州煤礦那老舊的筒子樓,一家幾口人擠在一個屋子比起來,這大院已經算是比較豪華的了。
周秀英領著葉魚,按照拿到的地址,找到了那小院子,敲開了院子的門。
隻是,沒想到,敲開了門,那院子內卻頗為熱鬨。
不止如此,還擺著不少桌子,熱熱鬨鬨的,桌子上還擺著瓜子,顯然是在辦席麵兒的。
葉魚和周秀英一愣,沒想到這院子的人竟然會這麼多,兩人正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開門的人是魏叔,有些疑惑,“你們是?”
他的目光在麵前的一老一小身上掃過,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兩人。
不過,他目光微凝,在葉魚臉上停留了兩秒鐘,這小孩兒的麵容有些熟悉,但是卻記不得在哪裡才見過了。
周秀英有些拘謹,不知道如何開口,旁邊的葉魚握著她的手,脆生生地詢問,“叔叔,這裡是顧老領導家嗎?”
魏叔一愣,“是!你們是?”
葉魚看了看周秀英,周秀英點頭,她這才把籃子往前一遞,“我們是紅星生產大隊的,我爺爺是烈士葉全根,我們是烈屬,這麼些年,多虧了老領導的照顧,今兒的我們是來謝謝老領導的!”
小孩兒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吐字清晰,三兩句就把事情的來意講的明明白白的。
魏叔一愣,“是葉全根同誌的家屬啊!”
他是顧老爺子的警衛員,跟在顧老爺子身邊小二十年,對於老爺子資助往日犧牲的戰友們的事情,也都是清清楚楚的。
這葉全根的資助,還是從他手經過的。
不過,這會,他瞧著這籃子倒是有些為難,他說,“這東西能不能收,我要去問問老領導,你們一塊進來吧!”
葉魚和周秀英兩人對視了一眼,她不確定地說道,“會不會有些不好?”
“不會不會!”魏叔擺手,“今兒的是老領導過生日,下麵的孩子們孝順,為了慶祝,就擺了兩桌,快些進來吧!”
他這麼一說。
葉魚和周秀英更加拘謹了,總覺得,今兒的來的不是時候。
院子內熱鬨極了,因為屋內熱,所以吃飯的桌子就擺在了院子外麵。這會雖然沒到飯點,但是大夥兒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頗為熱鬨。
先前魏叔出去開門,他們就好奇這會誰會這麼晚的過來,卻沒想到,魏叔領來了一老一小。
這老的大眼一看,明顯是鄉下的人。
倒是小的,模樣生的頗好,連帶著衣服也好看,倒是像是從大城市出來的小孩兒。
“魏叔叔,她們是誰呀?”問這話的是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她五官明豔大氣,說話的聲音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樣清脆動人。
她是趙明遠的親妹妹,趙明錦。
魏叔笑了笑,“這是來看望老領導的,明錦小姐幫我招呼下!”
被委托重任的趙明錦,矜持的點了點下巴,“那我就勉強同意吧!”
葉魚聽到兩人的對話,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趙明錦,明顯這姑娘是個外冷裡熱的。
趙明錦被這軟乎乎的目光看的,臉蛋唰的一下子紅了,她走到葉魚麵前,故作矜持,“你叫什麼名字啊?”她極力的忍著,去摸葉魚小臉的念頭。
葉魚緊了緊籃子,她仰頭,輕聲說,“姐姐,我叫葉魚!”
“我叫趙明錦,你叫我明錦姐姐吧!”趙明錦沒有絲毫的客氣,她直接誇讚,“你是我見過長的最好看的小孩兒!”
是真的好看!
渾身上下,每一處都透著軟乎和乾淨。
葉魚小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軟糯清甜的聲音響起,“明錦姐姐,你也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
她知道,趙明錦是誰了。
她是趙明遠的妹妹。
也是和她有著同樣身份的女配,不過,相對於自己三集就領了盒飯的她來說,趙明錦可是在書中活了很久的。
她一直在反對夏曉茹,針對夏曉茹,陷害夏曉茹的過程中越挫越勇,至始至終扮演著惡毒小姑子的角色,在夏曉茹和趙明遠的感情中,她充當了絆腳石。
最後,趙明錦領了盒飯,而趙明遠和夏曉茹的感情,卻越來越好。
“你的小嘴可真甜!”趙明錦笑了,她的五官極其明豔,還帶著些許的眉峰,給她的樣貌,添加了一絲英氣,她攤開手,露出了一顆巧克力,她有一絲肉痛,但到底是遞了出去,“給你!”
葉魚看著那巧克力,她有些疑惑,這個能對第一次見麵就釋放出善意的少女,怎麼會是中那個不堪又惡毒的小姑子!
“謝謝明錦姐姐!”葉魚笑著搖頭拒絕,這巧克力是稀罕物,她不能收。
她話音剛落。
下一秒,趙明錦手裡的巧克力就被搶走了,來的是一位中年女人,她眉眼精明,上來就是劈頭蓋臉,“趙明錦,你知不知道,這巧克力多貴啊 ??你就這樣給彆人了?”
這女人不是旁人,正是趙明錦的母親顧青華,她身後還跟著兩個人,這兩人都是葉魚認識的,一個是趙明遠,一個是夏曉茹。
葉魚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們兩個,她不得不感歎,夏曉茹的厲害,這麼快,就打入到了趙家的內部。
趙明錦被罵了,她也不惱怒,大大咧咧,“媽,這巧克力給我了,不就是我的嗎?我想給這個小妹妹,怎麼不行了?”
見她這般維護葉魚,夏曉茹咬著唇,眼裡閃過一絲嫉妒,她認識趙家人有一段時間了,幾乎趙家的每一個人都喜歡她,唯獨除了趙明錦。
可是!
不喜歡她的趙明錦,卻在維護著葉魚。
這讓心高氣傲的夏曉茹哪裡忍得了?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葉魚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明錦,不要惹阿姨生氣了!”夏曉茹細聲細氣的勸說。
她這麼一勸,顧青華更加惱火了,惱火的是,自家親閨女竟然為了一個外人,來忤逆自己。
顧青華的目光也放在了葉魚身上,她眼裡先是閃過一抹驚豔,但是在瞧著葉魚身後跟著的周秀英時,那抹驚豔就被輕蔑取代了,她輕嗤一聲,把巧克力給收了起來,說,“鄉下孩子,知道什麼是巧克力嗎?快些收起來,彆浪費了!”
趙明錦,“媽——”
葉魚拽了拽她袖子,說,“明錦姐姐,巧克力太苦了,我不喜歡吃,你彆和阿姨爭了!”
趙明錦頓時樂了,“媽,你看,人家根本就不稀罕我送的巧克力,就您小題大做!”
顧青華臉色頓時鐵青,“你聽這小孩子瞎說,巧克力多貴的東西啊!鄉下孩子知道什麼??”連她自己都沒嘗過味道呢!
葉魚睜著大眼睛,瞪的溜圓,認真地說,“顧阿姨!這是鬆露黑巧克力,特彆的苦,我不喜歡吃苦的東西,所以,所以您不用擔心我占明錦姐姐的便宜!”
“啥?鬆露?黑——巧克力?”顧青華有些聽不明白。
旁邊的趙明錦好心的解釋,“媽,葉魚說的沒錯,這就是鬆露黑巧克力,表哥給我的時候,給我解釋了下名字。”
這下,顧青華不說話了,她隻覺得自己的臉麵,被一個小孩子放在地上踩著了。
她不想讓人家吃的東西,誰知道,人家根本不愛吃。
氣氛一時之間尷尬了下來。
葉魚倒是還好,她就當做沒看到,隻是捏著自家奶奶的手,默默的安慰著她,心裡卻在琢磨,等魏叔出來了以後,有了結果,她們轉頭就走,還是不要留在這裡的好。
倒是夏曉茹和趙明山兩人一臉的複雜,他們剛進來大院的時候,連門都沒進去,至於這巧克力,表哥就隻給了趙明錦一個人。
他們其他人是沒有的。
但是,他們都沒想到,葉魚一個鄉下的孩子,竟然認得出這巧克力的名字。
夏曉茹覺得不應該,她絕口不提葉魚,隻說趙明錦,“明錦,阿姨心情本來就不好,你就不要在惹阿姨生氣了!”
趙明錦瞪了夏曉茹一眼,“我媽心情好不好,你一個外人倒是知道了,嗬嗬,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媽的親閨女!”
“趙明錦!”顧青華倒是沒出聲,趙明遠冷喝一聲。
趙明錦把頭往旁邊一扭,梗著脖子,不吭氣了。
葉魚瞅瞅這個,瞅瞅那個,她低聲,“明錦姐姐,你彆生氣,有了嫂子,忘記妹妹,這是正常的事情!”
這是實話,她也在給趙明錦打預防針,免得她以後吃大虧。
趙明錦想了片刻,立馬不氣了,她笑,“還彆說,話糙理不糙!”
身為當事人的趙明遠和夏曉茹兩人的臉頓時紅了。
唯獨顧青華臉色不好看,她兒子將來可是有大出息的,怎麼能娶一個鄉下的女生。
沒錯!
顧青華也沒看上夏曉茹。
夏曉茹覬著她臉色,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把火給引走了,“阿姨,你彆生氣,這是我表妹,小孩子亂說話。”
顧青華先前在葉魚身上沒發的火氣,全部放在了夏曉茹身上了,“你表妹,你表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夏曉茹為難,“許是來找我的,她年紀小不懂事,我去勸勸她,讓她快些回去,這裡不是她能待的地方!”
雖說這話明麵上是幫著葉魚說的,但是實際的含義,可是隻有夏曉茹自己知道了。
顧青華不樂意的點了點頭,但是礙於麵前這小姑娘,前不久才幫了她,多少給了一個薄麵,也僅此而已。
夏曉茹對於顧青華給她這個麵子,頗為得意,她看向葉魚,勸,“葉魚,我知道你來找我,但是這裡實在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葉魚繃著小臉,麵無表情的打斷她,“我不是來找你的!”
“怎麼可能?”夏曉茹臉色一僵,“你不是來找我的?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要知道,如果不是認識趙明遠,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踏入這個院子。
因為不是一個圈子的人。
葉魚反問,“我為什麼不能知道這個地方??曉茹姐,你是為什麼進來的?”
夏曉茹不吭氣了,她總不能說,她是巴結了趙明遠所以才搭塊進來的吧?
葉魚笑了笑,坦坦蕩蕩,“我們和曉茹姐是不一樣的,因為我和奶奶來看望老領導的!”
夏曉茹隻覺得葉魚臉上的笑容頗為刺眼,她還是有些不信,“怎麼可能?”
葉魚小聲,“為什麼不可能?還是說,每個人都要像曉茹姐這般,使勁兒的巴結了彆人,才能進來?”
葉魚這話一說,現場一安靜。
今兒的大家能進來這個大院兒的門,哪個不是有點背景的?
雖然老爺子不喜歡張揚,不辦席麵兒,但是哪怕是在大院裡麵待著,也代表著他們進來了。
那麼,麵前這個一直出聲的小姑娘是誰??
他們可從來沒見過的。
不知道是誰看向夏曉茹,問,“你是哪家的孩子?”
哪家?
夏家的。
夏曉茹說出來,也沒人認識她,更沒人知道夏家是誰。
她隻能頂著火辣辣的臉,往趙明遠身後躲了躲。
趙明遠無奈,解釋,“我朋友!”
在聯合到之前葉魚和趙明錦兩人的對話。
這下,大家明白了,看著夏曉茹的目光也意味深長起來。現在的孩子不得了啊!小小年紀就這般有心計啊!
葉魚如願的給夏曉茹挖了一個坑,她可不管夏曉茹怎麼從坑裡麵跳出來。
她看向趙明錦,這裡麵對她釋放善意的姑娘,小聲說,“明錦姐姐,我爺爺是老領導手下的兵,當年犧牲以後,老領導照顧我們葉家人多年,我奶奶知道,老領導來到朔州市,所以特意帶著東西來看老領導的,既然現在不方便,魏叔也一直沒出來,我就把東西給你了,麻煩你幫我們給老領導,我和奶奶就不打擾了。”
她這麼一解釋。
大夥兒都明白了。
原以為是鄉下人上門打秋風的,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一茬。
人們對於犧牲的烈士,總歸是尊敬的。
而身為烈士的家屬,他們更是抱著多一份的善意。
大夥兒看著葉魚他們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
倒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老領導這麼多年不知道照顧了多少犧牲的兄弟們,可是能上門感謝的卻是寥寥無幾。
夏曉茹死死的咬著唇,沒想到,那個死去的老人,還能給葉魚帶來如此大的蒙陰。
趙明錦有些為難,“我能接是能接,但是不能保證能給我外公送進去!”
她聳了聳肩,一點都沒有自曝家醜的覺悟,“你看我們大家都呆在外麵,就能明白,我外公他並不想見我們!”
葉魚猶豫了下,“那你放在院子裡麵也可以,我和奶奶就不打擾大家了!”
說完,就準備離開的。
一直沒出聲的趙明遠卻突然喊了一句,“站住!”
葉魚一愣,她扭頭有些不解。
“既然禮物帶過來了,不給大家看看嗎?”
他說這話,看似普通,但是內裡卻有些刁難人了。
實際上是,趙明遠還記著上次,自己在顧九澤麵前的丟臉,而麵前這個小姑娘,見證了全程不說。
而且,他當初花高價要買的野竹筍,葉魚卻不賣他,而顧九澤卻花了一塊錢,買了一大堆竹筍,得到了他外公的誇獎。
新仇舊恨,再加上有夏曉茹在耳邊說話,他對葉魚唯一的好感也沒了。
葉魚沒想到趙明遠會提出這個要求。
看了一眼周秀英,周秀英點了點頭,她這才把籃子上麵蓋著的一層布給揭開了,露出了裡麵裝著的東西,一大把嫩油油的小青菜用著稻草給綁著,豎著放在籃子的外圍,最中間,放的是一堆的新鮮竹靈芝。
這一看!
就是鄉下的不值錢的東西。
夏曉茹心臟砰砰砰的跳著,她不知道在場的人,有多少人是認識竹靈芝的,但是她要在大家認識竹靈芝之前,先把這個苗頭給壓下去。
她笑了笑,張口就道,“葉魚啊!不是我說,這好歹是大領導家的,你們上門,就拿著不值錢的山貨啊!實在是——磕磣人了一些——”
她這話算是說道了顧青華的心坎裡麵,她輕哼了一聲,鄉下人就是見不得台麵。
有了她這一聲。
周圍的人就仿佛打開了一個信號一樣,先前還對葉魚有好感的人,在顧青華那一聲輕哼下,就明白了用意。
大家紛紛,“可不是!這上門拿青菜當禮物的,這也是頭一遭!”
“是啊!反正我家要是拿青菜出看人,我一定臊的幾天都不敢出門!”
“那青菜我一毛錢能買一大把,也就隻有鄉下人,喜歡拿這些東西出來丟人現眼!”
“那好像是——竹靈芝吧——”人群中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不過,很快就被人壓了下去。
他們不願意,或者說,故意把麵前的那一籃子有珍貴的東西。
葉魚和周秀英兩人被打擊的體無完膚,她小臉微囧,低聲解釋,“這個青菜很好吃的——這個是——”竹靈芝——
“是什麼?不過是山上不值錢的東西罷了!”夏曉茹直接打斷了她,“漫山遍野的玩意,就你把這當做好東西來送人,也不看看大領導看不看得上!”
“就是就是!”
看著葉魚被擠兌的小臉通紅,夏曉茹莫名有一種快感,“你知道,顧阿姨和明遠哥哥這次來給老領導送了什麼禮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