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闕的視角中,可能是因為異能的原因,他的小伴侶似乎永遠都是活力滿滿一樣,一路上帝闕聽著他叨叨絮絮說著什麼,沒忍住笑了一下,喃喃道,“是太陽嗎?”
“啊?”鶴辭被突然打斷,回頭就看到帝闕的笑容,原本想說的話都忘了,“……什麼太陽?”
帝闕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給鶴辭反應的機會捏了捏他的臉,“感覺,你好像小太陽。”
“那……我就當做是誇獎了。”雖然不懂帝闕怎麼了,但鶴辭抓住帝闕彎腰的機會也捏了捏帝闕的臉,“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剛剛我在海裡碰到人類了。”
帝闕眉心一蹙,又很快放鬆下來。
“雖然爸爸去處理了,但我有點不放心,要是他和那些人類碰麵了,如果他回去了可怎麼辦?”鶴辭愁眉不展的歎了口氣,瀧霜絕對會難過死的。
“他不會的。”帝闕也不知怎麼的,看到鶴辭蔫蔫的,就出聲安慰了。
可在鶴辭期盼的目光下,沒有記憶的帝闕隻能儘力解釋道,“他是個聰明人,會想明白的。”
鶴辭點了點頭,“我也這麼想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想答應。
但是帝闕咬緊牙關控製住了,他現在什麼都不記得,貿然前往絕對會出事,還是應該先回到安穩的地方,看看那個特彆的小本子有沒有什麼信息。
隻是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寫記錄,“有事他會來找我的,不用擔心,在我的地盤裡不會有危險的。”
帝闕已經用精神力看過了,的確從人類船隻上下來了一個人類男人,正在向族群走來,而且遇到的族人也都親切的和他打招呼。
看樣子,他就是鶴辭的父親?帝闕偏頭看了鶴辭一眼,小伴侶是混血?
為了避免鶴辭擔心,帝闕踩著點回到族內讓鶴辭與源見了一麵,隻見鶴辭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帝闕還來不及開心,源就已經走了過來。
“族長,這些天,還請您照顧好鶴辭。”
伴侶的父親說出這種畫,就算是什麼也不記得的帝闕也隻能點頭答應。
源看帝闕點頭了,還以為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帶著老父親的微笑摸了摸鶴辭的頭,“鶴辭要跟著族長,不要亂跑。”
這托孤一樣的行為簡直讓鶴辭汗毛倒豎,“爸爸,你是要去哪嗎?”
記起瀧霜說鶴辭也看到了人類,源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搖了搖頭,“不用擔心,我會永遠陪著你媽媽。”
鶴辭眨了眨眼,盯著源離開的背影看了半天,如釋重負的笑了一下,一旁的帝闕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這下安心了?”
“嗯。”鶴辭再遲鈍也能察覺到這是帝闕特意給他看的,笑著討好道,“咱們也回家吧。”
不認路的帝闕已經大概能從島嶼的分布上推測出自己的居所,因此回去的路上並沒有出現意外,隻是當他與鶴辭到達第一個雪山洞穴時,帝闕就發現稍遠處還有一個人的洞穴位置。
那是誰的地方!?
鶴辭看到帝闕又停在門口不走了,連忙拉著他的手,“哥,其實你不用擔心我媽媽不同意,她也知道你很好的,就是嘴上要刺你幾句,她真的、真的不會介意咱們住在一起的。”
今天瀧霜以為帝闕沒有告訴鶴辭他要出門,那表情就已經表現出她已經接受鶴辭和帝闕在一起的事實了。
帝闕有些驚訝,原來那邊是自己的家。
說實在的,帝闕還真的不想分開住,先不說這是他內心的想法,就說現在這個情況,鶴辭就是他唯一的信息來源,而且和伴侶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嘛?
“嗯,我記住了。”
鶴辭都做好他不鬆口的準備了,被驚喜砸了一下差點沒反應過來,“好啊!你想吃什麼,我去做!”
帝闕被他的情緒感染,整個人都柔和了許多,“什麼都好。”
鶴辭沉默了一下,他怎麼記得早上帝闕說了晚上要喝魚湯……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那就做魚湯吧。
繁育期將近,天黑的更早,算起來這還隻是下午,太陽就已經慢慢沉入海麵之下了。
被按著休息的帝闕盯著正在做飯的鶴辭看,小伴侶給他的感覺非常特彆,這讓他不由得猜測失憶的自己和他到底有多親密。
還未出鍋的魚湯已經香氣撲鼻,帝闕嘖了一聲,倒是有些羨慕從前的自己了,可那段記憶就像被上了鎖一般,他暫時還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想到這,帝闕趁著鶴辭不注意微微側過身,將空間內那巴掌大的小本子取出來攤開。
剛看到第一頁,帝闕就愣住了。
性格溫柔,異能強大,對鶴辭好,長得好看……這都什麼用詞啊?
帝闕轉頭看了眼正在小口嘗著魚湯的鶴辭,指尖在溫柔這個詞上打了個轉。
無論他怎麼想,這個詞都和自己沒什麼大關係,他的掌控欲太強,還不是什麼好人……難道小伴侶是被自己偽裝出的形象騙過來的?
帝闕又往後翻了幾頁,上麵記錄了一些族群的正事,還算正常,隻是最後的那幾頁,畫風又變了。
被自己看到的東西驚的瞳孔微震,帝闕緊張的坐直了些,條件反射的看了鶴辭一眼,發現他並沒有注意到自己,這才鬆了口氣。
這幾頁上,居然記錄了自己都隱瞞了鶴辭什麼事!
帝闕對自己的又有了深刻的認識,果然,就算失憶了,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他一條條看下來,就知道自己在鶴辭這應該是得到不到什麼信息了。因為失憶的自己仿佛給鶴辭造了一座象牙塔。
帝闕微微揚眉,一樁樁一件件,怪不得要記下來,不然時間一久,自己都要記不得到底瞞了多少事沒有講了。
他點了點最後一條,想起鶴辭父親剛剛的囑托,終於明白過來,是人類在找鶴辭。
悄無聲息的將小本子收好,帝闕一邊釋放精神力探查人類的動靜,一邊殷勤的去給鶴辭打下手。
現在帝闕大概了解了平時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形象了。
而此時的他已經選擇性的忘記自己剛清醒時對伴侶的冷漠態度,也無視了自己想過要死遁的過往,隻覺得自己的小伴侶一定很脆弱,自己絕對要保護好他才行。
晚飯時,鶴辭看著心情好得不得了的帝闕,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今天有發生什麼特彆高興的事嗎?
可帝闕還是和往常一樣將食物都吃光了,也洗了碗筷,鶴辭端著醫術悄悄地打量著正在鋪床的帝闕,他忍了又忍,還是出聲道,“哥,你今天有點怪怪的。”
帝闕心裡咯噔一下,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穩穩的鋪好床,故意調侃道,“哪裡怪?因為沒有分開住嗎?”
鶴辭:“……”
“咳,是我想錯了,一點也不奇怪。”說完鶴辭還裝模裝樣的翻了頁書。
帝闕沒想到他這麼好糊弄,簡直哭笑不得,就最開始鶴辭拉他進屋的樣子,自己不和他一起住的事很好發現吧。
果然還是要看好,不然就會被彆人拐走了。
鶴辭坐在桌邊邊看書邊吃著水果,帝闕也沒什麼事做,分神監視著人類的動向,認真的給鶴辭剝桔子。
恰巧翻到海產品的藥用價值這一頁,鶴辭忽然覺得手裡的桔子就不香了,“哥,你現在忙完了,咱們可以再去那個島上趕海嗎?”
剛說完鶴辭就察覺到了不妥,那座島上已經有人類了,帝闕也對此表現出嫌棄的意思,隻是他還沒來得及改口,他就發現帝闕——點頭了!
鶴辭拿著桔子的手忽然就頓住了。
電光火石間,鶴辭突然發現了什麼,他借著拿桔子的機會碰了帝闕一下,異能飛速的在帝闕身體裡轉了一圈。
沒錯啊,後山的是帝闕,現在的也是帝闕啊。
察覺到鶴辭的小動作,帝闕有些不解的抬起頭,“怎麼了?”
鶴辭又認真的打量了帝闕一遍,嚴肅的開口,“哥,剛剛是我說錯了,那個島上現在有了人類,你之前也說過不會再去了。”
萬萬沒想到會在這種小事上暴露帝闕眨了眨眼,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絕對不能露餡,帝闕還舍不得篡改小伴侶的記憶,那樣就不是他想要的愛了。
帝闕平靜的的繼續扒桔子,“嗯,我們也可以去其他地方。”
聽到這個回答,鶴辭勾唇笑了一下,把手中的桔子放回了冰盤裡,特彆淡定的說了句,“我騙你的,其實你沒說過那句話。”
“所以,帝闕你到底是怎麼了?”
這回帝闕是真的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小伴侶會詐自己!這是他從沒經曆過的翻車場麵!
眼看著鶴辭坐直了身體,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奇怪,帝闕心裡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甘。
他沒有了記憶,就比不上從前的那個“帝闕”了嗎?他可以裝成從前的自己,也不想鶴辭用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
眼看著鶴辭一邊觀察自己一邊表情瞬息萬變,帝闕腦子一熱就想,要不還是坦白算了,萬一鶴辭更喜歡現在的自己呢?
“我的記憶出了點問題,我隻記得自己剛覺醒。”帝闕生怕他不信,低著頭說出了自己最擔心的事,“抱歉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隻是……擔心你會因為這個疏遠我。”
鶴辭:“???”
萬萬沒想到帝闕的反常會是這個原因,鶴辭不禁開始回憶帝闕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失憶的。
長久的沉默讓帝闕原本就有些發慌的心更加忐忑了,冷靜後他本能的悄悄的伸出手,圈住了鶴辭的手腕,“我會想起來的……”
帝闕抿緊薄唇,像是怕鶴辭不信一樣,急促的補充道,“很快就可以!”
大概是動物本能,鶴辭從氣息或者通過異能的探索,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是帝闕,可是……失憶!?
這麼平靜祥和的生活都能讓人失憶嗎?
而且帝闕失憶後完全沒有什麼大的反常,鶴辭沉吟片刻,來回打量著帝闕,“你這個失憶,是第一次發作嗎?可是你為什麼會失憶?”
鶴辭覺得,什麼刺激都沒有就失憶的話,難道是周期性的嘛?而且帝闕本人怎麼這麼淡定啊?
“……嗯。”帝闕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所以,你的意思是,遇到我之後的事情你也都不記得了,還不知道原因?”
帝闕本能的覺得這種事不能承認,但是現在沒辦法,他隻能點頭,手中不安的與鶴辭相握,看起來唯恐被他嫌棄一樣,小聲說道,“但我知道你很重要。”
很好,鶴辭紅著耳朵假裝沒聽到帝闕的討好,失憶的時間的確定了,絕對是後山發生了什麼事。
等等,鶴辭忽然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他眯著眼看向帝闕,“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嗎?”
“鶴辭!”帝闕露出可以個明顯的求誇眼神,“我剛醒來的時候,就念著這個名字。”
“而且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就是鶴辭。”
帝闕的一擊直球,把鶴辭想說的話,比如什麼先分開冷靜一下呀,或者說在相處試試找回記憶都憋了回去。
被氣笑的鶴辭隻能咬牙切齒的說道,“帝闕,你可真能演啊!
帝闕低眉順眼的不說話,剛剛氣定神閒的氣勢全都消散了,整個人仿佛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抱歉。”
嗬嗬,鶴辭調整了一下坐姿,他今天要是沒發現,帝闕肯定就跟他演下去了!這人怎麼就這麼、這麼自信呢?
“那我簡單說一下現在的情況?看你能想起來多少。”
帝闕微微勾起嘴角,又很快壓平,他大概知道自己的小伴侶是個什麼樣的性格了。
看來失憶的自己為了維持形象還是很難的,怪不得要將隱瞞的事情都記在本子上,這不,現在一天都沒堅持到就被發現了。
鶴辭把與帝闕相遇以來發生的事都大概講了一下,帝闕聽的認真,也再次確定鶴辭對於人類的事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直到鶴辭打了個哈欠,帝闕湊了過來關心道,“困了嗎?”
“沒困!我跟你講,是你先對我表白的。”鶴辭抹掉眼角的生理淚水,嚴肅的胡編亂造,想等著帝闕反問的時候再說實話。
結果帝闕點了點頭,信了。
鶴辭:“……”
看他沉默,帝闕趁機靠了過來,“那我們,現在是伴侶吧?”
“當然是!”鶴辭梗著脖子,告訴自己不能慫,“等等,你不能再說我還小了!”
“羽族覺醒就算成年了,拖一年的規矩是帝企鵝自己定的,這個你記得吧。”鶴辭捂著帝闕的下半張臉,不讓他說話破壞氣氛。
帝闕點了點頭,表示他也信了。畢竟與自己相比,誰都是小孩子。
嗯?這麼好騙?
鶴辭有點膨脹了。
“你真的困了,今天先睡覺吧。”帝闕被他可愛到了,又不敢表露,隻能直接起身把他抱到床上,還不忘賣慘道,“如果你介意的話……我還是回去吧。”
“不行。”鶴辭生氣歸生氣,但也知道帝闕失憶是一件大事,尤其現在人類還在附近,絕對不能被族人發現,會引起恐慌的,“你就在這住,恢複記憶之前不許自作主張,遇到事情先和我商量一下。”
他覺得自己雖然菜,但也肯定比什麼都不記得的帝闕強。
可帝闕偷笑了一下,隻覺得小伴侶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脆弱,很聰明,也很狡猾。
而且,他還想保護自己。
鶴辭也害怕多說多錯,順坡下的掀開被子,拍了拍床的另一邊示意帝闕躺在這。
等帝闕恢複記憶,要是不記得現在了,他也一定要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好好的講給帝闕!
兩人躺下後,帝闕看了看自己與鶴辭相隔足以再躺下一個人的距離,有些無奈,他悄悄蹭了過去,非常自然熟練的將鶴辭抱在懷裡,蹭了蹭他的發頂,“好喜歡你。”
“?”正在拉被子的鶴辭仿佛被燙了一下,整個人像燒開的水壺,臉紅的都要冒煙了,“……什麼?”
這還是帝闕第一次說出喜歡這兩個字!
不對,這個姿勢怎麼這麼熟悉?
此時的帝闕還沒覺得哪裡不對勁,親昵的蹭了蹭鶴辭的臉側,就這麼窩在他頸窩。自己的身體十分熟悉這一切,似乎隻有抱著鶴辭才會安心一樣,“喜歡。”
他隻要表達出自己的感情不會變,就算自己沒有那段記憶,鶴辭也不會對他心生芥蒂。
可鶴辭被驚的目瞪口呆,因為之前帝闕都恨不得兩人就平躺著入睡,鶴辭每次也就隻有早晨才會發現自己像八爪魚一樣纏在帝闕身上,就是這個姿勢!
幾次下來鶴辭開始懷疑自己睡姿的問題,那時帝闕還是一副沒關係的表情,鶴辭還覺得他真大度。
現在,鶴辭眨了眨眼,總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
“在想什麼?”帝闕哪裡看不出鶴辭又再想自己不記得的事,隻是故作輕鬆的抬手拖著鶴辭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
他人在這,鶴辭就沒必要去回憶從前了。
他們的未來可比這一年的時間長得多,隻要帝闕想,他就可以一直陪著鶴辭,永遠。
“在想你,嘴裡沒一句實話。”想通了的鶴辭簡直哭笑不得,迅速轉身背對著帝闕閉眼,覺得帝闕真是彆扭的不得了。
他就說!自己睡的時候姿勢都很少變,可每次和帝闕一起睡,就必定在他懷裡醒過來。
敢情不是他自己纏上去的,是帝闕搞的鬼!
“鶴辭……”不知道鶴辭為什麼忽然生氣的帝闕呆愣著試探的伸手,他現在根本不記得他們從前是如何相處的,隻能緊張的低聲賣乖,“我會改。”他不會撒謊,隻是有些事不能說。
鶴辭被他的鼻息刺激的縮了縮脖子,麵對大狗狗一樣的帝闕,都要以為是自己無理取鬨了。
“不用改。”鶴辭閉著眼握上帝闕的手,“反正你想說的時候,總會說的。”
也因如此,鶴辭並沒發現帝闕可疑的沉默了一下。
緊接著鶴辭還往上挪了挪,讓後頸枕在帝闕手臂上,這樣可以顯得他沒有比帝闕矮太多,不然按正常高度,鶴辭總是隻能看到帝闕的下巴還有喉結,咳。
半天沒聽到的回複,鶴辭靠在熟悉的懷抱裡很快就睡著了。
“鶴辭……小辭……”鶴辭半夢半醒時感受到麵上劃過什麼微涼的觸感,本能的伸手揮了揮,把臉埋進頸側的臂彎裡。
帝闕抓住鶴辭打過來的手腕,笑,隻覺得這個小家夥哪裡都和他的心意,對於那些記憶,他也想快點記起來了。
他們的初見是在什麼地方呢?自己又是在哪裡告白的呢?
“睡吧,我的小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