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台上的青年緩緩轉過身來,他的身姿優雅挺拔,麵容俊美,背後那團燦爛的光火就像是舊日聖像畫似的,給他整個人的輪廓都渡上一層澄澈柔和的光輝。
本森恨得牙都快咬碎了,手裡槍舉起,怒斥:“你還有什麼話說,束手就擒,乖乖上軍事法庭吧!”
麵前的青年手按操作台,微微一笑:“那麼本森,又是誰給了你權力,直接下令炮擊旗艦?”
“哼,你公然進攻元帥,反叛已是既定事實!我身為元帥下屬的一線艦長,自然有這個權力!你敢說剛才的炮不是你開的?你的戰艦明明被星寇繞後,乾擾了雷達,但你絲毫不顧,甚至是放任,然後在雷達失控時,居然憑借感覺盲打了一炮,你擺明是要連著元帥一起擊殺,到時候再狡辯一個情況危險,並非故意!”
青年歪頭:“邏輯自恰,我居然都沒法反駁你。”
本森露出冷而暢快的笑意:“無話可說了吧!”
“隻有一個瑕疵。”青年舉起一根食指。
本森目光陰沉,等了半天沒有等到下一句,剛要嘲弄,隻見那剛才摔在地上的黑臉副官一邊捂著腰,一邊沒好氣地替長官說:“哦,你看見是星寇破壞的我們的雷達了?那你乾看著不管的?”
但他雖然這麼說,艦橋裡所有的原927成員都露出一種複雜又忐忑的表情來,使得本森心中大定,不再理會這些,隻說:“埃蘇娜少將的戰艦已經派出了打撈團,你就祈禱元帥沒有出事兒吧。不過我不保證他會不會直接斃了你,畢竟元帥閣下可是有權在一線處決叛徒的。”
不到三分鐘,全艦隊頻道裡出現埃蘇娜的聲音:“元帥已經登陸,機甲不幸損毀,幸好元帥反應及時,彈射脫離,僅僅是輕傷。本森少將,靖野號到底什麼情況?”
本森立刻道:“林敬也叛變,證據確鑿,已經被我拿下,等候元帥處置!”
他說完,得意地抬起頭,卻看見指揮台上的青年依然笑容滿麵。
於是本森再次惡狠狠放話:“你完蛋了,你這種人,還是個Beta,真以為自己能抱上元帥的大腿了?林敬也,我在首都星也是聽過你的大名,被人家維默爾家的公子拒婚,還死皮賴臉追著人家不肯鬆手,真給林家丟人現眼,不過反正你們家也就是個經商起家的暴發戶,不要臉才能掙大錢。”
“所以這難道還是私人恩怨?”青年不慌不惱,似乎還覺得挺有意思。
周圍所有的927的成員更加目光怪異地看向指揮台。
前排的導航員蔫巴巴的,也不說相聲了,苦著臉小小聲回答:“應該沒吧,估計就是覺得二線一個不知名Beta好欺負。”
本森和他的人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舷窗外七零八落地飄蕩著炸飛的碎片,清理部隊已經迅速出動,這種玩自殺襲擊的星寇沒有俘虜的價值,他們既沒有情報,也不會配合,所以清理部隊主要搜索漏網之魚、處理殘骸垃圾,有沒有幸存者完全看緣分。
主力星艦全部向旗艦方向移動,一道一道鎖定光束抓住了已經失去半邊動力的旗艦,將她固定在原位。
再過了不到十分鐘,一眾身披戰甲的艦長已經在靖野號的艦橋集合完畢。
埃蘇娜倒數第二個進門,她先審查了一下艦橋內的情況,確認安全可控,才立正站好,讓出通道。
全身黑色外骨骼的元帥緩步進入艦橋。
他的外骨骼上有斑駁灼燒的痕跡,麵罩還沒來得及摘下,在剛剛的劇烈戰鬥中稍有損毀,裂開一小點縫隙,隱約看得到一隻通透澄澈的藍瞳。
本森見到他,立刻大聲道:“林敬也叛變,被屬下當場拿下!”
黑甲的人保持著沉默,空氣裡一片壓抑的死寂,埃蘇娜硬著頭皮開口問道:“可他是帶隊來營救元帥的人,他沒有理由這麼做。”
隨後,本森當眾信心滿滿地講述了他的推論。其中‘回聲意圖借著元帥潛入首都,將聯邦從內部占領’的猜想可是嚇到了不少人。
那位一身血煞之氣的黑甲指揮官進入艦橋開始,原927運輸艦的所有人都下意識站起身來,一個比一個站得筆直端莊。
瑞貝卡聽罷眉頭緊鎖,思考片刻說:“本森少將說的的確有些道理,可這不是你毫無預兆炮擊旗艦的理由。而且你這指控過於嚴重。”
“事從權宜,”本森回答,“如果他發現一擊不中,又補一擊怎麼辦?”
艦長們低聲交流,似乎漸漸被說服,連瑞貝卡這樣的老將也沉吟片刻,勉強說:“好吧,但即便如此,林敬也仍然需要交給軍事法庭處置,而你的說辭雖然有理,但也得經過嚴格核查。”
“是啊,真的很有說服力。”指揮台上一直安安靜靜旁聽的青年忽然笑起來,所有的槍口全部抬起,齊齊比向他的要害,不過在門邊的元帥沒有真正發聲前,所有人隻是威懾。
可惜那俊美青年似乎毫不在意,他隨手摘了眼眶上的單片鏡,遞給挨得最近的約姆,約姆抖著手接過,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青年緩步走下控製台,走向眾人中央,同時隨手扯開領口,在眾人疑惑的目光裡,從衣領中扯出了一個環繞脖頸的奇異圓環形裝置。
他笑起來,眉眼飛揚,斜倚到艦長座椅的靠背上,施施然道:“如果我不是雷恩·楚本人,我可能真的就信了你呢。”
圓環被扯開,全息偽裝投影瞬間消失,墨發驟然褪色,溫文爾雅的Beta忽然間露出同樣俊美但卻無比張揚的真容。
——那是雷恩元帥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