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林敬也,還遠不如現在這樣從容優雅,太陽在眼前爆炸都能麵色不變。
那時候他更狂妄。
軍校教官對他的評價一針見血:“你天生就該上戰場,你那血管裡都不是血,是等離子炮的能源液,你就是個戴著麵具的瘋子,撕了臉皮你能把宇宙給我掀了。將來得什麼樣的瘋子長官能壓住你這種兵?”
可能是因為這種評價,給伊狄爾特留下個心頭刺?
林敬也難得情緒外露,嗤笑一聲,繼續翻看手裡的書。
——比起從來不出挑,教官口中天生屬於星空的指揮官,到了部隊變得普普通通起來,周圍的人眼神從不解到惋惜,可能這落差會更讓人惱恨吧。
門忽然在此刻打開,林敬也手一抖,飛快地把書塞進床底下,但很可惜,元帥閣下動作比他還快。
“好哇,戰場抗命,被我抓個現行!”
說著,雷恩走到他麵前,攤開手來。
林敬也無可奈何,從枕頭底下拿出那本書,放到雷恩手上。
“我的元帥大人,您已經關了我大半個月了。”林敬也安安靜靜地坐著,抬眸看來,俊美的眉眼間彌漫著淡淡的哀傷與憔悴。
然而,都是影帝,誰還不會個即興發揮?
因此雷恩對這一幕格外鐵石心腸,殘忍地把書收走,冷酷無情地說:“彆得寸進尺,每天讓你出去巡視一下,再看個星艦例行檢查報告已經是仁至義儘了,其他時間給我老老實實養著。”
林敬也瞬間收起眼神,躺平。
半晌又不甘心地坐起來,撩了撩衣擺:“我真的已經好了。再不準我恢複正常訓練,我就要長出小肚囊了。”
漂亮的腹肌一閃而過,很快被主人藏好。
雷恩充耳不聞,撈起一旁睡得昏天黑地的小藍,捏著貓咪的小肚子,笑吟吟說:“哎呀,小可愛鴛鴦眼,來讓我摸摸你軟乎乎的肚肚!”
黑貓十分配合,四仰八叉還打起來愉快的小呼嚕。
林敬也:“……”
輸了,睡覺。
這一路,雷恩一直以監視病人的名義和他擠在一起睡,好在屋裡的床足夠大,畢竟是騰出來給元帥住的屋子,兩個人並排,中間還能綽綽有餘地滾一隻貓。
林敬也的睡姿很規矩,幾乎翻身都不怎麼翻,出乎他意料的,旁邊的雷恩比他還老實,完全看不出這人白天醒著的時候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他就安安靜靜躺著,隻偶爾喜歡抓點東西在手裡,一開始是小藍的尾巴,後來黑貓學聰明了,不往倆人中間擠了,於是雷恩拽的就變成了林敬也的頭發。
好在完全拽不疼,隨他去了,他是長官他說了算。
那隻手輪廓修長,骨節分明,是偶爾上個鏡必然被星網網民逐幀扒出來、放大舔屏的。隻有離得近,才會看到那漂亮的指尖其實滿是傷痕與繭子,掌心白皙,但並不柔軟。
那是鐵與火的烙印。
林敬也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想到,雖然元帥一身肅殺,但是離得近了真的有好好聞的巧克力味啊,幸虧元帥沒有近身搏殺的愛好,不然敵人怕是被饞死的。
做夢都是巧克力味的。
……
首都星近在咫尺。
雷恩暫時沒有詳細彙報林敬也在這次行動中的作用,所以外界都以為,有一艘運輸艦不過是正巧路過,撞了大運被元帥隨手征調。
主觀上,雷恩也的確還沒有公布的意思。
風口浪尖,本森的死還沒揭過去,難保維默爾家那老狐狸不會禍水東引,亂拉林敬也擋槍,畢竟,他那得意門生不就是這麼乾的?
這支艦隊回到首都星軍港,半個軍部都被驚動,早早來此等候。
他們一出現就被蜂擁而來的記者包圍了,周圍還有警衛在不停地用電槍射擊試圖渾水摸魚的航拍飛行器,
維默爾上將是現役八位軍團長中最年長的,聯邦德高望重的實權上將,在雷恩異軍突起之前,這位才是聯邦軍事的柱石。
聯邦資曆最長的上將就站在軍港透明的巨大玻璃窗前,而聯邦最年輕的元帥,正從那艘破破爛爛的旗艦下來,進入運輸機,從星艦停泊的太空泊位返回到軍港的人造大氣之內。
他們隔著玻璃相望,像是不甘熄滅的紅巨星,在與剛剛點亮的年輕恒星分庭抗禮。
上了年紀的軍團長依然挺拔英武,眉宇間自有不怒自威的氣勢,相比之下,雷恩步伐優雅,雖然難得製服穿得筆挺,一頭白發卻依然散落在臉頰旁,微微彎起唇角,就能讓無數迷弟迷妹臉紅心跳。
這兩個人,不管媒體怎麼牽強附會,都實在和薪儘火傳、傳遞重擔一類的詞毫不貼合。
“奎伊圖斯元帥,一路辛苦。”老者率先開口。
雷恩麵不改色,微笑:“雷恩·楚。您記憶力實在有問題,就該急流勇退。”
維默爾上將既沒有改口,也沒有堅持,他看著雷恩,仿佛不讚同地看著不成才的後輩,而雷恩的笑容也同樣沒有誠意,冰冷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