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狄爾特在下一秒意識到了自己在乾什麼, 立刻神經繃緊,努力讓自己挺胸站定。該死,他在心底暗罵, 當初用強化藥強行提升精神力, 造成了他過度的敏感, 時不時就會這樣下意識因為威脅而閃躲。
還好他反應回來得夠快。
現場的觀眾其實看得並不真切, 考官的刀尖轉動, 剩下的兩名參選人,一個主動上前, 於是考官的刀也指向了他, 能確定伊狄爾特後退了一小步的並不算多。
現場或許由於距離或者遮擋,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 但星網直播間, 也不知道導播是出於什麼意外,在那一刻準確地給了伊狄爾特一個特寫,他其實也就往後縮了一個鞋尖的距離,可惜被高清特寫放大得淋漓儘致。
但現場的沉默也並非善意, 因為這是二十人車輪戰, 拖延到最後還遲疑不上前, 況且又是將門之後, 如果是梅拉那樣體格嬌小一看就不擅長近戰的, 大家可能不會覺得什麼, 但這可是維默爾家的天之驕子, 蔚藍軍校多項記錄的保持者……
與之對比鮮明的著名輟學刺頭, 可是足足和這恐怖的考官打了六分鐘!
於是維默爾上將的臉都青了。
另一個候選人已經上前,這位並不是拖延到最後的,她是搶不上去, 因為全場隻有她穿了一身重甲。
各個太空艦隊依然保留陸戰隊,登陸戰中前排負責掩護衝鋒隊的,就是這種重裝戰士。
女人手裡還拎著一麵門板一樣的盾牌,她一站出來,對麵宛若身披夜色的考官立刻顯得身量纖纖,好像一口氣都能吹動似的。
她走上前來,重甲每走一步都需要關節處的推進器加壓,於是但是上前的動作,氣勢就已經顯得非常宏偉。
她站到場地中央,考官黑色的刀尖徐徐抬起,但女alpha舉起一隻手。
“我本來就裝備占優。”重裝戰士先是對考官一禮,然後眉眼含笑地解釋,“況且你已經受了傷,萬一我能贏呢,我可不想太過勝之不武。”
她向場地外的士兵示意了一下,然後揚手把那麵重型機械盾丟了出去,扔在光子屏障前,場外士兵打開臨時豁口,把那盾牌抬了出去。
還未開打,全場已經響起了掌聲。
考官的刀尖抬高,比向了對手,不過在動手前,他也向對手頷首致意。
黑色的刀眨眼已到身前,女戰士不閃不避,大喝一聲雙手抓住了考官的刀,考官也非常果決,手腕一轉,刀被拆開,他一手仍抓著這一節,另一手背轉刀身,側身砍向戰士的肘關節推進器。
光能刀密集的劈砍,導致重甲的關節處爆出一片火花,女戰士隻得放手,她後撤一步,刀隨著兩人力量的失衡被拋到高空。
而考官沒有後退,他極快地踢在戰士肩上,一個借力躍到高空,長刀準確入手,他看都沒回頭看,直接反手一甩,兩柄刀同時被他擲出,淩厲的破空之聲襲來,女戰士神色一凜,立刻雙手抱頭擋住要害。
然而空中的攻勢仍然有後續!
在觀眾的驚呼裡,考官的雙腿腿甲上竟然再次彈出第二對長刀,他人墜落的時候,刀也已經入手,哢噠一聲合為長柄雙頭槍,直直刺下。
重裝戰士竟然被他這一擊擊退了兩步。
而與此同時,他已經快速取回先前拋出的刀,對戰重裝,就是要以長攻短,抓住對方靈活性差的弱點,快速高頻攻擊。
然而,這又是一個說起來人人都會,做起來困難無比的事。因為重裝的戰士速度雖然相對慢,但在普通人眼裡,其實也已經是快到看不清的速度了。
所以在一片光影交錯中,所有人都被這快節奏的進攻晃了眼,聚精會神,生怕錯過什麼關鍵,甚至有年輕的新生按捺不住,已經站起來了。
考官實力很強,所有人都已經明確這一點,但這是他對戰的第十九個對手,而且他之前也受了傷,卻依然爆發了這樣淩厲的攻擊,所有人的心情頓時又更加激動起來。
蔚藍為數不多的幾個omega新生聚在一處,甚至已經有人興奮得滿臉通紅,忍不住說:“啊啊啊,他太帥了,我好想讓他標記我啊!”
甚至還有個beta都遺憾地摸著後頸,仿佛在傷感自己沒法被標記。
“淨然你也太淡定了吧,你居然都不想嫁的嗎!”同伴忍不住玩笑。
林淨然:“……”
不想,違法。
他掃了一圈這幫激動得直冒香味的o,挨個審視一遍,然後十分嫌棄地轉回去繼續看場內。
這位女戰士的戰鬥意識很強,她幾乎隻會閃避那些落在致命之處的攻擊,而用重甲的防禦力去承接非要害處的進攻。
計時器在一秒一秒地轉,受傷的考官要維持四把長刀交錯的高頻攻擊,似乎也終於有些勉強,幾個來回之間,他主動拋掉兩把,重新恢複成一柄長柄槍。
這時,前排眼尖的觀眾驚叫了一聲:“地上有血跡!”
高台上的雷恩微微眯起了眼睛,神色不明。
林淨然驟然起身,差點下意識衝出去,隨即他繃住了身體,好在周圍的omega們同時發出了緊張的呼喊,他的舉動並不顯眼。
有瀝瀝鮮血順著考官黑色的戰甲落在地上,黑甲看不出上麵液體的顏色,但落地時卻猩紅刺目。
他並沒有封閉外骨骼,在大氣層內戰鬥時,全封閉會影響動作,所以腰間甲胄的縫隙裡,似乎是先前的傷被再次撕裂,血液正大量溢出。
斐迪茨上將看向高台,雷恩依然保持眯眼看著場中,沒有任何表示。
——元帥不說停,沒有人敢有所表示。
林淨然下意識攥住手指,他身邊的同伴尖叫一聲,他才發現自己居然抓的是同伴的胳膊。但同伴很快再次為場上的形式擔憂起來,考官似乎傷勢頗重,血跡從一星半點,隨著他猛烈的進攻,變成一片潑墨般的痕跡。
重裝女戰士終於力有不逮,猛然向後跌了一步,然後側頭,和先前的奧科差不多,也是落地噴出一口血,下一秒考官的刀尖穩穩地抵在了她的咽喉處。
雷恩表情漠然地轉向場外,計時員展示:“三分零一秒。”
嘩……
全場爆發一陣壓不住的喧嘩,考官對這結果無動於衷,仿佛他隻是為了戰鬥本身而戰,勝負並不能進入他的眼裡。
他後撤兩步,收回長刀,卻微微一個踉蹌,用刀尖點住地麵才堪堪站直。
看到這,林淨然握緊的手慢慢就鬆開了,麵無表情地坐了回去,然後想了想,覺得自己這狀態不合群,急忙又站起來,擺出緊張擔憂的表情。
還踉蹌呢,直接沒了一個胳膊的時候表情都沒變一下,一個撕裂傷搖的哪門子晃。
隻是他不太明白,這是要乾什麼?
場地邊打開小口,讓軍醫把受傷的女戰士抬走,她沒有奧科那麼慘,還能自己爬上擔架,並向考官行禮,然後被軍醫一把把手摁回去,戳了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