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2)

與老人想得截然相反, 弗雷施沒有一丁點搪塞狡辯的意思,他坦然點頭:“是我。”

“你——”

“但逃獄是他自己的決定。況且,我有拿著槍逼迫伊狄爾特用禁藥嗎?我有威脅他去找人替考, 還是我幫他偷著聯係反叛軍了?”弗雷施搶在老將軍之前率先開口, “爺爺, 我所做的最過分的事兒也不過就是知情不說, 但您覺得, 我又能說給誰呢,說給您嗎, 我沒有這個信心, 畢竟當初應該屬於我的婚約,您因為我是Omega, 就毫無其他原因地直接給了親愛的哥哥啊!”

維默爾上將一怔, 他麵前的小孫子依然是那張明豔的臉蛋,但那往日怯生生水靈靈的大眼睛忽然變得有些陌生。

他仔細回憶,發現他對弗雷施最大的印象,還是當年他的女兒喜悅地抱著孩子從產房走出來的樣子。

他想起了他的女兒, 那個總是笑容燦爛的女孩, 那個特立獨行的將軍。她的Omega是她的秘書, 總是在她爽朗大笑的時候一言不發, 安靜而溫柔地看著她。

弗雷施並不是由他的Omega父親生育的, 這簡直是再離經叛道不過的事兒。

因為他的Alpha母親大手一揮, “你們這些嬌滴滴的Omega崴個腳就能疼哭, 生孩子還不把家淹了”, 然後就把這事兒拍板了。女性Alpha雖然懷孕困難,但也不是不能。這位女士生產的時候甚至覺得助產護士礙事兒,自力更生, 連剪臍帶和洗孩子都是自己動的手,生生嚇傻一屋子醫護。

再後來……

她們夫妻一同戰死在了前線。

在弗雷施能夠記事之前。

但老維默爾忽然發現他的孫子在某種程度上和那對叛逆的夫妻很像。

他和他母親一樣,堅持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動搖,撞了南牆她就把南牆撞破。

他也像他父親,從來溫柔安靜幾乎讓人忽視,但卻可以在關鍵的時候震驚所有人。

弗雷施的聲音把他從回憶裡喚醒:“爺爺,從小你就以管理軍隊的方式教育我們,你還總是強調著將門榮譽、軍人的紀律,你告訴我們要努力學習,要考蔚藍,要和我們的父母一樣,做聯邦的英雄。我聽您的,我照做了,您也確實鼓勵我努力,但這個鼓勵卻隻停留在了口頭上——因為你知道了我是Omega。”

老將軍喉頭滾動了一下。

“那一天一切都不一樣了,所有的資源開始向親愛的哥哥傾斜。”弗雷施笑著問他:“你看,扶不上牆的爛泥分化成Alpha,真的就能為您光耀門楣了嗎?”

他伸出細嫩的小手,掰著指頭細數:“小時候我們去模擬機練習駕駛,總是伊狄爾特可以使用最好的那一台,而去上什麼禮儀、花藝、繪畫課的話,他混混就好,我卻需要儘善儘美,他想要書、玩具、小馬,都可以有,甚至去第一軍團的基地玩真的光能槍,您都縱容了,但我不行,因為您害怕小Omega傷到自己。”

“他在外麵打架逃課你都不管的,你覺得Alpha就該這樣摔摔打打嘛,後來你開始擔心他是個Beta,分化不了,但是個Beta也比Omega好對吧?說好給我的婚約就因為我是Omega你就讓給他了!你擔心 Omega壓不住林敬也那般人物!”

維默爾上將什麼也說不出,隻有默然,因為弗雷施說的都是過去的事實。

“您看似疼我保護我,可您真的了解過我要什麼嗎?”

好半天,老將軍才乾澀地問:“所以你現在想要怎樣?”

弗雷施坐在了沙發上,顯示問了句:“伊狄爾特呢?”

維默爾上將:“死了。”

弗雷施訝異:“噢?跑不掉居然也沒被活捉嗎,是誰去追的?”

老將軍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是林敬也。”

弗雷施:“喔,那怪不得了。”

維默爾上將看著他,並沒說出伊狄爾特死於回聲之手,現在這還是個機密,也正是因為回聲的出現,才讓他和斐迪茨上將洗脫了嫌疑,第三軍團的星艦被確認是假的,而維默爾上將確有可能謀劃要救走孫子,但不可能專門設計讓他死得那麼慘。

被神經毒素一點一點奪走感知,最後無法控製肌肉造成了呼吸停止,生生憋死。

這得是什麼樣的血仇。

弗雷施微微笑了一下,他不再掩飾他對兄長的妒恨和不滿,而是直白地說:“爺爺,就算是Omega,您現在也隻有我一個親孫輩了,其他姓維默爾的,從血緣上都跟您沒什麼真正關係了。除非您現在再婚迅速生孩子,不過即使那樣,近二十年裡,維默爾家也隻有我了。”

“……所以呢?”

打扮精致的小Omega露出漂亮的笑容:“爺爺,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但現在,我想要回本該屬於我的——那些您曾經一股腦塞給哥哥、哥哥卻毫不珍惜的一切。”

維默爾上將沉默了許久,才終於說:“你可以從蔚藍醫學院轉去軍事專業,指揮或者什麼你選吧,你的父母給你留下了這種特權,身為英雄遺孤你可以破例在入學後重新轉專業而不必再考一次,但如果你去了,你就會是戰鬥類專業第一個Omega,我會告訴那邊,不能因為你的性彆對你格外寬鬆,你覺得你能堅持住嗎?”

弗雷施點頭:“我能。”

“你走這條路注定比旁人辛苦,哪怕你是將門之後,聯邦也不乏堅決認為Omega不適合相關職位的人,甚至軍部,我的同僚裡就有,比如奎伊圖斯上將。他就是那種認為Omega天生柔弱,膽小又缺乏血性,上了戰場會直接嚇死的。”維默爾上將繼續沉聲說,“如果你堅定了,你就要自己去麵對這些壓力,我不能額外護著你,你需要拿出能證明自己的能力。”

弗雷施歪頭:“好。”

“至於……”老將軍沉默了下去。

弗雷施卻善解人意地笑了一下:“婚約不好辦,是嗎?”

“有你哥哥那件事在前……”維默爾上將疲憊地說,“況且林敬也不再是個普普通通的文職,他在大學時迅速沉寂,我本以為……罷了,但他現在是天穹之劍的少將艦長,他的婚姻已經不是我和林路就能拍板決定的了。如果換成其他人或許——”

“我不要。”弗雷施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就要他。”

維默爾上將的疲態愈加明顯:“非他不可麼,原因呢?”

弗雷施笑得露出兩個小梨渦:“我很小的時候伊狄爾特帶著我去酒吧那種烏七八糟的地方,他的狐朋狗友還想灌我喝酒,您從不知道更從來沒有出現過,是林敬也破門而入,狠狠地揍了伊狄爾特。”

維默爾上將張了張嘴,最後徹底頹然靠在沙發上:“所以,這就是你早知道你哥哥做了那麼嚴重的錯事,卻從不阻止也不告訴我的原因……”

剛剛才成年的小Omega還帶著那種少年氣息的奶味,眼底深處卻仿佛是兩團陽光也照不透的陰雲。

他再次開口:“除此以外,您剛剛可是答應了的,我要,我曾經失去的,全部。”

在做了這麼多之後,任何人都不能再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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