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 / 2)

黑蜂鳥的戰機操作係統與聯邦的並不相同, 但人類畢竟也曾同屬於一個銀河帝國,所以科技的分支有著相同的根基,放在林敬也這樣的頂尖駕駛者手中, 那點外表區彆可以忽略不計。

他打開戰機的AI輔助係統, 飛快地詢問了各種功能的控製開關在哪,AI的機械音都充滿了迷茫,大概是第一次有駕駛員開了輔助AI卻不讓AI控製任何東西, 而是把它當個說明書用。

更過分的是, 這個人類用完可憐的AI就直接強製關機了!

法老正站在她的駕駛員身旁,不斷地催促他加速,那個駕駛員汗如雨下,飛快地操作, 從各種攔截的反叛軍、夜羽、聯邦的戰鬥單位中來回穿梭, 這是法老手底下最好的一個駕駛員,是在戰亂區各方勢力圍追堵截下都能逃出升天的奇才。

法老對他的駕駛技術有信心,因為她也沒有更好的駕駛員了,他們這些星寇是鑽空子的一把好手, 自誇一些可以叫機會主義者,但這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大戰場生存的經驗。

飛船不斷翻滾,他們不做攻擊動作,隻有閃避和加速,然後法老慶幸地發現聯邦和夜羽的戰鬥單位優先鎖定的都是反叛軍,星寇們的戰艦不過是被掃射波及,她的屬下們也看出這一點,隻埋頭跑路,於是並沒有被追擊。

一開始有一隊夜羽的戰機專門追著法老,但他們很快都被甩開, 法老的臉上露出些許寬慰的笑意,唯獨她的駕駛員沒有覺得輕鬆。

——那些夜羽戰機似乎並不是被他甩掉的,他們是自己離開的。

為什麼?

他看向雷達,那些戰機散開,去追擊反叛軍的星艦,可是他們讓開道路後,後方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

那也是一架夜羽戰機,黑蜂鳥的標準型號,可駕駛員看見它的時候突然喉嚨一緊。

一種恐懼攥住他的心臟。

因為他覺得那架黑蜂鳥十分眼熟。

並不是它那普通的外貌,而是它的飛行方式。

黑色的影子像一個飄忽的鬼魅,它從各種岩石、建築甚至爆炸的火光後閃身而過,大部分時間它不在可視範圍中,甚至有時都不會出現在雷達區域裡,但你卻知道它還在,它一直在,每一次不經意的回頭,都會在身後直接看見它陰森森的影子。

那是……

駕駛員忽然全身劇震,恐懼讓他的手指痙攣起來,副駕駛立刻發現飛船正十分不穩定地衝向一個岩礦,立刻猛拉操作杆把方向擺回正軌。

法老被摔得一個趔趄,大罵:“你在搞什麼鬼!”

那個駕駛員額頭的汗更加密,不大一會像是他頭上在下雨。

他的嘴唇因為恐懼而蒼白,帶著顫抖,以近乎低喃的聲音說:“幽靈……是幽靈……”

“油什麼油——”法老的話說到一半,整個艦橋裡一片死寂。

駕駛員說,幽靈。

那個黑色的影子總是會在他們以為已經甩掉時悄悄出現,以這樣的方式安靜地宣誓自己的存在。

法老慢慢撫平心緒,緩緩道:“不要慌,幽靈已經被夜羽關押了,你們自己嚇唬自己乾什麼?”

“老大,他不見了!”副駕駛忽然喊道,“他從所有監控上完全消失了!”

法老的旗艦在各種遮擋中穿行,極力盤旋,一直在礦區亂轉了十幾分鐘,那個黑色的影子都沒有再出現在身後。

所有人長出了一口氣。

法老直接揚手給了駕駛員一個耳光,罵道:“沒用的玩意兒,膽子這麼小,看什麼你都幽靈幽靈,你是被嚇出精神病了?”

那被打的駕駛員凝視著麵前的儀表盤,久久沒有回話。

就在法老準備嘲笑他一聲是不是真嚇傻了時,他忽然指著前方大叫起來:

“幽靈!幽靈來了!”

法老陡然一驚,他們麵前的去路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抹森森黑影,法老隻來得及轉身向旁邊猛撲,然後那架黑蜂鳥戰機就像一顆炮彈,竟然直直從星艦艦橋外撞了進來!

爆炸與艦橋框架結構碎裂的聲音震得所有人耳邊隻有轟隆隆的嗡鳴,法老覺得時間隻過了一秒,又像是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她再抬起頭,看到那個已經嚇呆所以不閃不避的駕駛員被爆炸炸飛,生死不知,然後她又舉了舉手,在耳邊摸到流出的血液。

帶著一種淡金色的特殊血液在她掌心瑩瑩生輝。

她覺得自己大概折了幾根肋骨,呼吸生疼,四肢也不好說。

旗艦的前方主舷窗破裂了一個巨大的孔洞,到處燃燒熊熊烈焰,黑蜂鳥戰機與旗艦的碎片混雜一地,難分彼此。

她沒有自欺欺人的餘地。

這的確是幽靈,是那個一艘運輸艦就敢追殺一整個星寇聯盟團隊的神經病。

那次是她和另外兩個大星寇團首領一起發起的集會,為了應對最近頻繁發生的“幽靈襲擾”事件,他們召集了一些擁躉,想要商討一個徹底鏟除幽靈的方法。

誰也沒猜的,隻有區區一艘戰艦的幽靈竟然敢主動出擊,搶先出手。

會麵被突如其來的粒子炮炸裂,耀眼的光線中,那艘星艦來去皆如鬼魅。

法老和她的團隊得以完美脫身,並不是因為他們能躲過追殺,而是那一次“幽靈”襲擊的目標一開始就不是她,而是執星者號中繼站的星寇首領賈放。

法老見過他是怎樣以區區一艘運輸艦,將當時星寇中最有威望、實力最強、甚至富有到建造了一個大型中繼站的賈方一直追殺到死。

所有人都說賈放得罪過那個艦長,但誰也不知道細節,滿眼隻有那摧枯拉朽般的攻勢。

她甩了甩耳邊的血跡,立刻努力支撐著爬起,想要對其他幸存手下下令,但一把光能刀已經搭在了她的肩上。

的的確確是搭在,熾熱的光刃貼著她的肩,很快燒穿了衣物、灼傷她的肩膀,卻極其精準地停在燒傷她骨骼或割破她脖頸動脈的邊緣,隻要那人手抖一下,法老就會身首異處,成為煉金原材料。

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舉起了手。

麵前有某塊碎裂的鐵片,那上麵恰到好處地照出了她背後持刀的青年。

那竟然是個這麼清俊斯文的青年,反叛軍的消息尚且不能與聯邦實時同步,更何況他們這些東躲西藏的星寇,染星號新艦長的名字傳開了,但法老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臉。所謂地下世界的控製者,也不過就是用來美化偷雞摸狗的說辭。

所以法老從沒想過那個嚇得許多同行寧願賣了主炮去當拾荒者撿破爛的凶神,竟然有這樣一張歲月靜好的麵容。

隻除了他額角滑落的血痕,這一道豔色讓他陡然變得危險,過於俊秀的五官仿佛也成了某種用來掩藏其致命性的偽裝。

比起星寇們的狼狽,林敬也可以算是從容不破。

法老知道這一切都在他的精確計算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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