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意識到中計了。
“全艦隊立刻調轉航行,坐標——”
蘭登的話還未說完,忽然整個空間都震動了一下,隨即所有人都被一個巨大的聲音籠罩,四麵環繞,震得耳朵裡嗡嗡作響。
那個聲音有些沙啞,但依然不難聽出原本應有的清澈音色。
“這就急著走,不請我喝一杯嗎?”
所有人如遭重擊,隻有蘭登在這一瞬間忽然明白了全程。
一艘又一艘星艦從曲速中脫身閃現,從四麵八方,將蘭登的艦隊牢牢圍合,他們當然不是通過通訊頻道說話的,沒誰會在戰場上開著通訊等敵人過來在線熱聊,對麵的艦隊是用不知道哪來的擴音裝置喊話的。
媽的,蘭登暗罵,這都什麼奇行種,一群星艦哪來那麼多外放設備,這是真空戰艦的常規配置?
實際上喊話的z也是這麼感歎的:“怪不得林敬也專門讓運輸艦給我送來一堆慶典儀式用的喇叭。”
——因為蘭登躲在了一顆氣態行星的背麵,一顆衛星的大氣層內部,聲音自然是可以傳播的。
任銘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林艦長……為什麼倉庫裡連慶典喇叭都有?”
衛星大氣層內,一個本該出其不意的地方。
宇宙星艦之所以叫星艦就是因為他們該在星空裡飛翔,蘭登這樣躲入大氣層內是很不常規的操作,宇宙又沒有真空一類的阻力,星艦的材質注重堅固,以應對曲速帶來的空間扭曲,而不像任何一個大氣層內的飛行器一樣要求輕,所以要在大氣層裡維持星艦升空,消耗的動力根本就是在浪費。
蘭登仗著這種出其不意的心理,帶領劣勢兵力躲避聯邦的鋒芒,讓回聲暫時注意不到自己,並且一直伺機奇襲諾瓦,他也的確成功了,諾瓦被他打回海德拉大營去了,但還沒等他有下一步計劃,他就發現——原來自己給彆人做了嫁衣。
他還以為他找聯邦談合作,聯邦會驚喜又意外,結果嗬嗬。
那個聲音就是個噩夢,海德拉內部都拿他嚇唬不聽話不努力的alpha小孩——“如果你不變得更強,將來就會被左凜騙得團團轉,最後死在黑洞裡灰都不剩”!
而左凜成功搭上上一任海德拉領袖之時,就是在一個高階會所,唱完了一首歌,用這樣慵懶而魅惑的語氣問:“你要走嗎,都不請我喝一杯?”
喝,喝你的血、要你的命啊!
惱火過後,蘭登意識到自己輸得不冤。
左凜,雷恩,林敬也。
這三個人聯手設計他一個,也是整個宇宙獨一無二的殊榮了。
牽引能力牢牢鎖定了蘭登的艦隊,z帶來的是曙光守衛軍的精銳,不比天穹之劍那樣擅長衝鋒陷陣,但以防禦力著稱的曙光星艦要是全力鎖定,那就是安全無虞,比天穹之劍抓得還得牢固好幾倍。
鐺鐺。
不斷有劇烈的聲響傳來,那是對方星艦用實體的固定錨抓了過來。
蘭登輕歎一聲,打開頻道:“久違,z中將。不對,聽說現在是上將了?”
“蘭登,感謝你幫忙把諾瓦打回大本營,省了我們不少軍費呢。”對麵的聲音依然和蘭登聽過的一樣,每一個吐息間都含有一種令人舒服甚至享受的韻律,即便他的嗓音已經在刑囚中損毀,但那種氣質仍在,甚至更勝從前。
登陸的機甲團已經飛快衝入,蘭登舉起手,製止了屬下負隅頑抗的意圖。
“指揮官!”副官眼中血絲仿佛要爆開似的,“娘的,聽他這得意洋洋的語氣!跟他拚了,老子不怕死!”
蘭登:“我怕。”
他一把奪過了副官的槍,直接哢地一聲折成兩半丟向牆壁,他說:“我不想看見你們全軍覆沒,一個個被聯邦那群神經病撕成滿地殘渣,你可以抵抗到死,但意義是什麼?”
“可是真的咽不下這口氣,大不了我自己崩了自己!感情我們忙活這麼多天,都是按照他們聯邦的劇本來的!”
屬下們擺著哭喪臉,氣急敗壞。
“你死了你這口氣就咽到底了!”蘭登身上的alpha氣息暴漲,對麵的副官到底是蘭登心腹手下,雖不如已經被聯邦抓走的卡利斯,但也跟了長官很久,下意識就縮了縮脖子,不吭聲了。
蘭登:“我欣賞不屈不撓的勇士沒錯,但盲目送死不等於勇敢,麵子、氣節,那玩意有你全家老小的命要緊嗎?你可以在這兒拚得一個活人都不剩,上千人的隊伍變成一堆灰塵,就算來的是他左凜的精銳,我也相信你們可以讓他贏也贏得慘烈,但然後呢?”
副官不吭聲,有年紀稍長的反叛軍丟下武器,憤怒卻無奈地回答:“然後我們的家裡人都會因為主力部隊陣亡失去保護,被諾瓦帶去當回聲的走狗,聯邦也好不到哪去,畢竟曙光守衛軍也是他們的重要防線。”
“是的,這不劃算。況且,去夜羽是我們當初自己的決定,和諾瓦競爭,也不是雷恩拿刀逼著咱們做的。”另一個反叛軍閉著眼睛,心一橫直接說,“大家都他媽是成年人了,輸了就認,彆嘰嘰歪歪耍賴,臉還是得要。”
蘭登深吸一口氣,然後說:“不要負隅頑抗了。你們儘可以把我當做懦夫,等你們活過回聲來勢洶洶的戰爭,你們可以儘情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