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總,還好我選擇了你——秦青發自肺腑吐出的這句話,實實在在取悅了徐逸之。
徐逸之朗聲而笑,手掌輕輕拍打秦青的肩膀,再度給予肯定:“再乾幾年,你會比我更優秀。”
“比您優秀怕是有點難。再給我二十年,大概能有您五成功力。”秦青無奈地笑著,隨口幾句話又把頂頭上司捧得開懷大笑。
血案差點爆發的恐怖氛圍,終於得到了緩和。
徐逸之收斂笑容,朝等候在一旁的保安看去:“那把匕首你帶上來了嗎?”
“帶上來了,徐總,您說這事怎麼處理?”保安遞上一個用透明塑料袋包裹的匕首。
捧著一杯熱水仰灌壓驚的龐永安忽然叫囂起來:“報警!讓那個雜種坐牢!”
所有人都看向他,或露出讚同的神色,或鄙夷搖頭。
徐逸之根本不曾搭理龐永安,隻垂眸看著秦青:“你說怎麼處理?”
秦青歎息道:“算了吧,他最後什麼都沒做。”
“什麼都沒做?他差點殺了我!報警,一定要報警!事情沒發生在你身上,你當然說得輕巧!”龐永安氣急敗壞地怒吼。
“他是一個單親爸爸,女兒還得了絕症,亟待治療。如果他被警察抓走了,他女兒怎麼辦?到了那個地步,他女兒就真的隻能在醫院裡等死。出於這份考量,我建議不要報警。”秦青極為認真地解釋。
他抬起頭,用略微有些濡濕的眼眸看向徐逸之,漆黑瞳孔裡有悲憫,有哀求,也有寬容豁達。
徐逸之深深看進這漆黑瞳孔。
那裡麵仿佛隱藏著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春風吹不開,秋意喚不醒,偏偏在自己走過時,它便綻開了層層疊疊美不勝收的花瓣……
徐逸之低沉而又短促地笑了。
“那就不報警。”他一語決斷。
龐永安露出極度憤慨的表情,猛然站起身,想要據理力爭。
徐逸之忽然把匕首拋向龐永安。
龐永安慌忙接住,瞥見刀刃上浸染的一些血跡,頭皮不由發麻。
“我們每年都要處理很多類似的債務問題,那些被逼入絕境的人往往懷揣著魚死網破的意誌。不要用你的‘高高在上’去碰撞這份意誌,你輸不起。哪怕是我,在工作中也會極儘所能地小心克製。法理之外還有人情,債務問題更是糾纏著數不儘的人情關係。如果隻顧法理而枉顧人情,我相信任何項目交給你,你都做不好。”
徐逸之冷冷開口:“這把刀,你帶回去收藏吧。日後引以為戒。”
徐逸之環顧四周,淡淡叮囑:“繼續工作吧,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大家紛紛點頭應和,瞥向龐永安時總忍不住露出嘲諷的表情。這人差點被一刀捅死,還吃不到教訓!
龐永安一句話都不敢反駁,隻能臉色鐵青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徐逸之轉身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沒走幾步又回過頭,沉聲道:“對了,你不向秦青道謝嗎?他畢竟救了你的命。”
這句尋常的話,聽在龐永安耳裡卻不啻於侮辱。他暗暗咬緊牙關,從齒縫裡擠出一句:“秦青,謝謝你。”
“不用謝。”秦青勾唇一笑,眼裡卻全無笑意。
真心假意,他還是分得清的。
徐逸之這才滿意地點頭,朝辦公室走去。
龐永安忽然提高音量說道:“徐總,那人提前拿到了工資,回去之後肯定會跟他的工友們說。到時候POC的員工可能會一窩蜂跑過來找我們要債。事情會很難處理。規矩之所以存在,不正是為了避免這樣的麻煩嗎?”
這句話,無疑是對秦青的反擊。
徐逸之停步回頭。
不等他說話,秦青就已經站起身,認真說道:“徐總,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
徐逸之莞爾一笑,語帶戲謔:“如果處理不好呢?”
“處理不好我主動辭職。我不會讓人在公司裡鬨起來。”秦青慎重給出承諾。
徐逸之定定看他一眼,頷首道:“好,那之後的事就交給你來做。”話落,他繼續朝辦公室走去。
秦青從工位裡追出來,高聲喊道:“徐總,謝謝您的信任!”
這份信任,對他而言真的很重要。
徐逸之頭也不回地擺擺手,低沉的笑聲猶如暮色裡的晚鐘,陣陣敲擊在秦青心頭。
辦公室的門關上了,那道格外高大優雅的身影已消失在眼前。秦青這才坐回原位,用纖長手指,輕輕撫了撫自己微燙的耳朵。
“不讓人鬨起來?你怕是沒見過民工討薪的盛況。他們連樓都敢跳。”龐永安坐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嗤笑:“到時候你要是不主動辭職,我頭一個瞧不起你!”
秦青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躲在桌子下麵的996仰著腦袋,把僅剩的一些薯片碎屑倒進嘴裡,然後閃電般竄出去,一腳蹬翻了龐永安的椅子。
“喵,這個人好討厭!我幫你教訓他!”
話音未落,龐永安已人仰馬翻,躺地哀嚎。
周圍的同事連忙低下頭強忍笑意。這是怎麼了?人倒黴了連喝涼水都塞牙縫?
秦青眼眸微彎,也無聲笑了,繼而從抽屜裡取出一個鵝肝罐頭,放在桌角:“過來吃。”
996飛快跳上辦公桌,用鋒利的爪子劃破罐頭蓋子,唏哩呼嚕地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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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永安預測的情況果然發生了,隨後幾天,很多人跑到藍宇來討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