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在外麵浪了半個月,再出現時竟瘦了很多,身上的毛灰撲撲臟兮兮的,完全沒了神使的威風。
“秦青,快跟倉洺告白,說你喜歡他。”996遠遠繞開倉洺,偷偷摸摸溜到秦青腳邊,小小聲地催促。
劇本裡記載,正是因為這次狗急跳牆的表白,原主才會被倉洺開除。後來秦子實被倉洺風風光光地請回公司,靠他作保,原主才回到工作崗位。
惦記著這段劇情,已經在外麵收服了一眾阿貓阿狗當了街頭霸王的996這才急匆匆地跑回來。
正仰頭喝香檳的秦青差點被嗆到。
他默默放下酒杯,轉而看向倉洺。
這人今天穿著一套深藍色西裝,手上戴著一塊數千萬的名表,領帶夾是鉑金鑄造的銜尾蛇,蛇眼部位鑲嵌著兩顆藍鑽,順著領帶向上,便是一張英氣逼人俊美非凡的臉。
此刻,這張臉正低垂著,深不可測的眼眸無聲無息凝望過來,於是危險的、高傲的,也十足冷銳的氣場便四處擴張。
他高大的身軀佇立在這並不算狹窄的陽台之中,強烈的存在感燃燒著周圍的空氣。
宴會廳裡的賓客們依然關注著他,或敬畏,或探究,或灼熱的目光,時不時便投向這個原本僻靜的角落。
秦青舔了舔沾著少許香檳的薄唇,與倉洺對視的時候竟莫名覺得緊張。敏銳的第六感一再告訴他,倉洺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倉洺也把酒杯放在一旁的矮桌上,默默看向秦青。他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告白呀!算我求你好不好?走一走這個劇情,看看這個世界還有沒有救。我不想被困在永無止境的循環裡!我想出去!”996用臟兮兮的爪子捂住臉,假裝啜泣,綠眼睛從指縫裡一下一下偷瞄秦青的反應。
與倉洺無聲對視的秦青,忽然歪了歪腦袋,綻放一抹清淺如水的笑容。
倉洺眸光微閃,沉聲問道:“怎麼了?”
他端起酒杯,仰頭灌下一口琥珀色的濃漿。辛辣的酒水燙過喉嚨,湧入胸膛,令他心頭發緊。
但是從秦青的角度看去,這個危險而又俊美的男人,正冷肅著一張臉,散發出生人勿進的凜冽氣場。
對這樣的倉洺表白?怎麼可能?
秦青搖搖頭,目光移向漆黑夜空,低聲道:“沒什麼。”
倉洺握緊酒杯,抿直薄唇,氣場更為冷冽。一瞬間的空落讓他失神。
但他卻也沒有離開這個繁花錦簇的陽台,而是默默站在秦青身邊,順著秦青的目光,看向空無一物深不見底的夜空。
今夜沒有雨,卻也沒有星和月。嚴重的大氣汙染讓城市的天幕變得越來越渾濁。
“這裡沒什麼好看的。”倉洺主動搭話。若是熟悉他的人在這裡,便會知道,這是多麼反常的一種行為。
秦青搖搖頭,輕聲道:“怎麼會呢。看那裡。”
秦青伸出手,指向矗立在夜幕下的一棟棟摩天大樓,它們燈火璀璨,光耀萬丈,它們閃閃爍爍,變幻霓虹。
“神愛人間的燈光,甚於他自己的大星。”秦青用低緩柔和的嗓音慢慢吟誦著。
倉洺思忖了一會兒,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這是一句詩,源自泰戈爾的《飛鳥集》。你沒聽過嗎?”秦青依然仰望著夜空。
“我從來不看詩。”倉洺麵無表情地搖頭。
“為什麼?”
倉洺沉默。
“因為感受不到詩歌的美嗎?”
倉洺搖搖頭,毫不客氣地點評:“都是一些無病呻吟、矯揉造作的語句。”
秦青暗暗運了一口氣,指著夜空緩緩說道,“連神都熱愛人間的燈光,所以最美的風景就在塵世。你怎麼會感受不到它的美呢?”
秦青轉而凝望倉洺,眼裡映照著萬千燈火。橘黃色的燈火讓他蒼白的臉頰染上了溫暖的顏色。
倉洺一瞬不瞬地看著這張散發著溫暖氣息的臉。
“神不愛人間的燈火。”他搖搖頭,語氣冷漠而又篤定。
“你怎麼知道?”秦青皺眉。
“因為人間的燈火很無趣。”
“這句話好耳熟,我仿佛聽誰說過。”秦青沉吟片刻,繼而搖頭失笑:“倉總,你和徐總好像。他也說這個世界很無趣。”
“難道不是嗎?你活著為了什麼,你說得清嗎?”倉洺仰頭喝光杯中酒,倦怠地說道:“再烈的酒,也寡淡得像白開水。”
他放下酒杯,漆黑眼眸毫無感情地看著這個燈火璀璨的塵世。
秦青不喜歡這種厭世的態度,認真想了想,說道:“我的確說不出我活著是為了什麼,那是很難形容的感覺。就像一朵花。”
秦青伸出手,輕輕撥弄著伸展於自己肩頭的一朵白色月季,靜謐地笑著,緩緩講述:“就像一朵花,它長在這裡,經受著外麵的風風雨雨。倘若有一天,風雨摧殘了它,讓它凋零,那它便凋零了。倘若有一天,它熬過了風雨,等到了盛開的時候,那它便盛開了。你問它為什麼要這樣活著,它隻能告訴你,它就是一朵花,它要盛開,哪怕最終的命運必然是凋零。塵世因為它,或許增添了一分美麗,又或許正是因為塵世太美,才會孕育出這樣一朵花。活著,本來就是很美的一件事,哪來的那麼多為什麼,你說是不是?”
秦青托著腮幫子斜倚在欄杆上,清澈眼眸定定看向倉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