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一片眩暈的葉戎崢終於意識到,這個站在自己麵前,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花的男子,就是那個詐騙犯!
思緒亂成一團,什麼都不能想,心臟砰砰直跳,散出汩汩熱氣,血液在熱氣裡奔流,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異常的生理反應讓葉戎崢露出了煩躁的表情。他不太懂得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你怎麼才來?我們一桌人等你一個。”嘴上說著嫌棄的話,葉戎崢卻急促地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讓給秦青。
“坐吧。”他摁住秦青的肩膀,指尖未曾落在黑色毛衣上,卻落在了秦青溫暖的頸窩和深深的鎖骨處。
滑膩的觸感讓葉戎崢愣神了一秒,心情變得更加古怪。
秦青順勢坐下,笑著說道:“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我叫秦青,秦時明月的秦,山青花欲燃的青。我和‘老子管天管地’是網上的好友,這是第一次見麵。”
“你好你好,我叫喬楠!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尹修齊,你叫我小齊就好。我幫你介紹一下,老子管天管地叫葉戎崢。”
“我叫……”
葉戎崢的朋友們爭先恐後地介紹自己,臉都快笑爛了。
“等人來了,他要是跟你們打招呼,你們彆理他,就當看不見。他和你們聊天,你們也當聽不見。看他尬不尬……”
葉戎崢的囑咐言猶在耳,卻已經被這群朋友忘到了九霄雲外。在秦青麵前裝酷,誰有那個定力?
葉戎崢深吸了幾口氣,臉色黑沉沉的。
他推了推坐在秦青身邊的一個朋友,想讓對方給自己騰出一個位置,對方卻一動不動地坐在原位,裝傻到底。
葉戎崢又去推坐在秦青另一邊的晉鶴,晉鶴笑著給秦青拿了一瓶啤酒,巍然不動。
葉戎崢擰著濃眉站了一會兒,見沒人給自己讓位,又不甘心放棄秦青身邊的最佳座位,隻好跑進店鋪搬來一張凳子,強行加塞到秦青與晉鶴中間。
晉鶴瞥他一眼,低笑道:“坐不下了你還進來,你幼不幼稚?”
“一個個看直了眼,像沒見過世麵一樣。”葉戎崢反諷一句,也不怕被秦青聽見。
秦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頰浮出一層薄紅,顯得越發靦腆纖弱。
一名富二代為了維護美人,立刻反駁道:“葉哥,你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你找得出比秦青更好看的嗎?遠的不說,就說娛樂圈。你找一個出來讓我們開開眼。”
葉戎崢瞪了那朋友一眼,竟也沒說話。腦子裡數來數去,數的全都是秦青微微一笑美不勝收的臉。
葉戎崢睨向秦青,濃眉擰緊:“你怎麼和照片裡長得不一樣?你騙我啊?”
說好了把照片懟到這人臉上,問問對方是不是毀容了,他也沒能做到,語氣聽上去很凶,卻又帶著一絲緊張的微顫。
秦青自然聽出了葉戎崢的外厲內荏,手臂支著桌麵,掌心托著雪腮,親昵而又溫柔地笑了笑:“我擔心用自己的照片會惹來麻煩,所以就用了朋友的照片。我朋友也是知道的,他允許我使用,但我沒對你明說,這是我的錯,對不起。”
這話沒有騙人。原主用雲思羽的照片當頭像時是問過雲思羽意見的,雲思羽說沒關係。原主也從來沒有詐騙錢財的意圖,一切都是命運的作弄。
葉戎崢還想再質問幾句,心臟卻被這抹親昵的笑容弄得一陣酸軟,反反複複醞釀了一會兒,竟隻是冷冰冰地哼了一聲。
晉鶴撇開頭竊笑。之前撂的那些狠話,現在全都變成了一個個巴掌印,拍回葉戎崢臉上。
剛才還把雲思羽的照片偷偷保存下來的那個富二代此時正飛快刪除照片,然後打開攝像頭,準備偷拍秦青。
“對對對,真不能用你自己的照片,不然會被很多人騷擾。”
“隔著網絡,你連對方是人是狗都不知道,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長成你這樣,安全意識一定要強。”
一群富二代爭先恐後地給秦青找開脫的理由。
“謝謝你們的理解,我現在就把頭像換掉。真的很抱歉造成了誤會。”秦青拿出手機,換了微信和□□頭像。
葉戎崢漫不經心地瞥去,然後便呆住了。
離秦青最近的幾個富二代伸長脖子去看,也一個個漲紅了臉。花天酒地,放浪形骸早已是他們的日常,然而僅僅隻是一張小小的,寸許的照片,竟讓他們露出了無法按捺的悸動情緒。
坐得遠一些的幾個富二代抓耳撓腮心癢不已,卻又不好意思站起身圍過去看。
【到底換了什麼頭像啊?瞧你們的傻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坐得最遠的一個富二代悄悄在群裡問。
偷偷打開攝像頭錄了一段視頻的富二代發了一條消息。
大家紛紛把手機藏在桌子底下偷看。
隻見秦青換上的頭像竟是一個男人裸/露的肩背,蝴蝶骨斜上方最為圓潤的那片肩頭用粉的、紅的、橘的、金的……各種漸變的珠光油墨,刺了一朵重瓣層疊的薔薇花。
朝霞般絢麗的花盛開在比初雪還要細膩粉白的肌膚上,那種難以言喻的美……
除了秦青,還有誰的背影是這樣?
因為詞彙的匱乏而羞紅了臉的富二代們紛紛把視頻保存下來。
【□□號和微信號都拍到了,可以加嗎!@葉哥,可以加嗎?】一個富二代蠢蠢欲動地在群裡說話。
【滾蛋!誰都不準加!】葉戎崢咬牙切齒地打出這句話,末了煩躁不堪地對秦青說道:“你還不如用原來的頭像。”
“用原來的頭像不好吧,那可是騙人呢。”秦青放下手機,托著雪腮漫笑,溫柔的眉眼染上了夜市的煙火,半是真切,半是虛幻。
葉戎崢看著他,漆黑眼眸凝住了,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悄然而至。
一群富二代在群裡抗議:【葉哥,剛才還說讓我們把秦青都加上的人是誰?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就是!我們不私底下加,我們等會兒當麵問他要賬號。】
【他性格這麼好,肯定會給。】
【我們另外建個群,把秦青拉進來。以後大家一起玩!】
興奮的竊笑在桌麵底下悉悉索索地響,還有人吸溜口水發出斯哈斯哈的聲音。
葉戎崢氣得想罵人,卻隻能憋著。報複的話全都是他放出去的,他沒臉反悔。
“菜還沒上,咱們先喝酒?”晉鶴拿出兩瓶啤酒擺放在秦青和葉戎崢麵前。
葉戎崢心情煩悶得厲害,又找不到宣泄口,立刻便拿起酒瓶準備用犬齒直接把瓶蓋咬開。
秦青伸出手,奪過了這瓶酒。
“你乾嘛?”葉戎崢瞪著眼睛質問,表情有些凶狠。他時時刻刻都在告誡自己——葉戎崢,你他媽是來報仇的,你彆忘了你的初衷!長得漂亮怎麼了?長得漂亮就能讓你變成舔狗?
“生病了還喝酒?”秦青把酒瓶挪到一旁,輕輕執起葉戎崢的大手。
古銅色的手背上,一個不起眼的針孔若隱若現,那是打吊針留下的痕跡。
秦青細長的指尖輕輕撫過針孔,透著淡粉的圓潤指甲癢癢地撓著皮膚。葉戎崢手臂上的汗毛全都在此刻根根豎立,一種熱的,麻的,酥的怪異感覺,叫他不得不用力咬牙。
在他失神的片刻,朋友們疑惑地問:“葉哥,你生病了?”
“這麼小的針眼都能看見,秦青你真細心。”
秦青依然執著葉戎崢的手,擔憂地問:“什麼病,嚴不嚴重?”
“沒什麼大病,感冒了。”葉戎崢擰著濃眉滿臉不耐,卻又乖乖地讓秦青握著手。
996叼著一條大魚從烤肉鋪裡跑出來,蹲坐在秦青腳邊,翻著白眼吐槽:“這人被你牽著手的樣子真像一隻傻狗。”
看這情況,攻一是沒救了,
秦青望著這隻假裝凶狠的傻狗,彎唇笑了。
葉戎崢擰在一起的濃眉不知不覺鬆開幾分,連凶狠的假象都維持不住。秦青的手是男人的手嗎?怎麼這麼細這麼白這麼嫩?笑起來像朵花兒一樣,真娘!
好像滿心都是嫌棄,卻又滿心都是眩暈。
秦青放開葉戎崢的手,問道:“你吃的什麼藥?有沒有頭孢?”
葉戎崢瞪了瞪眼,不耐煩地說道:“我怎麼知道有沒有頭孢。”
“醫生沒跟你說嗎?”
“我不記得了。”
“你的藥放在哪兒,在寢室嗎?你讓舍友幫你看看。吃了頭孢不能喝酒。”秦青耐心細致地問著。
一群富二代用豔羨的目光看著葉戎崢。媽的,這是詐騙犯嗎?有這麼賞心悅目,還這麼會照顧人的詐騙犯嗎?如果有,他們願意付費受騙!
葉戎崢用凶狠的眼神掃視自己的朋友們,完了拿出手機給舍友打電話,臉上寫滿了陰沉和不耐煩,嘴唇卻是微微彎著的。這樣的竊喜表情,完全不受他自己的控製。
電話很快接通了,葉戎崢告訴閆波行自己的藥放在桌上,讓他報一下藥名。
閆波行沒找到。
葉戎崢想了想,又說在櫃子裡。
閆波行還是沒找到。
葉戎崢再想了想,說在抽屜裡。
忙活了大半天,閆波行總算把藥袋子找出來。
要是彆人這麼折騰葉戎崢,葉戎崢的脾氣早就爆了。可是麵對秦青認真凝望過來的眼眸,他硬是耐著性子,磨著後槽牙,一樣一樣轉述了藥名。
“沒有頭孢,滿意了嗎?”
掛斷電話後,他沒好氣地問,心裡卻完全升不起半絲怒火,反倒有些愉悅。
這愉悅甚至叫他通體舒暢,病痛全消。
“喝吧。”秦青把啤酒推到葉戎崢麵前,不放心地叮囑一句:“生病了就少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