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柏舟看了看郵箱裡的劇本,卻沒有打開。
秦甘棠催促道:“你看啊!秦青的齷齪心思全都在裡麵!我們被他耍得團團轉!”
他極力睜大赤紅的眼睛,想要表現自己的委屈和痛苦。這一次不是裝的,而是真的痛苦。回憶過去一段時間的經曆,他恍然覺得那就是一個噩夢!
一個由秦青親手為他打造的噩夢!而他被困在噩夢裡,再也沒有辦法逃脫!
“殷柏舟,我們本來可以有更好的生活。都是秦青害了我們!”秦甘棠嗓音沙啞地說道。
“噗!”站在一旁的任則淮笑出了聲。
“不好意思啊秦甘棠,我糾正你一下,是你本來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不是我們。現在你一個人倒黴,換來的是我們所有人的幸福,我覺得挺好的。跟你說實話吧。其實我也不喜歡秦青,我和他在一起是為了激起你的嫉妒心,好把你搞上手。我卡在SS和SSS之間,挺著急的,我需要你的信息素。我沒想到你這麼蠢,稍微使一點手段就入套了。”
說出這些無恥的話時,任則淮滿臉都是得意的笑容。
而秦甘棠慢慢轉過頭去,用見了鬼的眼神看他。
“你從頭到尾都是為了得到我的信息素?你也在耍我?”他的嗓音粗嘎得像一層砂礫,磨得喉頭快要咳血。
“是啊,你這種又蠢又賤的人,誰會喜歡?行了,你也彆鬨了,回去吧。殷軍長不可能介意秦青的算計,畢竟他也暗戀著秦青,對吧?”
任則淮把一切都看透了。要不是早就暗中喜歡了很久,殷柏舟不可能那麼溫柔地吻秦青。
殷柏舟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淡淡說道:“管好他。”
“那當然。”任則淮朗聲一笑,完了掐住秦甘棠的後頸,強行把這人拖了出去。
秦甘棠對任則淮的恐懼早已刻入了骨子裡,竟然完全不敢反抗,軟著手腳,白著麵皮,被帶走了。他回頭瞪視秦青,深沉的恨意像業火一般在眸子裡燃燒。
秦青淡淡回視,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事情還沒完。”他用口型一字一頓地說道。
秦甘棠瞳孔裡的業火猛地一跳,仿佛窺見了極其可怕的東西。他恐懼任則淮,然而現在,秦青的不肯善罷甘休,竟然讓他更感恐懼。
如果這樣都不算完,那以後還有什麼?
任則淮傷害的是他的身體,秦青難道要把他毀滅嗎?已經這樣了,還不夠嗎?
秦甘棠慌忙收回視線,病房的門也在此時關上,擋住了秦青明明很好看,卻宛如魔鬼一般的臉。
秦青這才看向殷柏舟,假裝輕描淡寫地說道。“就是一個劇本,寫著好玩的。”
他頓了頓,刻意解釋了一句,“彆看了,水平不怎麼樣。”
殷柏舟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伸出手,把一個小小的黑色機甲塞進秦青的掌心:“說好了送給你。”
秦青立刻被小機甲吸引了注意力。他把雷霆之眼捧在手心,暖暖地捂住,又置於唇邊,哈了一口熱熱的氣。
雷霆之眼的機殼粘上了一層細細的水珠,銳利的雙瞳忽然亮起,一閃一閃地晃動著微白的光。它蘇醒了,因為秦青的一口香氣。
這口香氣既縈繞著雷霆之眼,又經由它的全部感觀傳遞給殷柏舟,於是殷柏舟的精神力便像海浪一般湧動起來。
“它醒了。”秦青驚喜地看著雷霆之眼閃亮的雙瞳。
“嗯。你是唯二可以喚醒它的人。”殷柏舟低聲說道。
其實秦青真正喚醒的不是一台機器,而是一個處於蒙昧中的人。這個人起初隻能擁有戰爭和毀滅。
秦青用指頭戳了戳雷霆之眼胸口的金色漩渦,雷霆之眼用小小的機械手捂住胸口,眼睛閃動的速度變快了。它的情緒好像有些激蕩。
殷柏舟也想捂住自己被輕輕撩撥了一下的心臟,卻忍住了。他低下頭,開始看劇本。
扉頁第一句話——【暗戀著弟弟的守護者,我該怎麼辦?】
他猛然抬頭,朝秦青看去。雖然早已知道秦青喜歡的人從來不是任則淮,而是自己,可是經由文字確定這件事,帶來的質感還是勝過了言語的表達。
愛的告白聽過了就罷,傳情的尺素卻可以直到數百年數千年後還被人翻閱銘記。
殷柏舟勾起薄唇,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笑容。
“你每天去訓練場,看的人果然是我。”他加重語氣說道。
秦青捂住臉,羞恥地呻/吟。這玩意兒太社死了!為了刺激秦甘棠,他什麼都敢寫。現在讓當事人看見,這滋味……
“彆看了,沒什麼好看的!”秦青伸手去搶殷柏舟的智腦,卻被殷柏舟握住手腕拉進懷裡,用胳膊牢牢圈住。
殷柏舟從背後環抱過來,俊美的臉龐貼著秦青的側臉,與他一起看劇本。
“看見他大汗淋漓卻又極力克製的樣子,我知道他想吻我。其實我也想吻他。”殷柏舟念出一句內心獨白。
秦青用雙手捂住自己紅到滴血的臉。不行了,讓這個世界毀滅吧!
“是的,你猜對了。那時我的確想吻你。”殷柏舟承認了,用最為低沉沙啞的聲音。
他側過頭,深深地看著秦青。
他表麵上看去好似很鎮定,然而作為他的半身,站在病床上的雷霆之眼卻開始練武。軍體拳、擒拿手、刺殺技,它在被子上全都施展了一遍,然後滾來滾去,興奮地像個小猴子。
這就是殷柏舟此刻的心情。
他表現得很像一個沉熟穩重的男人,維持住了一切應有的風度,卻還是被自己的半身暴露了。他此刻定然興高采烈地像個孩子。
996眼睛亮亮地看著雷霆之眼,爪子伸出來,很想刨一刨,卻又不敢。它可沒忘記這個小東西其實是本世界最恐怖的一件兵器。
原本還覺得很羞恥的秦青,看見這樣活潑有趣的雷霆之眼,忽然就笑出了聲。
他轉頭直視殷柏舟,坦坦蕩蕩地說道:“是啊,你想吻我的時候,我也想吻你。我不想吹你的眼睛,我想吻你的唇。”
殷柏舟沒說話,隻是沉默著凝視秦青。他的眼瞳幽深地像一片海,海底隱藏著一個無人可以窺探的遺落世界。
但秦青卻能窺探到裡麵的秘密。
因為雷霆之眼的嘴裡忽然噴出一個小火苗。擔心燒到被子,它連忙把火苗吞進去,然後狼狽地吐出一口黑煙。
秦青極力抿直唇瓣,免得自己笑出聲來。他的軍長,平日裡裝得多深沉啊……
996嚇得跳上窗台,不敢與雷霆之眼為伍。這個小東西怎麼好像腦子短路了,神經兮兮的。
雷霆之眼也跟著跳上窗台,那裡擺放著一個花瓶,花瓶裡插著一朵盛放的薔薇。它踮起腳尖,把這朵薔薇抽出來扛在肩頭,繼而跳上病床,屁顛屁顛地跑到秦青跟前,用雙手奉上。
秦青沒有接這朵花,而是意味深長地看向殷柏舟。
“軍長,你心裡在想什麼?”
這是明知故問。
秦青用指尖描繪殷柏舟胸前的風紀扣,然後順著扣子,輕輕撫上了不斷滾動的性感喉結。他當然知道殷柏舟此刻在想什麼。
明媚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將這人隱藏在眸底的暗湧暴露無遺。這暗湧是從最深最熱的心裡噴出的一股情/潮。
一股無法壓抑的情/潮。
“我想吻你。”
說完這句話,殷柏舟伸手接過那朵薔薇,輕輕塞進秦青手裡,然後含住了這張微紅微薄的唇。
一個輕柔的吻結束,秦青問道:“通過雷霆之眼的耳朵,聽見我對秦甘棠說的那些話,你有沒有想過不再喜歡我?”
殷柏舟搖搖頭:“我也有做不到的事。”
“什麼事?”
“停止喜歡你。”
秦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發出滿足的歎息:“我知道你不會改變,所以我才敢那麼做。”
這就是他的篤定。對自己,對殷柏舟,對這份感情……
一個漫長的吻開始了。
996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雷霆之眼呆呆地站在病床上,好像已經傻了。殷柏舟的大腦正因為這個長久而又纏綿的吻,陷入凝固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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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甘棠被關在家裡,腺體被任則淮咬得稀爛,傳來一陣陣劇痛。
任則淮的需求很旺盛,幾乎每天都要吸兩三次信息素,這種頻率對秦甘棠而言是一種酷刑。而這種酷刑將維持一輩子那麼長。
秦甘棠蜷縮在臥室的角落,不斷給秦濤打電話求救,那人卻死活不接。
對秦濤來說,這個孩子簡直蠢到無可救藥!放著五個有權有勢的人不嫁,偏偏要嫁給一個窮小子,而且還是以那麼不體麵的方式!下城區的人果然都是賤種!
秦甘棠絕望了。
秦青真正的手段在這一刻才有所揭露。他毀了秦甘棠的人生,還叫秦甘棠眾叛親離。偏偏他什麼都沒做,隻是寫了一個劇本,演了幾場戲而已。
“秦青,我要殺了你!”秦甘棠壓低嗓音近乎瘋狂地低吼。
似乎有人聽見了他的呐喊,竟在此時發來一條匿名短信:【秦甘棠,幫我殺了秦青!】
【你是誰?】當秦甘棠回複這句話時,上一條短息已經消失了。這是一種加密手段。
【我是誰不重要,你配合我就行。】
【好!】
秦甘棠被恨意衝昏了頭腦,竟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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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在醫院裡療養,身體逐漸有所好轉。但他知道,這都是表象。靈體的根莖已被燒焦,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殷柏舟給予的愛和氣運,他會以極快的速度枯萎。
一株沒有根莖的植物要怎樣才能存活?
若不是種族的特殊性,這道題幾乎無解。
秦青沒有表現出悲傷和焦慮,因為996每一天都過得很快樂,殷柏舟也時時刻刻被滿足和愉悅包圍。這樣的情緒足以感染秦青。
這天,一些保皇黨在帝都發起了恐怖活動,殷柏舟帶著雷霆之眼前去平息□□。
秦青躺在病床上無聊地玩著智腦。
李怡佳的短信忽然發送過來:【兒子,我要來看你,你給我開通安全門的權限。】
秦青正想點開權限,卻又忽然頓住。
【媽媽,開視頻。】他謹慎地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