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段柏把自己的皮衣脫掉給秦青穿,還拉著秦青的手繞過舞池往外走,996連忙跳下沙發追了出去。
張鳴愣了愣,也追了上去,卻被幾個喝醉的人纏住,稍微耽擱了一點時間,再跑到外麵的長廊時,兩人已經不見了。
“如果我真是同性戀,而且正和段柏熱戀,我一定會被氣死。自己的男朋友帶著另一個更好看的男人跑了,這算什麼?”
張鳴一邊尋找一邊呢喃自語,眸子裡閃動著暗沉的光。他仿佛已經抓住了一些突破口。
酒吧是段柏開的,段柏自然布置了一個私人休息室。
“去洗吧,裡麵什麼都有。我給你拿一套乾淨的衣服。”段柏指了指鑲嵌在臥房裡的浴室。
秦青也沒客氣,正一邊走一邊脫掉鞋襪、襯衫、牛仔褲……房間的裝飾以白色和原木色為主,非常清爽。然而那麼嫩的色彩搭配,卻遠遠及不上秦青這個人。
他踩在鵝黃地毯上,皮膚白膩勝雪,腳趾、手指、膝蓋、肘尖,包括臉上最需要渲染的每一個細微的部位,都蘊著一層淺粉。
這樣的配色已經不是嫩,而是水。浸染了花的芬芳,蓄積了春的光豔的水。
半蹲在地上忙著翻看衣櫃的段柏回頭瞥了一眼,然後目光就凝住了。他忘了自己正在做的事,也忘了想要問的話,就那麼張著嘴巴,呆呆地看著秦青。
跟進休息室的996翻了一個白眼。
“喂喂喂,把嘴巴閉上,口水流出來了。”996用胖乎乎的爪子拍了拍段柏的膝蓋。
段柏沒有聽懂這隻胖貓在喵喵喵地說著什麼,但他下意識地閉緊嘴巴,用力咽了咽口水。性/感的喉結上下微滾,發出很明顯的咕咚聲。
秦青回眸瞥了一眼,然後便伸著懶腰走進浴室裡去了。
浴室的門沒關,裡麵很快就傳來水流衝刷的聲音,一股白色霧氣緩緩彌漫出來,像是一個引人探究的秘境。
段柏又一次咽了咽口水,捏著微微有些熱癢的鼻尖,靜默了半晌。奇怪的感覺淡去之後,他才憶起自己之前想要問的話。
“你穿多大碼的衣服褲子?”
“我衣服就扔在地上,你自己看。”秦青的聲音裡帶著一種潮濕的黏膩感,聽在耳朵裡像一股隱秘的泉水在地底流淌。
段柏看向散落了一地的衣褲,鼻尖又開始熱癢。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走過去,撿起衣服褲子查看尺碼。撿到最薄最小的那塊布料時,他眼睛又直了。
怎麼會是這個款式。
段柏仿佛被燙了手,連忙把這塊小小的布料裹進了襯衫和褲子裡。
他呆呆地坐在床上,懷裡抱著一團酒香四溢的衣服,臉皮微微發紅,像是喝得有些多。
996跳上床,斜著眼睛看段柏。
“你完了。”它搖搖頭,嘲諷道。
浴室裡的水聲還在響,門也沒關,隻要走過去就什麼都能看見。段柏神思不屬地拿出一支香煙,微微搖了搖頭。
不對,兩個大男人有什麼不能看的?秦青是個gay都能那麼坦蕩,我一個直男,我怕什麼。他把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紊亂的心緒終於獲得了平靜。
他把這種奇怪的感覺歸咎於得知好友忽然出櫃之後的無所適從。畢竟大家以前可以很自然地相處,葷段子張口就來,喝醉了抱一起睡,不需要把握尺度。
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怎麼說話,怎麼交往,都需要設置一條界線才行。
段柏剛想到這裡,就看見秦青腰間圍著一條浴巾,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咳咳咳!”
段柏咽口水的動作太急,同時咽下去的還有一股濃煙。他慌忙轉頭,狼狽不已地咳嗽。
996:“秦青,你乾脆改名叫情聖好不好?反正秦和情發音都差不
秦青勾著唇角懶懶地坐在沙發上。
“我說過,我不會在他們的愛情裡搗亂。我什麼都不做。”秦青用柔軟的毛巾擦著頭發,眸子裡沾滿水汽,朦朧又潮濕。
被熱水澆淋過,他雪白的皮膚遍布淡淡的緋色,又清又豔,像舒展的花瓣。
好不容易壓下咳嗽之後,段柏把抽了一口的煙用力杵滅,眼睛往上,直直地看著天花板。
“我給你找了一套換洗衣服,你看看合不合適。”他指了指床頭櫃。
秦青漫不經心地低應著,隨手把擦頭發的毛巾扔在了段柏的床上。
毛巾濕漉漉的,帶著洗發水的香氣,是海鹽味的,很清爽,卻因為染了秦青的體香,有些溫熱的甜。段柏的手掌被濕毛巾覆蓋,整條手臂都開始發燙。
他連忙把毛巾撿起來,拿回浴室。
浴室裡還很潮熱,走進去連呼吸都會變得粘稠。可是更為粘稠的卻是漂浮在空氣裡的那種暖香。段柏杵在沾滿了水珠的鏡子前,心慌意亂,腦袋發暈。
站在這裡會被香味熏得血液滾燙,可是走出去,秦青卻又在換衣服。那人根本就不知道避諱。
“媽的,到底誰是直男誰是gay啊!”段柏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粗硬的頭發。
996跟進浴室,仰頭看著段柏,再次嘲諷:“你完了!”
段柏把濕漉漉的毛巾蓋在自己臉上深深嗅聞,仿佛在借著這個動作躲避心中的煩亂。
忽然,外麵傳來敲門的聲音,然後是秦青慵懶的低語:“是你啊。”
誰來了?不對,秦青換完衣服了嗎?他怎麼能去開門?段柏立刻放下毛巾衝出去。
張鳴站在休息室門口,尷尬地紅了臉,目光直愣愣地停駐在秦青身上。他沒想到秦青會穿成這樣來開門。過於寬大的白色襯衫掛在他身上,扣子沒扣好,露出微微泛紅的一片胸膛,鎖骨裡粘著水珠,耀出晶瑩的一點光。
褲腿卷了好幾卷,越發顯得腳踝纖細,雙足赤luo,踩著地毯,腳趾頭圓潤粉紅,嫩得出水。
不,秦青是真的在滴水。他的頭發還沒乾。
“我找了你們好半天。”張鳴啞聲說道。
看見秦青好好地穿著衣服,段柏暗鬆了一口氣,這才招呼道:“進來坐吧。”
秦青側過身讓張鳴進來。兩人輕輕擦了擦肩,一個帶著滿身的煙味,一個香得令人頭暈。
張鳴咽了一口唾沫,然後取出一支煙叼在嘴裡,假裝禮貌地問:“介意嗎?”
他知道秦青不會介意。
“你抽吧。”秦青把濕漉漉的頭發抹到腦後,開始卷襯衫的袖子。
之前穿著絲綢襯衣的他像一塊嵌在黃金底座裡的紅寶石,奢華到了極致。此刻穿著白襯衫的他卻又乾淨到不可思議。張鳴從來沒見過這麼矛盾的人。
段柏衝張鳴伸了伸手,原本想索要一支煙,卻又忽然擺擺手,轉而幫秦青挽衣服袖子。
“你太壯了,衣服好大。”秦青嫌棄地皺眉。
“是你太瘦了!身上一塊肌肉都沒有,弱得像隻雞崽兒。你要是跟我一起去健身房,你就是鄙視鏈最底端的人。”段柏懟了一句,腦海中卻浮現出方才的畫麵。
秦青的確沒有腹肌,卻有細到難以想象的腰和兩條深深的人魚線。那種柔和中摻雜著性/感的美很難叫人忘記。
秦青拍開段柏的手,自己卷袖子,眉心微蹙,帶著一點兒不高興。他發脾氣的時候就這樣,不喜歡吵鬨,隻會飛快地拉開距離。
以前段柏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你冷戰就冷戰唄,反正你自己想通了還會來找我。
但現在他卻覺得渾身不舒坦,腆著臉又伸出手,仔仔細細幫秦青卷衣袖,嘴上也開始誇讚:“你走的是花美男路線,現在這個身材就剛剛好。最近有一個男明星忽然紅起來了,叫什麼宇?”
段柏看向張鳴。
張鳴吸了一口煙,補充道:“趙軒宇。”
“對,就是趙軒宇。彆人都說他是娛樂圈顏值天花板。我覺得他這個天花板太低了。你才是天花板裡的天花板,花美男裡的花美男。你要是練出肌肉,你的形象就幻滅了。”
段柏幫秦青卷好了衣袖,話卻沒說完,於是又把衣袖放長,從頭開始卷。
秦青伸出一隻胳膊給好友,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戲謔,神情顯得很倨傲。
不,這種叫人心裡發癢的倨傲大概用傲嬌來形容更貼切。張鳴一邊思忖一邊觀察秦青,嘴裡吞吐著薄煙。
“秦青,你要是去混娛樂圈,不出半年你就是頂流。你明明可以靠臉,偏偏要靠才華。我們這群人裡就數你最有出息。你現在走出去,誰不得叫一聲小秦總?小秦總,您吃飯了嗎?小秦總,您現在餓不餓?小秦總,要不然小段請你去吃宵夜?”
看著秦青越來越彎的唇和越來越亮的眼,段柏越說越起勁兒。
996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嘲諷道:“你舔,你繼續舔。我倒要看看你在舔狗名單裡能排第幾。”
秦青翹起二郎腿,勾著薄唇說道:“我還真的有一點餓了,待會兒叫上外麵那群人,一起去擼串吧。”
“好嘞小秦總。”段柏樂嗬嗬地答應一聲,這才快速把衣袖卷好。
拿起手機在群裡喊話時,不知道為什麼,段柏忽然有些不爽。兩個人吃宵夜安安靜靜的,還能一起聊聊天,開開玩笑,喝喝小酒,完了找個代駕,坐在車上又能聊一路,那感覺才叫舒服。
把外麵那群瘋子一起帶過去,免不了又吵又鬨,想想腦袋都疼。
“嘖。”段柏用舌尖頂了頂上顎,很有些不耐煩。
張鳴也不想跟外麵那群人吃宵夜。他喜歡坐在一旁靜靜地觀察秦青,人多了,距離就遠了。
這樣想著,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從鼻子裡噴出一股薄煙。
秦青泛著水汽的眸子不知何時看了過來,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像兩扇蝶翼。
張鳴渾身一僵,目光馬上下移,迅速檢視自己。翹著二郎腿的坐姿很優雅,夾著香煙的指尖很修長,吐煙的動作也很有男人味兒。
沒有問題。
張鳴慢慢放鬆下來,心臟卻撲通撲通一陣亂跳。他真的很難想象段柏是怎麼逃脫秦青的魅力的。自己明明是個直男,在秦青麵前卻這麼不自在。
張鳴深深吸了一口煙,轉過頭衝秦青噴出一股薄霧,用刻意壓低的嗓音問道:“你想學抽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