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手臂上的肌肉瞬間緊繃。若不是控製身體的能力非常強悍,他差點伸出手把秦青抱進懷裡。
這個梁老師到底會不會出題?這麼可愛的戀人,誰舍得對他冷言冷語?
梁老師沉浸在秦青的表演裡,緩慢說道:“現在,你的愛人對你說,他在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已經有了新的戀人,讓你不要糾纏。你心如死灰。”
秦青的眼瞳微微一顫,努力撐起的那些討好的甜笑頃刻間破碎,化為了濃濃的哀傷。他搖了搖頭,眨了眨眼,晶瑩的淚珠便順著蒼白的臉頰滾落。
他仰起頭,極為可憐地看著白石,數不儘的不舍化為眼裡的情絲,鋪天蓋地把這個人纏繞。
即使心如死灰,可他依舊舍不得放棄。他還在挽留。
明知道這是演戲,白石依舊覺得心疼。忽然間,他想到一個問題。
秦青此刻看著的人到底是自己,還是……鄭橋鬆?
這真的隻是演戲嗎?
心疼之餘,更多的惱怒和不爽湧了上來,令白石雙眼暗沉,表情鬱燥。
梁老師緩緩說道:“你的愛人要跟你分手。他對你說,請你離開。你要對他說什麼?”
秦青眨了眨淚濕的雙眼,忽然便撲進白石懷中,雙手死死抱住白石的腰。
“不要趕我走好不好?”現在的他隻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年,還無法做到拿得起放得下。
如果鄭橋鬆讓他走,他不會走。他會拚勁最後一絲力氣去求得一個結果。
白石被撲得後退幾步,這是以往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情況。在傷透了心的秦青麵前,他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我不會趕你走。”
明知道是演戲,甚至隱隱猜到秦青把自己幻想成了鄭橋鬆,白石依舊啞著嗓子說出了這句話。他抱緊秦青,安撫地拍著對方單薄的脊背,然後愛憐地揉了揉秦青的腦袋。
“不分手好不好?”秦青哽咽低語,滾燙的淚水浸透了白石的T恤。
他入戲了。原來把自己代入角色是這樣的。他把對鄭橋鬆的愛,傾注在了白石身上。
“好,不分手。”白石低下頭,把自己堅毅的下巴輕輕貼在秦青的發頂。這樣,擁抱就會變得密不可分。
他也被帶入戲了。
秦青破涕為笑,想要仰起腦袋看白石,卻被白石用力按住了後腦勺。
這雙眼睛正透過自己凝望鄭橋鬆,白石不會讓它們如願。
梁老師開始鼓掌,笑容裡滿是驚喜。她走到講台邊,看了看架設在桌角的攝影機。學生表演的時候,她習慣於把這些片段錄下來,帶回去分析,然後寫成評語。這樣有利於指正學生的錯誤。
她摁了回放鍵,仔細看著陳子興和秦青的兩段表演,神情越來越滿意。
練習生們也在短暫的靜默後爆發出讚歎。
秦青今天的表現,與往日的他比起來簡直像兩個人。他好像一下子就開竅了!
他本來就長得極其漂亮,如果再加上精湛的演技,日後的前途隻會是越走越高,星光璀璨。
媽的,老天爺真不公平!不少練習生在心裡暗罵。
陳子興也在鼓掌,開心的笑容裡卻帶著幾分憂慮。秦青長得比他漂亮,背景比他深厚,如果連演技也比他精湛,那他的資源肯定不如秦青,往後的發展也會不如秦青。
難怪圈裡的老前輩喜歡防爆,原來是出於這種心態。資源隻有那麼一些,被彆人搶了,落到自己手裡不就沒有了嗎?
陳子興還未出道就已經體會到了這個圈層的殘酷。他越發用力地鼓掌,把自己的雙手拍得通紅。
掌心的疼痛終於抑製住了源源不斷湧上來的擔憂和嫉妒。
秦青慢慢出戲了,試圖掙脫白石的懷抱。
白石摁了摁他後腦勺,又捏了捏他後脖頸,這才把人放開。
T恤上粘著幾點濕痕,那是秦青的淚水。白石垂眸看了一眼,眉心緊皺。鄭橋鬆這家夥真舍得啊,以後自己要是跟秦青在一起了,非得給那人送一麵錦旗不可。
“哭什麼,演戲而已。”白石用指腹擦去秦青眼角的一滴淚,語氣裡裹挾著怒火。
給人當了替身,他極其不爽。
“嗯。”秦青背轉身,用袖子胡亂抹掉眼淚。
再轉過來時,他雪白的臉被擦得一片通紅,濕漉漉的眸子裡帶著一絲羞赧和一些小小的得意。
“我演得怎麼樣?”他揚起下巴問道。
“演得很好。”看完回放的梁老師真心實意地誇讚。
白石豎起大拇指,眼裡藏著一絲驕傲。然而下一秒,這些驕傲就變成了極度的煩躁。艸,照這個趨勢走下去,秦青該不會真的拿到華鼎獎吧?
“你開竅了。”梁老師欣慰地摸摸秦青的腦袋,“你的搭檔完全不懂表演,但是你把他帶入戲了,這很不容易。看來抖音上的教學視頻沒白刷。”
秦青臉頰一紅,訕訕地笑了。
“你的臉很受大屏幕的鐘愛,如果再加上演技,以後的發展不可限量。你以前演的角色都是小仙男,校草、初戀白月光之類,不需要演技,以後你可以試著往上走一走。我會告訴鄭總,讓他幫你接拍一些好劇本。你要努力啊!”
梁老師笑著鼓勵。
秦青連連點頭,明亮的眼睛裡滿是興奮。接到好劇本,他就可以拿獎了!
白石暗暗運氣,壓下心中的不爽。
“好了,下去吧,聽課要認真,理論也很重要。”梁老師擺擺手。
秦青這才拉著白石,開開心心地回到座位。他抱住996,小聲問道:“我演得好吧?”
996四隻爪子都在豎大拇指,口裡喊著六六六。
秦青戳戳陳子興的後背,悄聲問:“我演得好吧?”
陳子興回過頭,笑著誇讚:“你演得太好了!”
然而這看似晴朗的笑容裡卻隱藏著一絲陰霾。
對著自己,梁老師隻說會幫忙留意一下,看看有沒有表演的機會。但是對著秦青,她卻說讓鄭總接拍一些好劇本。重點是一些,而不是一部。
彆人想要拿到一個好資源,必須爭得頭破血流,秦青卻隻要跟鄭橋鬆說一聲就好。
同樣是人,為什麼會這樣不公平?陳子興回過頭,強撐的笑容慢慢淡去,變作暗影藏在眼底。
秦青看不見陳子興的表情,自然也就無法察覺到對方的心態變化。他戳了戳白石的手臂,小聲問道:“我演得好不好?”
白石取出一支香煙叼在嘴裡,壓了壓眸中的陰鷙,然後才道:“演得挺不錯。”
他本來想打擊一下小屁孩,又擔心惹得小屁孩不高興,隻能算了。
秦青嗬嗬傻笑兩聲,這才心滿意足地趴在桌上。
十幾分鐘後,下課了。梁老師布置了一些作業,跟陳子興互相加了微信,拎著器材走了。
練習生們陸陸續續站起來,一邊聊天一邊往外走。
“朱晨風的新電影在選角,你知道嗎?”
“我知道,聽說是一部商業大片,投資規模很大。”
“朱導去年才把王藝璿捧成影後,今年不知道又要捧紅誰。”
“要是我能在朱導的電影裡演一個角色就好了!”
“誰不想啊!但我們這種沒咖位的,怕是連試鏡名額都拿不到。”
幾個練習生唏噓著離開教室,跟在他們身後的秦青卻聽得發愣。
朱晨風是華國最頂尖的導演,想捧紅誰就捧紅誰,造星能力超過了很多實力雄厚的娛樂公司。在他的電影裡當男主角或女主角的那些人,無一例外都成了影帝影後。
他是一塊金字招牌,往那兒一擺就意味著票房和拿獎。
秦青不在乎票房,可他想要拿獎。
他眨了眨亮閃閃的眼睛,忽然就推開前麵的幾個練習生,飛快往電梯跑去。陳子興和白石隻能跟著他一起跑,臉上帶著疑惑。
終於到了頂樓,秦青把996塞進白石懷裡,自己砰的一聲推開鄭橋鬆辦公室的門,興匆匆地闖進去。
鄭橋鬆正與助理說話,手中拿著一份合同。
秦青無視了助理,跑到鄭橋鬆身邊,一把摟住鄭橋鬆的脖子,把漂亮的小臉蛋貼上去,開始磨蹭撒嬌:“我要演朱晨風的電影,你幫我打聲招呼好不好?”
他早上剛洗的澡,軟軟的頭發沾滿花朵和奶油的甜香,絲絲縷縷鑽入鄭橋鬆鼻孔。
纖細的胳膊圈住脖子輕輕搖晃,帶著無儘的依賴。雪白的腮幫子又嫩又滑,貼在臉側仿佛被絲絹摩挲,產生奇異的吸力。鄭橋鬆的嗅覺、觸覺,以及感覺,全都被秦青霸占。
他陷入了極為焦灼的一種情緒裡,像是有些抗拒,卻又全然的無法招架。
他差一點就在失神的狀態下點了頭,答應了這個蠻橫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