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一直以為鄭橋鬆追加了投資才幫自己擺平當年那件事。後來那部電影的票房達到了幾十億,投資占比最高的鄭橋鬆應該賺了很多錢。
然而直至今天,秦青才從朱晨風口中知道,因為自己任性的一個舉動,鄭橋鬆竟然賠了那麼多錢!
“怎麼會這樣!”秦青臉頰蒼白地呢喃。
“如果你在彆人的劇組裡那樣鬨,鄭橋鬆隨隨便便就能解決。但問題是,你在我的劇組裡鬨,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朱晨風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紅酒,語氣裡滿是冷意。
秦青抱緊手臂,忽然覺得有些害怕,同時又愧疚無比。他真的太不懂事了!他怎麼能給鄭橋鬆帶去那麼多麻煩。
難怪鄭橋鬆不接受他的表白,還要把他攆走。像他這種隻知道闖禍的人,誰會喜歡啊!
秦青低下頭,揉了揉微微發紅的眼睛,重複呢喃:“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離開了這間休息室,他都不知道怎樣去麵對鄭橋鬆。
或許他真的不應該再糾纏那個人,就讓鄭橋鬆清清靜靜地生活,忙忙碌碌地工作,安安穩穩地找一個女孩子結婚,組建一個正常的家庭,這樣不好嗎?這才是鄭橋鬆一直想要的吧!
秦青咬咬唇,難過得快哭了。
坐在隔壁休息室的鄭橋鬆擰著眉頭,壓著心疼,嗓音沙啞地低語:“沒關係,不要內疚。這不是你的錯。”他多想現在就衝過去,把那個傷心的孩子抱進懷裡。
白石揉了揉額頭,無奈地歎出一口氣。
坐在秦青對麵的朱晨風放下酒杯,煩躁地皺眉,“你哭什麼,多大點事!”
他嘴上訓斥,手卻已經伸向紙巾盒。
“我沒哭!”秦青抬起頭,露出紅彤彤的一雙眼睛。
他的確沒哭,瞳仁卻仿佛被溪水浸透,又濕又亮,靈動異常。這樣一雙眼可以如訴如泣,懵懂天真,也可以殘忍冷血,釋放惡意,還可以深情款款,誘人深陷。
朱晨風不得不承認,秦青是一個塑造性極強的演員。他還年輕,如果給他成長的機會,他或許能爬到一個令人無法想象的高度。
秦青嘴上犟了一句,卻還是接過紙巾,悶悶地說了一聲謝謝。他沒擦眼睛,而是捂住鼻子,發出擤鼻涕的響亮聲音。
朱晨風的紅酒都快喝不下去了。這小屁孩是怎麼回事?在哪兒都跟在他家一樣隨便嗎?
不過這種鬆弛感卻是一項非常難得的特質。擁有鬆弛感的明星無論在台上還是台下,總會比彆的同行顯得更有氣度,隨便抓拍幾張照片都不會失去從容與優雅。
這就是傳說中的星味。
朱晨風上下打量秦青,有些想要培養這小屁孩,但前提是對方要真的能吃苦,並且一直堅持下去。
秦青把沾了鼻水的紙巾揉成一團,正準備扔進垃圾桶,卻發現垃圾桶裡已經裝了一件衣服,再也裝不下彆的了。
他愣了一愣,彎腰把衣服拿出來,查看了一番。
垃圾桶裡除了衣服什麼都沒有,還套著一個塑料袋,所以是乾乾淨淨的。秦青把紙巾扔進去,把衣服搭在自己腿上,好奇地問:“這個是G家高定,最新款,你乾嘛扔掉?有錢也不能這樣浪費!”
朱晨風:“……”你上一秒還哭鼻子,下一秒為什麼會關注一件衣服?
朱晨風揉揉眉心,有些無奈,又有些想笑。他一直以為秦青很難搞,沒想到這孩子委屈的時候這麼容易被岔開注意力,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這是衛東陽的衣服。”朱晨風解釋道。
“衛東陽乾嘛把這麼好的衣服扔掉?”秦青把西裝外套抖開,左看右看,還探出鼻尖輕輕嗅了嗅。
一股薔薇花的香味從絲質內襯裡散發出來,令人產生淪陷於荼蘼花叢的錯覺。
“好香啊!”秦青感歎了一句,把西裝外套裡裡外外翻看一遍,終於在肩膀處發現一個橢圓形的粉底印。
“哈哈哈,是他女朋友印上去的。”秦青戲謔地說道。
朱晨風:“……你現在不難過了?”
秦青臉一垮,嘴一癟,又有些難過起來。
三月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朱晨風憶起這句老話,不由想笑。他忽然發現跟秦青相處其實很輕鬆,大腦可以完全放空,什麼都不用去顧慮。
彆人渾身長滿八百個心眼,秦青反倒缺了一個。
秦青抱緊衛東陽的外套,委屈地說道:“鄭橋鬆根本不用賠你錢!我當時沒胡鬨,我生病了。”
無論如何,他今天一定要解開這個誤會!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鄭橋鬆。
朱晨風沒有接話,隻是端起酒杯,慢條斯理地喝著。
“你怎麼不進來?”他翹起二郎腿,忽然說道。
秦青愣了一愣,然後回頭,卻見衛東陽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個精致的小禮盒。
“衛東陽,那個那個……”秦青嘟嘟囔囔,吞吞吐吐,不知道這會兒應該說什麼才能緩解尷尬。
他意識到,自己嗅衣服,調侃那個粉底印的時候,衛東陽可能已經來了。他站在門口什麼都看見了。
秦青站起身,抖開那件西裝外套,紅著臉彌補:“這件衣服其實可以弄乾淨的。衛東陽,你把它給我吧,我知道有一家乾洗店專門修複高定,洗好之後像新的一樣。”
“你剛才哭過?”衛東陽不答反問,直勾勾地看著秦青微紅的眼睛,然後又眸色冷厲地掃了朱晨風一眼。
接收到好友隱約的怒氣,朱晨風詫異地挑眉。什麼情況?好友是在幫秦青出頭?他倆什麼關係?
“我才沒哭!”秦青連忙否認,然後轉移話題:“你的衣服扔掉了好可惜。我幫你洗吧?”
短短數十分鐘的相處,秦青對衛東陽的好感度已經很高了。
“那就麻煩你了。”衛東陽慢慢走進休息室,手掌輕拍秦青的肩膀,示意對方坐下。
秦青乖乖坐下。
衛東陽緊挨著秦青落座,垂眸看看被秦青抱在懷裡的西裝外套,薄唇忍不住上揚。
這個早該丟掉的東西,現在卻被賦予了不一樣的價值。
“我們加個微信?洗好了我給你送過去。”秦青毫無防備地點開自己的二維碼。
衛東陽的眼眸裡閃現笑意,“好。”
秦青飛快加了衛東陽,然後又發了一個柴犬咧嘴傻笑的表情包。
衛東陽的微信裡沒有亂七八糟的表情包,平時也不會有人給他發這種不著調的東西。柴犬的大腦袋忽然冒出聊天框,顯得那麼突兀。
他本該覺得不習慣,甚或反感,此刻卻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秦青也嗬嗬笑了兩聲,看上去有些傻。
衛東陽很想揉一揉對方的腦袋,卻也知道狩獵的過程需要漫長的蟄伏與水滴石穿的侵染。對彆人,他的耐心很有限,對秦青,他卻可以有無窮無儘的耐心。
衛東陽勾著薄唇,從係統自帶的表情包裡選出一個摸頭的表情,發送過去。
秦青馬上回了一個柴犬拿著水槍呲水的表情。
朱晨風:“……”秦青是病毒嗎?會傳染一種名叫“降智”的病?
“你買的什麼東西?”朱晨風不得不開口打斷兩人幼稚的交流。
“呀!唇膏!”秦青這才想起正事。
“我選了最溫和的一種。”衛東陽拿起桌上的禮盒,遞給秦青。
“為什麼用禮盒包著,還打了蝴蝶結?”秦青有點懵。
一支用完就扔的唇膏,犯得著嗎?
“衛東陽,你是不是一個很有儀式感的人?”秦青好奇地問,眼睛裡滿是一閃一閃的星星。
衛東陽這種超級有貴族範兒,又超級有情調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感覺很新鮮。
這是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當然要慎重一點。心裡是這麼想的,嘴上卻不能這麼說。衛東陽隻是淡淡一笑,柔聲問道:“需要我幫你拆開禮盒嗎?”
“不了不了,我自己來。”秦青揪掉漂亮的蝴蝶結,扯開精美的包裝紙。
“你給他買唇膏?”朱晨風終於察覺到異狀了。
一個男人給一個女人買口紅,那肯定是因為喜歡或追求。一個男人給另一個男人買唇膏,這算什麼?衛東陽不是直男嗎?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朱晨風看著好友的目光越來越微妙。
秦青取出唇膏,大大咧咧地說道:“是我讓他買的,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我沒有撒謊。道具血漿裡摻了蜂蜜,你知道嗎?”
“我知道。”朱晨風點點頭。
事實上,那種血漿是他定製的。拍戲的時候,演員偶爾會把塗在臉上或嘴角的血漿吃進去。為了保證演員的健康,道具血漿含有食用色素、蜂蜜、巧克力、糖漿等東西,味道很不錯。
“你看,這款唇膏也含有蜂蜜。”秦青把包裝盒遞給朱晨風。
朱晨風接過來仔細看了看,繼而點頭。
“你看好了。”秦青擰出一小截唇膏,輕輕塗抹在自己耳朵後麵。怕這個地方太隱蔽,看不清楚,他又在頸側點了幾下。
“你仔細看。”秦青把頭發撥開,向朱晨風歪過身子,亮出自己修長的脖頸。
這是人體最脆弱的部位之一,雪白的皮膚下隱隱浮出幾根淡青的血管,像湖水裡遊曳的藤蔓,小巧的喉結微微滑動,十分可愛,花朵浸泡在牛乳中的特殊暖香從每一個毛孔裡散發出來,氤氳在粘稠的空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