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瘋。”秦青搖搖頭。
“好好好,你沒瘋。咱快走吧,彆在這兒待了。”996轉動腦袋四處張望,試圖找到隱藏在暗處的那雙窺視的眼睛。
不知不覺,它渾身的毛都炸了。
“我餓了。”秦青捂住肚子,問道:“你餓了嗎?今天的營養液護士還沒給你注射吧?我馬上把護士叫過來。”
他摁了摁床頭的呼叫鍵,說明了情況。
片刻後,護士長帶著一瓶營養液走進來,臉色蒼白,眸光閃爍,額冒冷汗,一幅心虛害怕的模樣。
“你怎麼了?”秦青擰眉問道。
“我沒什麼呀。”護士長心裡滿是震驚,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她終於發現,自己待的病房和秦青待的病房好像不是同一個。自己進來的時候會有爆閃的紅光不斷刺痛皮膚和神經,嚴重的話還會誘發心臟病或癲癇。
秦青進來的時候卻是如此溫暖柔和的光芒。這種光,幾乎跟外麵的陽光沒有差彆,隻是站了一會兒,整個人都會變得安心又舒適。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反差這麼大?
護士長心裡滿是疑惑,卻一句都不敢問,用針管抽出營養液,準備注入滴瓶當中。
“等等!”秦青越看越覺得護士長表情有古怪,連忙嗬止。
“怎麼了?”護士長手臂僵住。
“這瓶營養液查過了嗎?”秦青奪過針管。
“外麵的士兵查過了。”
“查過了你緊張什麼?”
“我沒緊張。”
“你冷汗都冒出來了,你還說你不緊張?老六,你過來。”秦青衝996勾勾手指。
996不明所以地走過去。
“來,你嘗一口這個營養液。”
“我XX你個大爺!”996一瞬間就炸了,喵嗚喵嗚一通狂罵,衝上去對著秦青的鞋後跟就是一頓撓。
秦青抓著護士長的胳膊,把她帶到醫院的檢測中心,盯著工作人員重新檢測了營養液的成分,確定無毒才放過人家。
“重新開一瓶營養液吧。”檢測過後,針管裡的營養液已經所剩無幾,秦青隻好讓護士再拿一瓶新的。
這一次,他全程盯著檢測員做檢測,還讓小白鼠試吃了一口,這才回到病房,親手幫雲驚寒把營養液注入滴瓶。
“唉,真是防不勝防啊!”他歎息道。
“是你有被害妄想症吧!”996一下一下翻著白眼,“我他喵的太受傷了!你竟然讓我幫雲驚寒試毒!你不愛人家了!”
“你是小妖怪嘛!普通毒/藥應該毒不死你吧?”
秦青訕訕一笑,說道:“待會兒我給你買一部手機讓你玩遊戲。要多少遊戲幣我都給你充。我再給你買幾箱煙,幾箱酒,幾箱啵啵魚罐頭。這樣可以了嗎?不生氣了吧?”
秦青揉了揉996的圓腦袋,小聲哄著。
996轉了轉眼珠子,矯情地哼哼幾聲,然後才道:“試一次毒,換一千遊戲幣,一箱煙,一箱酒,兩箱啵啵魚罐頭。”
秦青:“……”
沉默了好一會兒,秦青才搖著頭感歎:“老六啊老六,這名字我真沒給你取錯!”
“雲驚寒還有什麼針要打嗎?每種藥我都幫你試毒,你趕緊給我買一部手機。我想打遊戲!”為了賺外快,996反而還催上了。
秦青揉搓著胖貓的腦袋,滿臉哭笑不得。
一人一寵正鬨騰,智腦響了,楚南溟發來一條短信。
【你睡醒了嗎?】
秦青馬上回複:【我睡醒了。】
【你在哪兒?】
問這句話的時候,楚南溟正站在監控器前,用那雙漆黑冰冷的眼眸靜靜地看著秦青。
秦青沒有隱瞞,直言不諱地說道:【我在醫院陪雲驚寒。】
他沒有忘了這段婚姻是用什麼換來的。隻有表現出深愛雲驚寒的樣子,他才能待在楚南溟身邊。
這太荒誕了。
秦青忍不住笑了笑,舌尖卻嘗到一絲苦澀。
【證據找到了嗎?】楚南溟問道。
【找到了。】
【找到了就帶過來,我幫你檢測。】
楚南溟認為秦青看見這句話一定會馬上回到研究所。為了母親,為了真相,他不會再拖延。
但楚南溟想錯了。
秦青忽然低下頭,用雙手反複梳理著滿頭亂發,竟是許久沒有回信息,也沒有離開雲驚寒的意思。
監控器裝在天花板的各個角落,拍不到他的臉。楚南溟無法得知他此刻是什麼表情。
秦青沉默了多久,楚南溟就站在監控器前看了多久。
雲驚寒的意識體一直都很平靜,傳回來的數據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楚南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為了雲驚寒,連母親的枉死都可以放在一邊嗎?愛一個人,可以達到這種渾然忘我,不顧一切的程度嗎?
楚南溟很難理解,於是感到了一些不適。他皺起眉頭,再度發去一條短信:【你不準備找出真相了嗎?】
秦青終於有了反應。
他看著這條短信,呆呆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回複道:【我已經找出真相了。】
楚南溟眸光微閃,馬上追問:【你找到確鑿的證據了?】
【這件事有些複雜,我回去再跟你說吧。】
秦青歎了一口氣,呆呆地坐了一會兒,這才抱起那隻胖貓,俯身在雲驚寒耳邊說了一句再見。他抓起雲驚寒的手,在自己額頭輕輕一觸,然後匆忙離開。這個動作好像是一種固定的告彆儀式。
柔和的橘紅光芒持續了大約五分鐘,然後又變成爆閃的紅光。
推門進入的護士忍耐著強烈的眩暈感和嘔吐感,飛快查完了雲驚寒的各項身體數值,然後飛奔離開。
秦青在的時候,這個病房是溫暖的巢穴,秦青不在了,它就是殺人於無形的鬼蜮。
楚南溟靜靜看著病房裡的變化,不知過了多久,又不知為何,竟發出一聲極冷冽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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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回到研究所時已經是下午兩三點了。他以為楚南溟肯定在工作,自己正好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緩一緩,整理一下心情。
但他想錯了。楚南溟並沒有工作,反倒一直待在居所,等著他回來。
楚南溟的居所是一棟獨立小洋樓,隱藏在一片茂密的叢林裡,一條平坦的路通往幾公裡之外的研究所。
秦青被一個自稱管家的漂亮女人帶入寬敞明亮的客廳。
“回來了。”楚南溟坐在客廳裡看書,聽見腳步聲,淡漠的目光掃過來。
“你好。”秦青點點頭,拘謹地問候了一聲。
明明已經結婚了,關係如此緊密,他們卻更像兩個陌生人。
管家低下頭,悄無聲息地勾起唇角。
“你找到什麼證據了?”楚南溟放下書,定定看過來,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包容一切,也能平靜一切。
麵對這樣的他,秦青被攪得支離破碎的心竟有了彌合的征兆。
他以為楚南溟是冷的,也是遠的。雲驚寒是熱的,也是近的。待在楚南溟身邊一定會非常難受,遠不如待在雲驚寒身邊舒適。
但他忽然發現自己想錯了。
楚南溟的平靜可以像山,像海,像天空……
不需要靠得太近,隻是站在遠處眺望,山的雄偉,海的遼闊,天空的無邊無際,也可以讓人獲得安寧與力量。
秦青放下996,慢慢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楚南溟身邊,長長歎出一口氣。沒了拘謹,沒了局促,也沒了陌生感,他整個人都放鬆了。
楚南溟微蹙的眉心不自覺地舒展,冰冷眼眸裡的暗芒柔和地閃了閃。
“發生什麼事了?”他極有耐心地問著。
這些事,本來與他無關。
“我找到了這個。”秦青把自己的手腕伸過去。
楚南溟看著智腦上的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
不用聽取任何描述,他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距離案發已經過去很久,現場遭到了破壞。你沒有辦法證明這些字是你母親留下的。心臟病猝發之下,她的字跡嚴重變形,拿去做筆跡鑒定也沒有價值。這個證據隻能確定你的猜想,不具備法律效力。”
楚南溟給出了自己的分析。
他知道這些話秦青一定不愛聽。但事實就是如此。
“我查過吳瑜和吳彩衣的交易清單。他們一個是科研人員,一個是調香師,日常需要購買很多化學試劑。有鑒於他們的職業,這些化學試劑就算含有毒素,你也不能憑此控告他們。”
楚南溟垂眸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秦青,淡淡說道:“如果你母親沒有留下可供檢測DNA和有毒物質的生物樣本,你是沒有辦法把凶手送去審判的。”
秦青的臉色越來越灰敗。
他知道楚南溟情商低,卻不知道這人的情商可以低到這種程度。拿刀戳彆人的心窩子很有趣嗎?
“你能不能彆說了。”秦青捂著眼睛哀求。
楚南溟沉默了一會兒,淡淡說道:“我再說最後一句。”
秦青抹了把臉,很是無奈:“你說。”
“如果殺人的罪證找不到,你可以找彆的罪名。商業欺詐、偷稅漏稅、職務侵占等等。我可以為你開放調查權限,也可以給你介紹有經驗的調查人員。你並不是無能為力的。”
楚南溟站起身,頷首道:“好了,我要回去工作了。你熟悉一下這個家吧。”
秦青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猛然回神,追上去,從背後抱住了這個看似冰冷,其實很有溫度的人。
“謝謝你楚南溟。”他的嗓音有些哽咽,帶著無儘的感激。
緩了一緩,他把臉埋進楚南溟寬闊的脊背,悶悶地說道:“我真的不想給你添麻煩,但我現在好像隻能依靠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不會一直賴著你的。”
楚南溟安靜地站立著,直到秦青放開自己才轉過身,慎重說道:“在婚姻存續期間,我不介意你一直依賴我。你要知道,照顧你是我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