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假我不能給你批,按照公司規定,隻有直係親屬死亡才能請假。你大伯又不是你直係親屬。”段安泰用漫不經心的語氣拒絕。
秦青上前一步,臉色發白:“我爸媽死得早,我是被我大伯撫養長大的,段經理,求你通融一下!”
除了焦急,倉惶之外,一股怒火在他心底燃燒。這些人搶奪他心血時那麼理直氣壯,而他為了幾個小時的假,卻要在這裡苦苦哀求。
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公平可言?
“規定就是規定,我們必須遵守。你要請假,等你大伯死了再來吧。”
這是什麼話?畜生都比段安泰更通人性!
一股怒火從心底迅猛地躥上大腦。
秦青衝動之下冷聲道:“公司規定,有親屬關係的職員不能待在同一個部門。你可以徇私,為什麼不能體諒一下彆人?”
段安泰本就陰沉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秦青,你小心一點說話!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能力強的人不止你一個,沒有誰是不能被取代的。”這是警告,也是威脅。
搶救需要費用,後續的治療更是耗資巨大。
在生活的苦難麵前,任何怒火都隻能壓抑到心底最深處。
秦青愣愣地站了一會兒,轉身出去。
看著他頹敗的背影,段安泰發出了一聲冷笑。
他最喜歡乾的事就是打壓這些自以為才華橫溢、能力卓絕的高材生。被他壓榨殆儘並毀掉前途的員工何止秦青一個。
秦青從辦公室裡走出來。
大家埋頭工作,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唯有段學海翹著二郎腿坐在工位上,笑眯眯地看著秦青。
“你怎麼了?”他假裝好心地問。
秦青瞥他一眼,徑直走過。
“裝什麼清高!老子想讓你什麼時候滾,你就什麼時候滾!”段學海低聲咒罵一句,拍拍旁邊一個女同事的肩膀,吩咐道:“我的升職報告你幫我寫一下,五點鐘給我。”
女同事敢怒不敢言,隻能笑著應諾。
整個部門,幾乎成了段家叔侄的私企。能力強的人得不到升遷,隻會成為他們壓榨的對象。
秦青快要走出部門的辦公區。
段安泰從自己的辦公室裡出來,揚聲喊道:“秦青,無故脫崗,我可以開除你!”
秦青腳步微頓,卻還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其他同事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眼裡滿是同情。
“請不到假是吧?”996從角落裡偷偷摸摸跑出來,追上大步前行的秦青,喋喋不休地說道:“要不你辭職吧。我預見到了你的未來。你以為被段安泰和段學海利用就是最慘的嗎?不是!以後你會被安上商業間諜的罪名,送去坐牢!”
秦青略微停步,緊接著繼續朝前走。
“真的,我沒騙你。你辭職吧!咱們另外找一個工作!待在這裡很危險!”996苦口婆心地勸說。
秦青沒有理會,隻是摘下高挺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隨手扔進垃圾桶,繞過走廊,進入洗手間,沾濕手指,對著鏡子把散落的發絲全部抹到腦後。
一張俊美到近乎妖異的臉,終於完完整整顯露出來,柔情似水的桃花眼微泄冷意,卻更加勾魂攝魄,憤怒和焦慮染紅了上翹的眼尾,令人陡生憐愛。
凡間的筆觸,難以描繪這張臉萬分之一的靈性,聖人見了也會為之動情。
996喵嗚喵嗚的叫聲卡在了嗓子眼。
“你,你要乾什麼?”它結結巴巴地問。
見慣了每個小世界的秦青,麵對這麼一張難以形容的俊美臉龐,它依舊會失神。
“去請假。”秦青扯歪領帶,解開一顆紐扣。
鏡子裡的人顯出幾分頹廢,卻完全無損於這份俊美,隻會令人心旌搖曳。
秦青用修長的指尖挑出幾縷發絲,讓它們淩亂地垂落於額角。
鏡子裡俊美妖異的男人立刻帶上了幾分脆弱的感覺,破碎的眸光足以刺穿任何人的心防。
996悟了。
“你要使美人計?你去找裘之信請假?”
秦青推開洗手間的門走出去,在心裡說道:“領導不批,當然是去找人事部。找裘總隻會被開除。你腦子裡在想什麼?”
996訕訕地笑了笑。
不怪它多想。裘之信可是這個世界的男主。秦青以往都是搞定男主躺贏的,它以為這次也是。
一人一寵來到人事部。
人事部的經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看見秦青走進辦公室,眼睛都亮了,沒說幾句話就開出了假條。
她和秦青似乎很熟稔,塗著赤紅甲油的手輕輕握住秦青冰冷的手,低聲說道:“小秦,姐能幫你的地方還很多。當初你麵試的時候,姐對你許下的承諾永遠有效。”
“謝謝你劉姐。”秦青低下頭,微微紅了眼眶。
沒有給出任何實質性的好處,也沒有應諾,隻是適當地顯露出幾分脆弱,他就輕而易舉地拿下了這個女人的心。
劉姐的眼眶也紅了,捏捏秦青的手,安慰道:“你大伯肯定會沒事的。醫療費夠不夠?不夠姐借你一點。”
秦青黑白分明的眼瞳裡有什麼東西破碎了。那是他的自尊和驕傲。
他咬牙沉默良久才低聲說道:“劉姐,您能借我十萬塊嗎?”
“當然可以。”劉姐立刻給秦青的微信轉了十萬,催促道:“快去吧,彆耽誤了。”
秦青點擊屏幕,收下這筆借款,握著手機的指尖微微泛白。
他深深看了劉姐一眼,朝辦公室的門走去。
當初正是因為這個女人提出了包養協議,他才選擇戴上老氣的黑框眼鏡。他時時刻刻保持低調,不想屈服於所謂的潛規則,未料卻還是掉入了這個汙穢的大染缸。
手握住門把的一瞬間,秦青聽見劉姐在後麵低聲說道:“小秦啊,你要明白,你身上的任何東西,在某些人眼裡都是可以標價出售的。賣給誰不是賣呢?”
秦青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停頓片刻,然後狼狽地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