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知是個好孩子啊。”村醫拉起了禪的手,往他手背上紮針,“你這高燒兩天還不退,我看你先在我這兒待兩天,好了再回廟裡,隔空也不用再幫我看病人。對了,上次我兒子回來給買了些營養品,都是補血的,師父拿回去吃,你看你這血壓也偏低,我都和你說了……”
村醫嘮叨不斷,一身古舊僧袍的了禪大師耐著性子聽醫生教訓。
*
雲知和師父那通電話打完,休息時間也快過了。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下心情,著急從地上站起。
估計是蹲地時間太長,腿嚴重發麻。
雲知咬牙忍著,扶著牆慢悠悠向前移動。
倏地,一雙運動鞋映入眼底。
她腳步停下,緩緩抬起了頭。
少年一半身體隱藏在陰影中,眉眼蘊著不符合年紀的涼薄氣息。他微微俯視,一雙淩厲的眉眼像是能將她穿透。
雲知睫毛一顫,略顯羞恥的抿緊了嘴唇。
他……
他該不會都看到了吧?
是不是也聽到了?
雲知脖頸處開始發燙。
思索番,低低辯解:“我剛才沒有哭,是我眼睛太大,蟲子撞進來了。”
還帶著哭腔的語調頗有些此地無銀的樣子。
路星鳴眼神閃爍,看著她眼角還遺留著的淚痕,心尖兒有點發癢,不知名的情愫在心臟角落緩緩蔓延。
雲知哭得時候。
他竟感覺不安。
路星鳴半天不吱聲,雲知低頭避開他視線,緊盯著腳尖,“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剛才說的是真話。”
她長大了。
還像小時候那樣哭鼻子也就算了,如今被人看到,肯定又要被取笑。
雲知琢磨著找個借口錯開路星鳴時,一顆奶糖落入眼底。
它靜靜呆在路星鳴掌心,霜白的糖紙在陽光下折射出微光。
“喏。”路星鳴往過伸了伸。
雲知一直沒動。
路星鳴眼瞼低斂,索性直接剝開,微彎下腰,把圓溜溜的奶糖送到了她嘴邊。
少年指骨好看,指尖修剪的圓潤乾淨,除了奶糖的味道外,雲知還聞到一股不知名的香氣。
應該是護手霜。
路施主可真精致。
雲知張嘴,就著路星鳴的手把那顆奶糖含住。
她粉嫩嫩的唇不小心貼到了路星鳴指尖,舌尖在他指腹上劃了一下,瞬間惹得路星鳴戰栗,淺淺的酥麻感從她觸碰過的地方緩緩舒展到四肢百骸。
路星鳴快速把手抽出放入口袋,感覺心跳如雷。
他輕咳聲彆開頭,過了會兒又忍不住去看雲知。
小姑娘很乖的在吃糖,她的頭發長長了一點點,毛茸茸的,一雙被淚水洗刷過的眼睛瑩亮有光。
路星鳴略微出神。
——竟然真會有人的眼睛像寶石一樣。
路星鳴喉結動動,按捺下心頭躁動,喑啞著聲線:“那隻撞你眼睛的蟲子飛出去了?”
雲知一頓,回答說:“飛走了。”
“那就好。”路星鳴上前幾步,猶豫著伸出手,把假發遞了過去。
她這才想起自己的假發好像掉了,接過道了聲謝,背對過路星鳴,重新將假發套在了腦袋上。
路星鳴突然說:“走吧。”
雲知怔了下:“去哪兒?”
路星鳴落下兩字:“吃飯。”
雲知嘴唇囁嚅:“可是現在都要上課了……”
他滿不在乎:“那就逃課。”
“……”
“不行不行,逃課不好的。”她今天又是弄傷同學又是說臟話的,本來就不應該,要是再逃課……
“反正是體育課。”路星鳴斜眼睨她,突然打趣,“怎麼,你還怕自己體育不及格?”
雲知小臉耷拉。
彆說,她最不擔心的就是體育了。
都說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她的頭腦就特彆特彆簡單,四肢也特彆特彆發達。
路星鳴雙手插兜,神態慵懶慢悠悠哼著調子:“餓著肚子學習,知識難進腦子;不如好吃好喝,回頭清華北大,就算兩方退學,還能回家種田。”
雲知被這張口就來的打油詩震得呐呐然,忍不住誇讚:“路施主,好文采。”
路星鳴大手在她頂著假發的小腦袋上重重一壓,毫不謙虛道:“隻要你跟著我,乖乖聽我話,以後你也能這麼有文采。”
“那我下次聽你話,這次就算了。”雲知扒拉了兩下頭發,“我答應師父好好學習,不能逃課。”
雖然她現在肚子真的很餓,因為嘔吐過度的胃部也有些灼熱難受。
但是……
還是學習重要!
路星鳴挑了下眉,沒再強求。
他轉了個身,帶著雲知向操場走去。
雲知很是欣喜:“路施主你也不逃課了?”
路星鳴淡淡一嗯。
小姑娘都不去了,他一個人出去又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