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治療後, 雲知的牙疼得到了有效緩解。
她晚上吃了流食,功課也早就複習完, 如今正趴在桌上,無所事事擺弄著麵前小小的錦囊, 錦囊上手繡著平安二字, 裡麵裝的是護身符。
這是走前師父留給她的。
雲知緊握護身符, 不由自主看向了玄關的方向。
仔細想想, 從一開始到這兒,很多時候都是路施主在幫她, 就連今天看醫生都是他帶著。
雲知原本想把醫藥費還給路星鳴, 卻被推辭說親戚不需要,她強求不過, 又惹他心煩,最後隻能作罷。
還有, 她現在能進門,也虧了路施主去找管理要房卡。
路施主是個麵冷心熱的好孩子, 她一直都在給人添麻煩, 又不知道拿什麼去還。
記得師父說過, 人情是最難還的東西, 因為它無法用物質衡量。
雲知握著護身符撲騰到床上,對著小兔子玩偶出神。
小兔子的後背被她捏得皺皺巴巴, 正咧嘴衝她笑, 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
雲知把小兔子脖子上的紅圍巾整理好, 給自己打了打氣, 握緊錦囊去了對麵。
叩叩叩。
雲知敲了三下門,輕輕喊:“路施主,你在嗎?”
叩叩叩。
雲知又敲了三下門,輕輕喊:
“路施主,你……”
哢嚓。
門開了。
路星鳴擰眉,“嗯?”
一副被打擾到的不爽的樣子。
雲知莫名緊張起來,她指尖緊了緊,小心翼翼把錦囊送過去,“這個……這個送給你。”
她剛做了牙,齲齒處塞了棉花,導致聲音聽起來比以往含糊,也更加軟糯,就和糖團子一樣。
路星鳴斂目看了眼她手上的東西。
深紅色的錦囊用繩子連著,上麵還繡了字,看起來像是街邊地攤兩塊五的小玩意。
他隨口問:“這是什麼?”
雲知如實說:“我師父給我的護身符,開過光的。”
說著仰臉,杏兒眼瑩潤如玉,懷揣著幾分忐忑與靦腆。
“我……我現在把這個給你。”
“給我?”路星鳴懶靠著門框,“給我做什麼?”
雲知不好意思說,“你一直都幫助我,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這倒是。”路星鳴沒有否決,毫不猶豫承認了她的話。
雲知頓了頓,“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這個雖然不值錢,但是我最重要的東西。”
她沒什麼家當,也沒什麼值錢的寶物。
對雲知來說,師父給的東西就是最珍貴,最重要的。
記得走時前一夜,師父戴著老花鏡,對著燈一針一線做了這個錦囊,不忘叮囑雲知要好好照顧自己,還說這裡麵的護身符會保護她。
它很重要。
雲知想讓最重要的東西跟著最好的人。
雲知抿了抿唇,清淺的聲音回蕩在空寂的走廊中:
“我把它送給你,希望它能保護你,平安喜樂。”
紅色的錦囊更襯她指甲蔥白。
雲知很緊張等著路星鳴回應,捏著錦囊的手指收得愈發緊。
路星鳴淡淡垂眼,表情無喜無悲。燈光在他眉眼上晃,竟有幾分孤寂冷清。
過了許久,他才伸出手把錦囊拿了過來。
雲知一顆心放下,臉上重新生出笑:“那我回去啦,路施主,明天見。”
她生怕路星鳴會把禮物還回來,說完這句話就匆匆跑了回去。
人走後,路星鳴合上房門。
少年將自己高大的身體甩坐在沙發上,長腿懶搭在沙發扶手上,舉著錦囊在燈光下看。
這個小錦囊看起來的確不值錢,布料是最普通的,繡線也是隨處可見的,但它一針一針都縫的緊密,[平安]二字簡單又蒼勁,含著送禮人最真摯平凡的祝願。
[平安喜樂]
路星鳴靠著沙發,錦囊在手上一下一下晃。
此生此世,隻有人咒他英年早逝。
沒人送他平安喜樂。
誰也不能保護他,誰也保護不了他。
就這小東西……
哪能讓他餘生幸福。
路星鳴心生自嘲,緩緩閉上眼。
昏沉中,他看見黑色的潮水將他包圍,窒息將他籠罩。
缺氧感隨之壓迫而來,路星鳴身子一顫,猛然驚醒,對著手上的錦囊陷入沉思。
他伸手細細摩挲著錦囊的紋理,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雲知的臉。
很乖,很白,笑起來很甜。
就像是大白兔奶糖成了精。
想到雲知,路星鳴的心窩被難言的溫柔填滿。
小姑娘一定是從小過得就好,總是送她禮物的師父對她也一定是寵愛萬千的,因為有人保護,有人疼愛,所以才活成這般單純美好的模樣,那是路星鳴永遠不會擁有的東西。
因為她太過溫暖可愛,他才會三番五次,控製不住去接近,去逗弄,更想摸摸她的小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