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乖。
一直很乖。
從前不會鬼混,現在不會鬼混,以後更不會鬼混。
她謹遵師父教誨,一直以來都是潔身自好,廉潔自律,韓奶奶的這番話無疑是對她人格上的汙蔑。
韓奶奶嗬笑“你大哥三天兩頭在我耳邊叨叨,說你廟裡長大聽話懂事。可哪個聽話懂事的會三更半夜翻出去?哪個聽話懂事的會早出晚歸與野男人廝混?你說你沒做,但我眼睛不瞎,都清楚看著呢。”
“這家既然容不下你,你就快點走。可不要做見不得人的醜事給我們韓家蒙羞。”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尖銳刺耳,字字珠璣。
雲知聽得眼眶發燙,氣血上湧。
“您不可以這樣說,之前送我回來的都是我同學,我們光明正大的,您不能因為討厭我就胡亂往我身上潑臟水,這是汙蔑。”
“我汙蔑你?你要是行的端做得正,我能汙蔑到你嗎!”
韓奶奶越說越激動“那車怎麼著也有四十五萬吧,你什麼同學能買得起那樣的車?再說了,普通同學會在大街上親親我我?害不害臊啊。”
雲知被堵得喉頭生梗,赤紅著眼竟說不出一句話。
韓奶奶斜睨著雲知。
女孩生得白淨水靈,一雙濕潤潤的杏眼和她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當初就是這樣一雙眼把彆家的男人勾得找不到北。
不堪的陳年往事一股腦湧上心頭,韓奶奶瞬間失去理智,控製不住的把對丈夫的憤恨如數傾瀉在雲知身上。
“都說兒隨母,你媽就愛在三更半夜約男人,這點你倒是遺傳到了精髓。”
雲知臉色蒼白,踉蹌的後退了兩步。
她的神情讓韓奶奶生出報複的快感,冷眼繼續羞辱著
“你要是想做壞事就搬出去做,就是彆在我們眼皮子下麵搞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韓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家族,但也不是小門小戶,你一個人丟臉沒關係,我們可不能跟著你一起丟臉,落了人家笑柄。”
韓奶奶話音未落,就聽劇烈一聲從耳邊傳來。
雲知直接摔了箱子。
她壓抑不住憤怒,眼睛裡氣出了淚意,也有洶湧的怒意。
“我敬重您是長輩,但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羞辱我。”雲知雙眸透徹,“您捫心自問,您是真的看見我和人廝混,還是說隻是想找個肮臟的借口把我趕出去。”
雲知乾脆點破了韓奶奶的意圖。
韓奶奶的想法被公然敞開,頓時麵子掛不住,破音嘶吼以掩飾著心中的慌亂“我都看到了,你還狡辯!”
“是您假裝看見了!”雲知胡亂抹去不自覺湧出來的淚水,繞過她向樓上走去,“您現在不清醒,我不想和您說話。”
腦子不清醒?
韓奶奶被這句話氣的腦袋發暈,指著她臉罵“你、你這是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嗎?”
雲知倔脾氣跟著上來,扯著韓奶奶那隻手按下去,梗起脖子教育“說話時候不要指著人,不禮貌!”
“你還反過來教訓我了?”韓奶奶撕扯著嗓子,“你的行為水準,舉止禮儀和你那個不知羞恥的母親一模一樣,沒有半點的教養可言,你長大也隻能步她的後塵!”
兩人的爭吵聲愈來愈大,總算吵醒了在樓上休息的韓家人。
燈光接連打開,大吊燈折射下的刺目白線晃的人睜不開眼。
韓奶奶軟坐在沙發上,閉著眼一臉受傷。
“媽,您這是怎麼了?”
見她臉色不好,韓父匆匆跑了過來。
韓奶奶語氣虛弱,顫抖著手指向一邊的雲知,“她……她問她,之前偷偷翻牆出去也就算了。今天我看見她和陌生男人回來,於是多問了兩句,結果人家不樂意了……”
韓奶奶說著掉下淚“你說我這命怎麼那麼苦,你爸活著的時候在我眼皮子底下找女人,現在你爸入了土,你又當著我的麵把這孽種按在我身邊。她吃我韓家的,用我韓家的,我們讓她上學,讓她好吃好喝,結果呢?她帶回血淋淋的頭嚇唬我……現在又故意氣我。”
韓奶奶越說越無力,淚珠子掉的一滴比一滴狠。
韓父差不多也聽出是怎麼回事了。
他拍著老人的後背不住安撫,著急衝雲知說“雲知,你大半夜回來是不對,快來和大娘道個歉。”
雲知高傲仰頸,站得筆直,沒有半點要低頭認錯的意思。
韓父急了,“雲知,快點。”
她收回視線,突然繞過三人,踱步向樓上走去。
韓父和韓夫人皆是一懵,還沒來得及叫住,就見身旁的韓奶奶情緒失控,哭得愈發大聲。
韓父現在是一顆頭兩顆大,也顧不上其他,蹲在她麵前像哄小孩一樣不住哄著。
樓下吵吵鬨鬨,樓上靜寂無聲。
雲知徑直回了屋,拉開衣櫃找出自己來時那破舊的行李包,她剛來那會兒總共也沒多少行李,兩套夏裝兩套冬裝,剩餘的都是小零小碎。雲知沒有猶豫,把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塞在裡麵,最後脫去身上衣服,換上了她那套不甚暖和的棉衣。
她拎著包,沒有半點留戀的走出房屋,未曾想與開門的韓祝祝撞了個正著。
看著雲知灰白的臉色,韓祝祝愣怔許久。
兩人對視三秒,雲知率先斂目,扛著行李下樓。
見她出來,韓夫人驚了,不禁倒吸口涼氣“雲知,你這是做什麼?”
雲知靜默不語的把自己的錢包手機掏出放在茶幾,清透的一雙眼定定看著韓父和韓夫人,逐字逐句說“這裡麵有你們給我的零花錢,我一分都沒動,手機電腦都是你們給買的,我也不要,還有那些衣服我都留在衣櫃了。”
說完,雲知深深一鞠躬“我真的很感謝哥哥嫂嫂帶我過來,也謝謝你們讓我上學,但是你們一片好心我注定要辜負。”
她緊繃的雙唇中滿是固執與倔強。
“雲知……”韓夫人嘴唇呐呐,突然覺得語言乾癟,無法說出一個字。
“我走了。”雲知眼睛酸澀,心中更是孤寂的厲害,“學費那些我會在開春前還給你們,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執意帶我過來,但的確是你們改變了我,一切的好我都會記著,等我以後有本事了肯定還。”
她垂著頭,把行李包往肩上托了托,大步向門口走去。
韓父反應過來,三步並做兩步的追了上去,一把扯住雲知手臂將她拉回。
“雲知,大哥不準你再鬨!”
韓父表情嚴厲,哪裡可見往日的慈和良善。
他對著雲知命令“現在給我回屋,馬上。”
雲知抿緊下唇,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鐵了心要走。
“彆鬨了!”韓父死死扣著雲知的肩膀不讓她繼續向前,“你現在出去要是出了事,讓我怎麼和你師父交代!”
提及師父,雲知肩膀一顫,慢慢靜下再也沒任何動作。
氣氛驟然安靜。
然而就在此時,韓奶奶冷笑一聲,“你讓她走,要是真出事,她那個師父也不會知道。”
雲知緩緩抬頭看了過去。
韓奶奶現在平靜下來,笑得猙獰嘲諷“你不就是因為她師父快死了,所以才把她接過來照顧……”
“媽!”韓父表情瞬變,“當著孩子的麵兒,你彆亂說話!”
“我哪裡亂說話!”韓奶奶目眥欲裂,“當初是那個和尚親自找上的門,你以為瞞著我就不知你們說什麼了。你這個好人是做了,做得好,可你把我這個媽放在什麼地步!”
韓父後槽牙緊咬,對著韓母大手一揮“阿青,帶媽上去!”
韓奶奶跟在韓母身旁沒再說話,一雙眼緊緊盯著雲知,那眼神像是要把她撕裂一樣。
“你媽丟了你,現在你那個師父也要丟下你,這就是你的報應。”
老太太從牙縫裡擠出的話語似毒蛇一樣冰冷刺骨。
雲知在原地僵愣成一座雕像。
寒意從腳底蔓延,緩緩向上纏繞住她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讓她動彈不得絲毫。
那些話令人恐懼,心臟好像被一隻手死死扼住,讓她疼,讓她無法呼吸。
雲知眩暈,喉嚨發苦發緊。
她茫然的看著腳下,又看著韓父的麵龐。
他的嘴唇一張一合,像是在叫她,但是雲知聽不到。
她的耳朵失去了應有的功能,就連神經都在此刻麻痹,隻剩巨大的黑暗將她籠罩。
“雲知!”
嗡的一下,韓父的叫喊傳達耳畔。
“你不要聽大娘亂說話,你先上去休息好不好?”
他攬著雲知慢慢向上走。
雲知身體僵直,像木偶一樣跟著他走。
最後她倏然停下,像野獸般用力掙開韓父的手,抓起桌上的包衝出寒冷的夜色之中。
“雲知——!”
“雲知你回來!”
韓父的呼喊注定得不到回應。
他頭痛捏揉著太陽穴,正想著叫人去追時,韓祝祝一溜煙從上麵跑了下來。
“叔叔你先打電話叫王叔他們,我現在出去追韓雲知,看能不能追到。”
韓父愣了下,驚訝發現韓祝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穿戴整齊。
沒等他點頭答應,韓祝祝便順著雲知離開的方向跑了出去。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