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知道不能待在這裡,關鍵是他們出不去。
祝雙雙也說:“如果這個世界的設定就是這樣,我們就算從這裡逃出去,也會被送回來,或被彆的老板帶走。”
就和那些惡劣的買賣女學生的村子,被拐賣的女生從一家逃出來,會被全村一起抓回去。
方琦:“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些水讓我們沒力氣,也可能讓我們形成依賴?我們一旦離開這些水,就會難受甚至活不去?”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賈晨升說:“我的意思不是要我們強行離開這裡,我的意思是我們要為接下來的事做好部署,不能再完全被動地跟著他們走。”
水牢房裡的人都看向他,或豎起耳朵。
賈晨升說:“從昨天到今天,最貴的是人束,這沒問題吧?”
沒問題。
對比花也知道,新鮮花束是對花要求最高的。
他們在這裡也證實了,確實是被帶去做花束那六個人整體外貌最佳。
賈晨升說:“那個中年女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要了六個人的人束,她那麼喜歡寧宿,卻買不起一個花侍。”
“不管是從消費能力,還是從家仆人數,以及衣著打扮,她應該都是富有的一個,連她都買不起一個花侍,這說明花侍價格高的非常可怕,對普通富貴人家來說,都是隻能看而買不起的。”
“就算這樣,和我們接下來的安排有什麼關係?”有人問。
賈晨升沒有被他影響,他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說:“人束是對花奴品級要求更高的,但我們中還有不少外貌比那六個人好的,這就是說,可能還有很多是要做花侍,或者預備花侍的。”
“普通富豪都買不起的花侍有這麼多,這說明在芙仁郡,還有一群地位非常高,類似貴族階級的存在。”
“我們中很多人可能會被帶去不同的這種貴族家族。”
玩家們一愣。
“我的當前主要要把握的一條主線任務,是要先找到見神的方法,但這是一個五級副本,沒有那麼容易找到。”
“但是那麼底蘊深厚的大家族可能有,不然就不會有聖女見過花神被花神賜福的事,這種事一定是各大家族深藏背後的秘辛。”
“我想說的是,在不同家族裡尋找的我們,想辦法交流消息,一起尋找麵神的方法。這個難度的副本,合作共贏是最好的通關方法。”
說完他看了一眼懶懶靠在木柱上的寧長風。
不愧是遊戲基地排名第三的社團的社長,隻是看了幾場交易,就推測到背後這麼多,並把接下來的行動都安排好了。
正因為他這一番彆人想不到,又有理有據的推測,和合理的安排,讓很多人信服,當即就有不少附和聲。
祝雙雙問:“賈社長,這個副本會有鬼主嗎?”
寧宿:“……”
賈晨升目光在她臉上略過,溫和地說:“怎麼還是鬼主呢,小姑娘要靈活變通,這個副本裡的應該是神主。”
見寧宿鬆了一口氣,衝賈晨升點頭,寧長風忽然開口,“誰知道是神是鬼。”
水牢房一下安靜,沒人敢說是還是不是。
不管是鬼主還是神主,賈晨升前麵關於更高階級和花侍的推測,是對的。
下午太陽剛落山,齊老板就關門了。
他把不少玩家從水牢帶出去。
第一個是寧宿。
寧宿離開水牢時,向三號水牢房看了一眼。
一直貼在牆角的陽太正抬頭看著他。
陽太隻是普通長相,他十三歲就被當花奴賣了,也不知道這幾年是怎麼還堅持活著的。
他從陰暗的角落轉身,正麵向湖水看向寧宿時,湖水反射的夕陽光照到他眼裡,他看寧宿時,眼裡是帶著光的。
他張嘴無聲對寧宿說了句什麼。
寧宿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你一定要見到神。
那個麻木的,深陷於泥沼無法掙脫的花奴,把他的心願,也是所有花奴的心願放在了他身上。
見到花神,脫離苦海。
而他就在這裡麻木地枯萎了。
寧宿對他點了點頭,轉身跟著老板走了。
他踏上白橋,側身對夕陽,橘紅色的夕陽光落在他身上,在白衣上暈開耀眼又溫暖的色彩。
這裡所有人的頭發都是長的,很多男玩家不適應亂糟糟的,他的一如最初的順滑明亮,每一根發絲都有閃爍開來的光暈。
陽太看著這一幕,忽然低頭,水房平靜的水麵上,因一滴無關重要的淚的滴落,暈開一圈細微的漣漪。
漣漪消失,水麵再度恢複死寂。
死寂才是原本的歸宿。
看到這一幕的祝雙雙很難受,她看著陽太,又看向三個水牢房一張張麻木無望的臉,發出疑問:“這個世界是怎麼出現花奴的?”
蘇往生說:“有統治就會有剝削,就會有被奴役剝削的人。”
祝雙雙繼續問:“那為什麼會有統治?”
蘇往生沒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回答她的是寧長風。
他正在站在門前看著寧宿離開的背影,好似隨口一說,“大概是,有信仰吧。”
係統提示他們,要尊重芙仁郡的信仰。
寧宿被帶到了一間明亮溫暖的房間,房間有一處溫泉。
紅色的液體汩汩流淌,氤氳出一圈圈縹緲霧氣。
齊老板:“現在溫泉裡泡一會兒,泡好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寧宿:“我不泡。”
齊老師看向他,臉上的笑容停在一個恰到好處的位置,可變得更溫和,也可冷下來。
寧宿:“除非你給我兩個雞腿。”
“……”
兩個雞腿被送進來後,寧宿在血溫泉裡舒服得歎了口氣。
喪生贏家。
有多少喪屍追擊千裡,就為了口血,而他竟然在泡血溫泉。
太奢侈了。
身體的血管,在滾燙鮮血的刺激下,隱隱鼓動。
寧宿咬了一口香香的雞腿。
人生不過如此。
即便吃了雞腿後,他被逼著喝了兩碗綠水,來壓下不正經的雞腿香氣,寧宿也一點怨念都沒有。
泡過血溫泉後,他身上帶著一股濕潤氣息,還有一股難以言說的靡麗感。
伺候他的人跪在他身後幫他把頭發擦乾,一對上銅鏡裡的他,晃了下心神。
寧宿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他正側垂頭看向自己的頭發。
這才一天,他的頭發就長長了一點。
在肩膀散開,蜿蜒到腰下。
頭發擦乾後,有一個侍女跪在他身前,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手中的紅砂筆最終落在他的眼尾。
寧宿不管,乖乖任由他們裝扮,他正聞著手指上,剩下最後一點雞腿的香氣。
接著,她們又給他套上一層層紗衣,紅一層白一層。
然後,是那個有詭異符文的寬束腰。
接著,又是白一層紅一層,最紅那層紅紗衣上,也有細細縹緲的黑色符文勾勒。
最終穿好後,寧宿鬆了口氣,不經意向銅鏡裡看了一眼,微微愣了一下。
一頭長長的黑發垂在縹緲又血詭的紅紗衣上,他的臉上未施粉黛,連過於淺淡的唇色都未動一下,隻有右眼尾多了一朵三瓣血紅花。
他的睫毛原本就長,這一天時間裡好像又長了一點,半垂時黑色長睫微微將一朵血紅花瓣遮攏,那血色泅進眼光中。
寧宿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看得他胳膊又開始癢,他回過神,撓了一下胳膊,破壞了這一詭麗畫幕。
兩個侍女跪在地上,叫他:“花侍大人。”
老板也眼睛發亮地看著他,他眼裡的光,和昨天那個中年女人看到他時一樣,閃著無法言說的光。
“你一定會成為今年最厲害的花侍,說不定會成為下一個聖女。”
寧宿:“醒醒,我是男的。”
“……”
寧宿:“給我雞腿吃,也得尊重我身為男性的尊嚴。”
齊老板失去跟他聊天的欲望。
無情的老板直接將他帶到馬車上,黑心地將他送去拍賣場。
馬車上沒有窗,寧宿沒法看此時街道上是怎樣的情景,隻聽到比他們來那天熱鬨並躁動了很多。
隻過了這一夜,明天就是迎神期了。
想來那一定是熱鬨又瘋狂的。
被送到拍賣場後,寧宿才發現,這世界的設定並不是他所了解的任何一個朝代,確實是有一些異世的風格。
這裡的建築不像齊老板那個庭院那樣賞心悅目,古老中帶著一種超出正常人審美範疇的詭異暗沉。
因為他不是正常人,沒有審美,所以他知道。
就和城門上“芙仁郡”三個字一樣。
他在這裡看到了同樣盛裝的寧長風、祝雙雙等人。
他們在不同的位置,彼此還沒來得及說話,寧宿就被帶走了。
他被關鍵了一個籠子裡,籠子不知道是不是鐵製成的,呈現的細細的重黑色藤蔓。
籠子順著一個軌道下滑,寧宿不得不抓住鐵藤穩住。
“齊老板選花奴的眼光大家是知道的,這次他送來的開場花奴是怎樣的呢?至少會成為我們的花侍吧。”
籠子裡人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寧宿看到了這座地下建築裡,幾百個端坐在黑木椅裡的人。
那一刻,他看到他們所有人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迸發出那種在中年女人和齊老板眼裡都看見過的光。
現在寧宿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光了。
是所有欲望的光。
每個人都有很多欲望,不同人又有不同的欲望,所以難以描述。
財富、權勢、長生。
貪婪、暴虐、□□。
所有,全部在他們看向他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