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花奴(2 / 2)

鹹魚小喪屍[無限] 芷衣 14702 字 8個月前

她懵懵地已經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了,裂開的唇已經看不出口型。

她隻看到兩個顫顫巍巍的老人,枯瘦的胳膊舉起砍刀,臉上層層皺紋堆出瘋狂猙獰的神情。

他一刀,她一刀。

“不要!”

“不要!”

“不要!!!”

“求求你們。”平日裡囂張傲慢的大小姐一遍遍哭著說“求求”。

“我聽話。”

“我聽話,我不要嫁給他了!”

“求求你們!我再也不發脾氣了!我再也不喜歡他了。”

那天晚上,黑暗大殿唯一有光的地方,少女淒厲的哭喊聲壓過了滂沱雨聲,最終被轟隆的雷聲壓在黑暗裡。

兩個老態龍鐘的人,虛弱又瘋狂地把芙仁郡最好看的少年砍碎成不知道多少塊。

沒有多少血,隻有翠綠的液體濺滿了他們三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停了,雷也息了。

但兩個老人還是聽到了滴滴答答的聲音。

沒有雷聲也就沒有閃電,陰雨夜裡沒有月光,他們什麼都看不清。

隻聽到滴滴答答,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聲音。

像是有什麼在瘋狂生長,在腳邊,順著每一具屍體,順著大殿黑色地磚,在整個花神殿蔓延。

好像也在順著他們的血管蔓延。

那是他們一生中最恐懼的時刻。

花風淚流滿麵,“為什麼不殺了他們,他們該死。”

聖女低著頭坐在黑椅上,黑亮的長發和黑袍融為一體。

誰也沒法在這位肅穆神聖的聖女身上,看到十七歲少女的蠻橫驕縱,也想象不到她在雨夜痛苦哀求的樣子。

花神殿的九樓一下變得特彆安靜,安靜得不像是正常的人世間。

連呼吸聲都沒有。

花風想聽到點記聲音,他努力地聽,終於聽到了聲音。

是蕭蕭的風聲,是嘩啦啦的雨聲,是震耳欲聾的雷聲,是遙遠的少女痛淒的哭聲。

那麼真實,真實得花風感覺到濕氣,以及大雨天特有的土地泥腥氣,混著澀澀的味道。

花風抬頭向和三樓大殿一樣的小圓窗外看去。

原來真的下大雨了,真的有閃電撕裂黑空。

天空太黑了,隻有撕裂它的閃電能照亮它。

“不。”

不知道過了多久,聖女啞聲開口。

她又露出那種花風看不明白的詭笑,她從黑椅上起身,又牽起花風的手,盯著從手指中長出來的手指看,“就要讓他們長生不老,一直活著。”

她彎腰貼近花風的手指,說:“現在該讓我吃了吧。”

花風猛地睜大眼睛。

六樓。

方琦好奇:“黑暗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浩北靜不知道為什麼特彆驚恐,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顫顫巍巍地說:“黑暗中她應該是見到了花神!”

野南望也說:“對,她一定是見到了花神!”

寧長風問:“為什麼這麼說?”

浩北靜說:“我們記不清黑暗持續了多久,正要出門叫人時,天忽然亮了。”

“天亮了?不是在晚上嗎?”

“對。”野南望瞳孔顫抖著說:“那是神跡,天一層層地,從黑門到大殿到窗口,到花神殿外亮了起來。”

“是花神降臨了!”浩北靜說:“花神殿的神像更像人了,祂有了衣服有了長發,手掌上還出現了神花。”

“聖女見到花神,她明明奄奄一息了,黑暗退去,光亮來臨時,她恢複成了完好健康的樣子,容光煥發。”

“她為國主獻上了長生不老的聖花,她引來聖水,她成了花神殿的聖女,自此芙仁郡風調雨順,富貴祥和。”

方琦:“祥和你媽!你沒看到多少花侍痛苦死去?你不知道多少花奴痛不欲生?”

“……”

寧宿問:“聖女體內的聖花呢?”

野南望忙說:“不是獻給國主了嗎?要不然她怎麼知道從人體長出來的聖花是無害的,是可以長生不老的?”

寧長風:“那就是說,她見到的花神不是她體內養出來的了?”

“也是吧,不然她怎麼恢複如初的?”野南望茫然說:“她叫黑澤孕神之地,不就是說黑澤那些花是黑澤孕育出的有神息的聖花,養好了能召喚花神嗎?”

在三樓盯著小黑蛇眼睛的賈晨升忙對老李說:“老李,你快按照他說的,組織答案提交係統試試!”

老李站在原地半晌沒動,“不對。”

賈晨升:“不是召喚,你再想想,再試試。”

老李斂眉思考。

到這裡已經很明顯了,幾個玩家心裡都有一個答案,他們覺得老李很快也會想到,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想知道這是不是正確答案。

老李消失了。

蘇往生笑道:“既然知道了答案,隨時可以離開,我們可以大乾一場了。”

樓上的方琦也說:“我明白了。”記

寧長風鬆開手,笑著站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的笑,有一種非常危險的預感,野南望忙說:“饒命,饒命啊,我們吃你們的聖花是為你們好。”

寧長風差點笑出聲。

浩北靜也說:“真的,前年最優秀那個花侍,從手指長出的聖花,我們一開始沒舍得吃,小心供養著,聖花是沒再活躍折騰他,可是隨著聖花在他體外越長越大,他被吸乾死了。”

寧長風沉默了一下,笑道:“那,你們就沒有以人的身份活著的價值了。”

“你!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說的口乾舌燥的浩北靜被他氣的臉都紅了。

她剛要張嘴,肥肥的紅蛇又飛進了她嘴巴裡,搖著蛇尾拚命向她喉嚨裡鑽。

剛才也在努力說話的野南望也沒能躲過。

寧長風又笑了一下。

他這個人奇怪地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頭發紮成一個高高隨風飄揚的馬尾時,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當他的長發披散時,又有一種不正經的妖豔氣質。

此時穿著黑紅花侍長袍,長發垂在身後的他,笑起來就有妖豔賤貨那味了。

“我說什麼了?”他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自己說了什麼,“那種反派哄死人的話你們也信?”

看著兩個恨恨盯著他的人,寧長風說:“彆這麼看著我,一共兩把刀,一把在王後手裡,現在隻剩一把了,你們誰要用?”

寧宿和方琦都知道他們在心裡罵得多瘋狂了。

寧宿有點看不下去,安慰他們:“彆擔心,反正你們應該不是第一次死了,也不會隻死這一次。”

“……”

方琦覺得他們心裡一定罵得更狠了。

即便如此,兩個人還是立即去搶那把刀了。

他們誰都沒搶到。

搶到的是另一個人。

三個玩家看向拿著尖刀的女孩,沉默了下來。

他們知道,在浩北靜和野南望還沒開始講這些事時,隻是看到他們要吃他們的聖花,看到他們那副癲狂又惡心的嘴臉,她就猜到安香的結局了。

她一直靜靜聽著,聽著他們喪心病狂的行為,聽著黑暗醜陋的芙仁郡陰暗麵。

似乎在為自己,也為安香聽一個明白。

聽明白她們這兩片小小的浮萍,身下是怎麼樣的海浪暗湧,又將被卷向哪裡。

她微垂著頭,攥著尖刀那隻手的手指上,一朵小小細細的紫瓣花,正好卡在刀尖上。

國主被王後捅了一刀,他還沒死,都到這時候了,他還是興奮地盯著那朵能讓他長生不老的聖花。

刀子向後一劃,那朵紫色聖花被削落,小小的紫花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女孩的黑靴踩在上麵,在國主放大的瞳孔,和粗重的喘氣中,把它踩在腳底一點點碾碎。

這可能是這位年邁的國主,第一次輕微地感覺到,視若珍寶的東西,被人無情地在腳底碾碎是什麼感覺。

慢吞吞地做完這件事後,女記孩猛地推開凶猛的王後,手起刀落削斷了國主的五根手指,下一秒又是五根。

那十根不知道生生毀掉多少人希望的手指。

她淚流滿麵地,一下下將刀捅進國主的心臟裡,眼淚一滴滴滴到血肉模糊的心臟上。

鮮血濺了她滿臉,和她的淚珠融在一起。

他還有血可濺,而她隻有眼淚了。

被紅蛇堵住嘴的國主隻能顫抖著睜大眼睛,他的瞳孔開始渙散。

他又一次看到了,最初研究黑澤花時那成千上萬的人,他們中有剛出生的嬰兒,有將要死的老人,最後都變成了堆積如山的屍體。

他又看到了,從全國各地被買賣到芙仁郡的無數花奴,他們大多出身孤苦,容貌姣好,最後都成了淒厲可怖的花型祭品,在萬人歡呼中閉上眼。

他又看到了,那一年花神殿人不人,鬼不鬼,在夜裡掙紮哀嚎的花侍。

他又看到了,被他按在身下吞食聖花的花侍。

他們都在他周圍,猙獰地哀嚎著,一人一刀向他的心臟上捅。

他的心臟被數萬人削成了一朵血花。

那是他夢寐以求的聖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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