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直到淩晨才醒來,炕桌上點著豆大的燈盞,光線昏暗,姚姑姑撐著腦袋,靠著褥子在打盹。她似乎察覺到動靜,一下睜開眼睛,驚喜地道:“醒了,哎哎哎,快彆動,我來我來。”
她小心翼翼扶著雲瑤半坐起身,拿褥子塞在她身後,又忙去端了藥來,試了試溫度道:“幸好還溫著,先喝藥吧,祁院判說你萬幸沒傷到筋骨,身上的淤青過些時日便會散去。”
雲瑤一動全身都牽扯著疼,口渴得不行,就著姚姑姑的手一口氣喝完了整碗藥,苦得五官皺成一團,呼出口氣歉意地道:“姑姑辛苦了,你守著我沒睡覺,當差沒了精神,可彆被梁諳達抓著罵。”
姚姑姑倒了杯清水讓雲瑤漱口,溫和地道:“你呀,儘瞎操心。是皇上下令讓我守著你,等你好了再回去當差。反正茶葉房也沒事,梁諳達差了魏珠先去頂替著。”
她將杯子放在炕桌上,看著雲瑤感概不已,“魏珠急得跟什麼似的,搶著要留下來照顧你,其他禦前的也爭先恐後提了,大家都關心著你,患難見真情,你這人緣還真不錯。”
雲瑤回憶起比試時他們對她的鼓勵,也忍不住笑了,見姚姑姑洗了手,拿了罐有些眼熟的藥膏過來,疑惑地問道:“這是祁院判開的藥膏嗎?”
姚姑姑掀開雲瑤身上的被褥,小心翼翼打開蓋子,說道:“這個藥膏可貴了,千金難求,祁院判也隻給了一小罐,可你全身都是淤傷,哪裡夠,是四爺差蘇培盛送來的。”
雲瑤心道,原先胤禛開價十兩銀子一罐藥,還真是沒有要高價,不過這個藥她可不會付銀子,是他自己主動送來的。
還有康熙也忒小氣,她可算得上是大清的功臣,就不能下令太醫院,最貴最好的藥緊著她用嗎!
姚姑姑挖了藥膏在手心溫熱之後,卻猶疑著不敢下手。雲瑤手臂上都是青青紫紫,一塊摞著一塊,已看不出來原來肌膚的顏色。
她忙安慰道:“姑姑沒事,我平時稍微磕碰一下,就會這樣,你抹藥吧,我不怕痛。”
“怎麼會不痛。”姚姑姑聲音帶著哭腔,手小心翼翼貼上去,雲
瑤痛得全身不受控製顫抖,她又忙縮回了手。
雲瑤深吸一口氣,扯著嘴角道:“我不動了,來吧,早死早超生。”
“呸呸呸,說什麼呢。”姚姑姑又氣又想哭,一狠心覆上雲瑤的手臂,快速抹了藥,又如法炮製,給她身上淤青之處全部抹完,她已痛得冷汗直冒,全身都沒了力氣。
收拾擦拭換了身乾爽衣衫之後,雲瑤重新躺回被窩,姚姑姑替她蓋好被褥,理了理她鬢邊的碎發,憐惜地道:“好好的姑娘,怎麼就這麼倒黴,招惹上了巴音台吉。幸好你臉上紅疙瘩好了起來,不然淤青加上紅疙瘩,真是醜得沒眼看。”
雲瑤咧嘴笑了起來,眨了眨眼低聲道:“醜才好,不然被巴音那隻熊看上,那我就該哭了。”
姚姑姑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也覺得有些後怕,她在宮裡多年,見多了滿蒙聯姻,可那是公主們的事,如雲瑤這等奴才,不過如隨手賞出去的一件衣服。
她鬆了口氣道:“你如今替皇上贏得了臉麵,就再也不用擔心了,說不定皇上還得重賞你呢。”
雲瑤偷笑,開始幻想康熙若是出口賞她,那到時候該要什麼才好呢?
最好的是免死金牌,再次是獨門院落,紫禁城的終生鐵飯碗已有了,那就加個一等爵位,讓她以後不用見著誰都要磕頭,膝蓋都快跪出繭來了。當然,若是硬要賞她個黃金萬兩,她也不會拒絕。
懷著美滋滋的心情,雲瑤又睡了過去,直到快到午飯時被餓醒,見姚姑姑和衣而臥躺在旁邊睡著了,也就忍著餓沒有叫醒她。
沒一會帳篷簾子被掀開,梁九功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喲,都歇著呢。”
姚姑姑驚醒過來,忙爬起來福了福身,雲瑤也掙紮著想起來,梁九功忙抬手製止了她:“彆動彆動,皇上有口諭,念著你身體不便,禮數就先放一放,傳賞時你也不用起來跪著謝恩了。”
雲瑤眼睛一亮,激動得掙紮著硬要起身查看賞賜,姚姑姑幫忙扶她坐起來,隻見梁九功拿出手上的卷軸遞給她:“這是皇上親筆所書,雲瑤丫頭啊,你可是禦前頭一份。”
雲瑤雙手恭敬接過卷軸,打開一看,上麵寫著:“禦前女巴圖魯”,角落還蓋上了康熙
的禦印。
先前所有的希冀全部落了空,她一顆心霎時冰涼冰涼。
這麼個破東西,不能吃不能賣,還得供起來,不然就是大不敬的大罪。再說了,就是巴圖魯,至少也得是大清巴圖魯,禦前,禦前的範圍也太狹窄了!
雲瑤生無可戀,僵著臉問道:“梁諳達,這個算不算禦賜扁牌,我拿著能當尚方寶劍用嗎?比如上打貪官什麼的?”
梁九功噎了下,他還頭一遭聽到這等問題,誰得到皇上嘉獎不是歡天喜地,全家燒高香告祭祖宗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