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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親自下令,不得隨意私自處罰打罵宮女太監,想到先前他罵太監賭銀子之事,雲瑤知道他是如治河那般管著紫禁城的奴才,堵不如疏,多給他們一點念想,他們也不至於那麼不惜命。
她無意間讓出的房子,換來了這麼多好處,還是得到了些許的安慰。
所有的功勞當然算在了康熙頭上,隻有少許的幾個人知道是她大膽提出來的,不過她根本不在意,甚至還慶幸這些功勞沒有落到她頭上。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她聞到宮女太監身上的氣味淡了許多,覺得自己是錦衣夜行的大俠,深藏功與名,連走路都帶風。
梁九功這個人精見到雲瑤在康熙麵前得臉,也順水推舟做了好人,她每天能得到小半盆冰,晚上放在房間裡,睡覺時雖然還是熱,可總算有些涼意不至於會熱得睡不著。
她得了冰,就換著花樣利用,將奶餑餑奶酪沙琪瑪等吃膩的點心,都拿去放在冰塊上,待到冰涼之後再吃得歡快得很。彆人都是苦夏,隻有她臉龐又圓了一圈,成天紅撲撲的吹彈欲破。
吉祥對她無語至極,不止一次勸道:“少吃些冰的東西吧,吃多了身體寒,仔細著以後落下一身病。”
雲瑤卻不聽,笑著振振有詞地道:“早上起來冰都化了,而且屋裡的臭味太重,早飯吃不好,晚飯總要吃得痛快。”
吉祥也受不了早上屋裡的味道,她天氣越熱越沒有胃口。早上吃不下,當差時守著爐子也熱得受不住,午飯也吃得少,沒多久就瘦了一大圈。綠色宮女服穿在身上晃悠悠的,遠遠看上起像是顆秧苗。
下了值,兩人明天又都不當差,難得放鬆片刻,吉祥往床上一趟,無比豔羨地道:“真羨慕妙香,當了主子後就不用再吃這些苦。”
雲瑤蹲在冰盆邊,將臉幾乎沒有貼到冰上去感受涼氣,聞言驚訝地看了一眼吉祥,問道:“你也想當主子啊?”
吉祥翻了個身,手撐著腦袋對著雲瑤,嗤笑道:“你瞧你問的什麼話,做奴才的哪有不想當主子的。妙香現在住在永和宮,雖然也隻占了偏殿的一間房,可身邊有兩個伺候的宮女,還有跑腿的太監。
她湊過來,擠眉弄眼低聲八卦道:“哎,你知道嗎,她又被翻了兩次牌子,說不準很快就能誕下皇子了哦。”
雲瑤不想當這樣的主子,不過人各有誌,在這裡跟她們講她平等一夫一妻,彆人不會把她當瘋子,隻會直接砍了她的腦袋。
她已經有兩個二百五頂在頭上,不經過腦子的話還是少說為妙,專心致誌的守著自己的冰點心。
吉祥撐久了覺著累,又趴下來甕聲甕氣的道:“宮裡的奴才第一想當差的地方,除了禦前就是阿哥所了,近水樓台先得月,伺候四爺的宋氏,前些日子剛指給了他做格格,以後生下一子半女再提份位,這輩子可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
雲瑤,你長得漂亮,心裡難道就沒有想法,你當了主子肯定得寵,以後把我也帶走,我做你的心腹大宮女好不好?”
吉祥興致勃勃說了半天,卻沒有聽到雲瑤回答,隻聽到沙沙的響聲,抬頭一看,她正在專心致誌咬奶餑餑,臉頰鼓鼓像是掉進米缸偷吃的老鼠,根本沒有聽她說話。
吉祥仰天長歎一聲,簡直是對牛彈琴,懶得理會她了。
雲瑤其實聽到了吉祥的話,隻是她裝傻充愣不想回答,姚姑姑才能理解她的真實想法,如吉祥她們這般的小宮女,隻會覺得她在裝。
她吃得心滿意足之後,見時辰已不早了,站起來拍拍手道:“我們去洗澡吧。”
吉祥鬱悶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先去吧,我再等等,這時還擠著呢。”
雲瑤獨享耳房,隨時都可以去洗,吉祥她們的澡房卻在另一邊,還是得輪著來,於是不再去刺激她,從櫃子裡去拿換洗的裡衣。
吉祥在旁邊掰著手指頭數道:“等入了二伏,皇上肯定會搬去暢春園,緊接著又是木蘭秋獮,回京之後天氣就該涼下來,這個夏天就過去啦。”
“呃?”雲瑤停頓了下,睜大眼睛道:“暢春園有洗澡的地方,有單獨的住處嗎?”
吉祥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吃壞了腦子,以前又不是沒去過暢春園,園子裡是比宮裡涼快些,住處還不是跟宮裡一樣,洗澡的地方還不如現在方便呢。”
雲瑤嘿嘿傻笑,腦子裡卻飛快轉動起來,既然這樣她才不想跟著去,最大的主子離開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她就能留在宮裡舒舒服服過幾日了。
直到洗完出來,她還一直在冥思苦想怎麼能躲過這次差使。
最好的方式就是稱病,說是怕病氣過給了主子。可這病的程度不好拿捏,要是重了,會被挪出去,以後再回來那就難了。要是輕了又不是管用,被白白灌上幾碗苦藥不說,還得老老實實去當差,劃不來。
雲瑤腦子裡靈光一現,她到時候就稱自己多吃了些冰肚子痛,以前裝病都是這樣裝,反正也很難診斷出來。此病可大可小,等到康熙前腳一出宮,她後腳就立馬可以好起來。
梁九功魏珠他們肯定會隨行,偌大的乾清宮,她不說橫著走,如螃蟹那般走絕對沒問題。
她因自己絕妙的主意笑得眉眼彎彎,連走路都踮起腳尖幾乎沒有旋轉兩圈,又大搖大擺學著大爺般走路。
突然,“汪汪”狗叫聲在夾道中回響,雲瑤被嚇得左腳踩著右腳差點摔一跤,抬眼借著明亮的月光看過去,一條白色京巴被胤禛抱在懷裡,正衝著她呲牙。
真是見了鬼,這時候胤禛怎麼會在這裡!她忙垂下頭,福身後恭敬退到夾道壁邊等他過去。
胤禛遠遠就瞧見了她在那裡左搖右晃,等她抬起頭看過來,仿若覺著她烏溜溜的眼眸墜入了月光,晶瑩閃動。
等看清楚人之後,她眼珠子先是定住不動,接著又閃過一絲驚訝,然後很快垂下了眼簾,掩去了所有的情緒。
胤禛緩步走到她麵前停下,見她烏發濡濕,隻鬆鬆挽在了腦後,一段時日不見,她的臉龐好像又圓潤了些,此時看起來不像糖葫蘆,倒像白糯的湯團。
他聲音中不自覺帶上了絲笑意,問道:“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雲瑤心裡腹誹,這時你不一樣不在乾五所,就算出來遛狗,也沒有見抱著狗遛的。她福了福答道:“回四爺,奴才才洗漱完,這就馬上回去。”
狗仗人勢大叫了兩聲,蓋過了雲瑤的回答,胤禛拍了拍狗頭,它嘴裡嗚咽一聲安靜了下來,他又道:“你先前在笑什麼這麼開心,怎麼現在又不笑了?”
連笑與不笑要管著了?再說她笑什麼肯定不能老實交代啊。雲瑤腦子一抽,胡說八道起來:“回四爺,奴才先前在窮開心,後來見著四爺的貴狗,懾於它的威風,不敢笑了。”
胤禛:“......”
他斜著她道:“儘說些胡話,還真是對得起你得到的賞賜。”
京巴狗這時候也跟它主子一樣,又衝著雲瑤呲牙。胤禛喜歡狗,養的狗不但有太監專門伺候,甚至在阿哥所還擁有單獨的房間。這就是活生生人不如狗的例子,她還是小小的酸了一把。
她仗著自己退到了暗處,以為他瞧不見,偷偷也跟狗無聲呲牙回敬。
胤禛眼力好,將她所有的小動作都瞧在眼裡,將狗突然湊到她麵前,唬得她嗖一下緊緊貼在了牆上。
他忍著笑,慢悠悠施然而去。
雲瑤拍了拍胸口,回頭望了一眼胤禛遠去的背影,抹了抹額頭又出來的細汗,沮喪萬分,又怏怏跑回耳房再洗了一次。
下次一定要謹慎,誰知道大月光下能見到鬼呢,狗不是好狗,狗主人也不是好人,心眼真小。
雲瑤晚上做了一整晚被狗追的噩夢,到了早上起來覺得腰酸背疼,整個人都蔫了。
吉祥見她不對勁,忙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見沒有發熱才鬆了口氣,瞪著她道:“早說了讓你彆吃太多冰,現在病了吧,你哪裡不舒服,說給我聽聽,我去尋魏諳達拿點藥回來。”
宮裡有規矩,主子病了才有太醫診治,像他們這些奴才生病,不是自己挺過去,就是求得得臉的奴才,去太醫院說得了什麼病,太醫根據病症開幅方子對付過去。
雲瑤前輩子就最討厭吃藥,尤其是喝黑乎乎的中藥,她覺得又累又困,重又躺回去閉著眼睛道:“沒事,我再睡一覺就好了。”
吉祥無法,隻得放輕手腳讓她睡覺,等到她再睡了一覺,見到她又生龍活虎便放下了心,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打趣道:“還是胖點好,什麼病都得繞開走。”
雲瑤倏然心驚,若是大家都像吉祥這樣想,那她以後裝病會沒人相信怎麼辦?
她揉著自己餓癟下去的肚子,下定決心少吃點東西減減肥。為了自在生活,她真的咬牙堅持了下來,連著好幾天都隻吃了一半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