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大人給你診治過,他說你身體究竟怎麼樣了,有沒有傷到五臟六腑?”
魏珠見她生氣了,隻得老老實實回答道:“祁大人說我運氣好,內裡流血不嚴重,吃藥之後血止住了些。
皮肉上是傷得嚴重了些,得虧得天不熱,不然化膿就麻煩了。你彆擔心,我也覺著好多了,不再像以前那般痛得死去活來。”
雲瑤見他不過說了幾句話,冷汗就從額頭往下滾,忙說道:“我不問了,你也彆說話。還是先好好養傷吧,等傷養好了我們再仔細說,我去給你拿藥來。”
魏珠大喘了幾口氣,終於又恢複了些精神,叫住她道:“先前我才吃過藥,王爺派了可靠妥帖的人來照看我,你彆擔心,快回宮去吧,太後娘娘那邊要緊,外麵冷,也彆讓王爺久等了。”
雲瑤往窗外看了一眼,見到太陽下明晃晃的積雪,若是讓胤禛等久凍病了,倒是她的不是。
她拿出錢袋塞在他手邊,“你留著吧,我知道你這次出來身上沒了幾個銀子,這些你留著拿去打點伺候你的人。我先前進來見他還算懂規矩,再有了銀子行路,讓他伺候你我也能更放心。
這些銀子都是你以前存在我那裡的,你現在還不能動彈,放多了在你這裡也不好,等我下次來看你時再給你送來。”
魏珠急了,拚命抬起手把錢袋子要還給雲瑤,“我還有銀子呢,給了你的就是你的,哪有送出去了再要回來的道理!”
雲瑤忙按住他的手臂,瞪著他生氣地道:“快彆動了,仔細扯到傷口再出血。你還跟我客氣,現在你沒有了進項,以後要喝西北風不成!”
她站起身,說道:“我先回宮了,你好好養傷,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魏珠握著錢袋,神色說不出的難過,隻悶悶點了點頭,“去吧,隻是下次彆再給我銀子,過年了宮裡你打點的地方多,我知道那地方,手頭緊做事就難。我好起來就能賺到錢,你彆再把錢花在我身上了。”
雲瑤鼻子又忍不住發酸,她嗯了聲,轉身走了出去。姚姑姑見著她眼眶泛紅,臉色也有些蒼白,忙關心地道:“格格,可是喉嚨又不舒服了?”
雲瑤捂住嘴悶聲咳了幾聲,吸了吸不通氣的鼻子,說道:“沒事,走吧。”
小院外,胤禛的馬車還靜靜停在原處,蘇培盛正伸著脖子往門口打量。見到她們出來,轉頭回去低聲說了幾句。
雲瑤扶著姚姑姑的手正要上車,見胤禛大步走到了車前,她詫異看了他一眼,他掀起眼皮看著姚姑姑,冷聲吩咐道:“你去坐彆的車。”
姚姑姑忙看向雲瑤,她念著他救了魏珠,也沒有爭辯,點了點頭道:“去吧。”
兩人坐在馬車狹小的空間裡,彼此都有些尷尬。雲瑤隻眼觀鼻鼻觀心直愣愣坐著。胤禛也端坐在一旁,不知從哪裡摸出個暖手爐塞到了她手中,麵無表情地道:“都生病了還哭?”
雲瑤手上握著熱乎乎的暖手爐,一時弄不清生病與哭有什麼關係,也不知道他從哪裡看出自己生病了,甕聲甕氣答道:“多謝王爺,妾身沒有生病。”
胤禛側頭打量著她,抬起手來似乎要摸她的額頭,手抬到半空中又放了回去,神色有些許的不自在,“你先前咳得那麼厲害,怎麼會沒病。
聽你這聲音,都跟悶在罐子裡說話一樣,可是上次冷著了?這麼冷的天你還出來,不怕病情再加重......”
他說了一半,自嘲冷笑一聲,“就算是你病得起不了床,聽到魏珠醒來也會掙紮著爬起來看他。我雖然不待見他,可說過會幫你看顧著他,就一定會說到做到。不過你不會相信,總得親自看了才能放心。”
雲瑤聽著他酸氣衝天的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答才好,半晌後說道:“多謝王爺,麻煩你了。”
胤禛聽到她客氣生疏的道謝,本就積著的一肚皮無名怒火頓時亂竄,冷哼一聲道:“見著可放心了,該回去好好養病了吧。
他犯了這麼大的事,這次能昏迷幾天後還能活下來,算是他小子祖宗保佑,再來一次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雲瑤瞪圓了眼睛,問道:“昏迷了幾天,以前你不是遞了消息來,說他早就醒了嗎,他究竟犯了什麼大事?”
胤禛愣了下,彆開頭不去看她,“那是我沒有告訴你實話,不然怕你腦子一衝動,又要跑去禦前為他拚命。惹怒了汗阿瑪,就是皇祖母也保不住你。”
魏珠把發生的事可是老老實實交待給了胤禛,他挨打是與太子窺視聖駕有關,被皇上想起來了秋後算賬。
這事胤禛先前就覺著有可疑之處,按說康熙的主賬前,有重重侍衛把守自不用說。
平時禦前伺候的這些奴才,就算是天上掉下片羽毛的動靜,他們也能察覺到,斷沒道理太子能進到禦帳前偷窺,他們還沒能發現。
魏珠其實早就發現了太子,隻是他當做沒有看見。一是他想著太子能悄無聲息進到禦帳前,肯定前麵有人放了水,能有這個本事的,除了梁九功彆無他人。
二是他乾脆順水推舟,在禦前伺候多年,就揣摩聖意來說,梁九功也不能與他比。
魏珠極為坦白,讓太子倒大黴,能讓胤禛得到好處,也是為了雲瑤。
她與他有過命的生死交情,雖然逾距,可他早就在心裡把她當成了真正的家人。
胤禛聽到魏珠這樣大膽猜測出了他的想法,當時他就想直接殺了魏珠。可又想到這小子與自己的那個傻大膽是一塊的,就是為了對方死也在所不惜。
要是知道他對魏珠動手,那個傻大膽絕對會找他拚命。魏珠又算是無意中幫了自己一把,胤禛當時又鬱悶又酸水直冒,萬般不甘才留了魏珠一條命。
胤禛連多一眼都不想看魏珠,所以才沒有跟著她一起進去。怕看到兩人抱頭痛哭,會忍不住將兩人一起掐死。
不過胤禛想到魏珠沒有在雲瑤麵前去表功,他心裡總算好過了些,才不會那麼傻告訴她實情,不然她肯定得對魏珠更為感激。
胤禛衝著她一笑,“他不告訴你,我也不會告訴你。”
雲瑤見他笑得滿臉得意,隻覺得莫名其妙又無語至極,彆開眼不去看他。
胤禛尷尬退去,說話也自在了起來,上下打量著她問道:“你除了咳嗽之外,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
雲瑤不太想與他說話,隻飛快回答道:“沒有,妾身很好。”
胤禛見她愛理不理的樣子,想起魏珠說她的那些好,說她記恩不記仇,禦前那些人對她哪怕有一點好,她也會想著還回去。
妙答應幫過她,後來失寵之後,多得靠著雲瑤的不時接濟,在宮裡才能過得好一些。
隻要對她好,她都會記在心裡,再真心實意還回來。
她這樣的性子,在宮裡少之又少,有些人總覺得她傻,會吃大虧。可她正因為這份性情,他們這些禦前的夥伴反倒格外珍惜。見多了聰明七巧玲瓏心的人,她這樣的才更珍貴難得。
胤禛不禁又有些咬牙切齒起來,她怎麼記了他這麼久的仇,一直都不肯原諒他。他悶聲道:“先前都是我的錯,你這氣性比我還要大,究竟要氣到什麼時候去?”
雲瑤本來病著提不起精神,她隻想讓他閉嘴,認真地看著他道:“妾身真沒有生氣。”
胤禛氣悶更甚,終於抬起手撫上她的額頭,她忙側頭躲開,他手不甘心追上去,瞪著她道:“看看你有沒有發熱,又不會吃了你,你躲什麼躲。”
雲瑤隻得讓他摸了,很快就又偏開了頭,說道:“妾身說了,沒有發熱。”
胤禛收回手,好整以暇理了理衣衫,點頭說道:“嗯,是沒有發熱,就是心裡火氣有點兒重。”
雲瑤垂頭沉默不語,懶得理會他。
胤禛覷著她的神色,突然道:“你先前說我身體忠於自己,這句話其實也有些錯,我並不是全忠於自己。
除了要孩子那段日子,不管你在不在,我都自己獨自歇在了前院。有了弘曆他們之後,我再也沒有去過她們的院子,一直為你守身如玉。”
霎時間,雲瑤如被雷劈,被口水嗆住,她頓時彎腰咳得驚天動地。胤禛笨拙地拍著她的背,嘴角卻不自主上揚,“小心些,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
雲瑤實在無力辯解,胤禛沒伺候過人,手上輕一下重一下,拍得她背咚咚響,她一邊躲著一邊喘氣,“王爺,求你彆拍了,再拍妾身快要被你拍出內傷來!”
胤禛忙放輕了力道,改為一下下輕撫著她的背,“我讓人給你送些川貝枇杷來,熬了吃對咳嗽最好。”
雲瑤好不容易才總算止住了咳,胤禛眼裡含笑,拿了帕子要給她擦臉,她忙避開拿了自己的帕子,擦拭了幾下之後,乾脆拿帕子蒙住了臉。
胤禛靜靜看了她片刻,伸手扯開她的帕子,凝視著眼睛,慢吞吞地說道:“先前我說的事半點都沒有騙你,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府裡的人,也可以回府來守著,看看我說的有沒有假。
以後都會為你一直守著,再也不會碰彆的女人,你不在,我就跟那守著清規戒律的和尚一樣隻吃素。弱水三千,隻為你一人破戒。”
雲瑤:“......”
她很想淬他一臉,煩躁得心裡直咆哮:“我可謝謝你呐,誰在乎你睡不睡誰,簡直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