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知道那個男人是個爛人。
但我不知道他能被揍成個爛人。
當他被打倒在地破口大罵又接著被揍的時候,我沒有一絲想上前阻攔的想法,心底騰升的是讓我害怕的巨大快意。
我是個壞孩子。
明明那個被打得滿臉是血的男人是我的爸爸,是那個儘管一直揍我,但是會出錢讓我上學讓我吃飽飯的父親。
但是我還是想笑著喊上一句,臭老頭,你活該啊。
明明在此之前我還在瞧不起那些不良隻會使用暴力,而現在的此刻我卻因為今牛若狹的暴力行徑而快樂。
不可以被發現吧。
有誰會因為家人被揍到流血還開心的呢?
我聽著今牛若狹警告那個男人,努力抑製住上揚的嘴角,然後他轉過身帶著張揚的笑容攬過我的肩膀。
“出氣了嗎?”
我聽到他這麼問我。
我忍不住狂點頭。
他伸手對著我的腦袋一頓揉,把我的頭發揉得像個鳥窩。
“晚上阿真會過來,他讓你過來跟我們一起吃飯。”
“幾點?”
“隨便你幾點來。”
明明沒想哭的,但是因為他這句話,我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今牛若狹沒有安慰我什麼,揮揮手,十分帥氣的離開了。
等到今牛若狹完全離開,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爬了起來,嘴裡開始不乾不淨辱罵起來,“果然是表子生的,就是一個白眼狼——”
這次我打斷了他。
“隨你怎麼罵,但是你之後再打我我就去找若狹哥哥。”
“你去找啊,你看我不去報警把他抓了,法治社會光天化日之下上門打人還有沒有法律了。”他罵罵咧咧道,我怪異的看著他。
向來在家裡隻用拳頭講話的他,現在開始講起了法製,真是可笑。
“若狹哥哥還沒有滿16周歲。”雖然不知道今牛若狹究竟多少歲,但我還是這麼說,“在你差點打死媽媽的時候,法律沒有製裁你,那麼現在和未成年打架鬥毆,法律也不會製裁他。”
發燒讓我身上出了很多汗,洗了個澡之後,感覺清爽多了的我坐在書桌前發了會呆。
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我捏了自己大腿一把,感覺到了疼痛。
是真的。
我認識了兩個不良,他們收留了我一晚,還帶我去看病,還為我揍了那個男人。
我做夢都不會夢到這種事情吧。
我對著桌上被那個男人砸出的裂紋的鏡子看了一下自己,不禁愣住,原來平日裡被人說陰沉怪人的我也能這樣笑著。
按照自己的計劃,我應該在今天課上看完這本書,放學之後再去圖書館還掉,現在隻能明天才能換新書看了。
我拿起書準備開始,又想起昨夜見到的今牛若狹屋裡大堆小堆的雜物,意識到自己似乎可以去幫上忙。
但是書。
我低頭看了看曾經的摯愛,一時間有點糾結。
最後我還是從書包裡拿出鑰匙掛在脖子上,帶著我還沒看完的書,跑到了504。
今牛若狹頭發亂糟糟的來開門,見到我沉了臉,“他又打你了?”
我搖搖頭,有點不好意思。
“我想幫若狹哥哥整理東西。”
“不用了。”雖然拒絕了我,他還是讓我進來。
昨日還有些亂的房間,現在看起來整齊了不少,隻是牆邊還擺著一排箱子。
“那些要收拾嗎?”我指著那排箱子,今牛若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不用,我需要我直接在箱子裡拿就好。”
我這才意識到我打擾了對方補覺。
今牛若狹也沒管我,丟下一句隨便玩到頭便睡了回去。
雖是這麼說,但是他家現在除了一堆漫畫雜誌也什麼可以娛樂的都沒有啊。
幸好我帶了自己的書。
我左右看看,找不到椅子便隨地坐下,準備開始看書。
剛剛坐下,就看到那個白色的腦袋抬了起來,衝我喊了一句,“等下我朋友會過來,你幫我開下門。”
說完又埋頭睡了。
於是我挪到了玄關處靠著鞋櫃處看書。
我輕手輕腳翻開了書,一開始還想著要放輕動作不要打擾到今牛若狹,很是很快我便完全沉浸入文字的世界,直到門鈴聲將我驚醒。
“若狹!”來者扯著嗓子喊著,我嚇一跳,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今牛若狹,這都沒吵醒嗎?
我打開門給對方,立刻給對方比了個噓。
來著是個塊頭大到離譜的黝黑皮膚的壯漢和一個臉上有刀疤的中分長發男,就算他們沒穿特攻服也讓我一眼就感覺這兩個人是不良。
比起今牛若狹和佐野真一郎,他倆長得好凶啊。
壯漢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下門牌上的504,似乎在確認自己是不是敲錯門了。
那個刀疤男也跟著我一起豎起手指。
“噓。”
然後他倆走進屋裡,我剛關好門,轉頭就看見刀疤男已經躡手躡腳走到今牛若狹身邊,他俯下身在今牛若狹的耳邊用著巨大音量喊著,“起床了!鬆O菜菜子開新聞發布會公布戀情了!!”
今牛若狹幾乎可以說是從床上彈射起來,給了刀疤男一頭槌。
“武臣你這個家夥吵死了啊!!”
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跟對方用著同一音量的他自己也很吵。
我捏了捏手上的書,把目光轉向解了鞋帶剛剛脫好鞋的壯漢,他還把鞋子整齊擺好在玄關。
......對不起以貌取人是我的錯。
他見我在看他,便對我點點頭,“我叫荒師慶三,跟我一起來的人是明司武臣,你是若狹妹妹嗎?”
我搖搖頭,雖然對方整齊擺好鞋子的行為,讓我有所改觀,但是麵對體型差這麼巨大的人,我還是不由緊張,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我是住在二樓的上野山愛子,昨天真一郎哥哥把我撿到了若狹哥哥家,我不是他妹妹,請多指教!”
我在學校自我介紹都沒用過這麼多字!
“哈哈,”對方笑了起來,本來看起來有些嚴肅的臉親和了起來,“阿真這家夥真是亂來啊。”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帶我往裡走,“他是個很不錯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