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婆應著，眼眶也紅的不像話。
瞎子婆並不是天生眼瞎，她是因死了丈夫兒子而哭瞎的，因此，會流淚也會眼眶發紅。
“不早了，還要趕吉時，長話短說吧！”
王長華看了一眼快要衝破雲層的太陽，著急地催促了起來。
“去吧，不用惦記我……”
瞎子婆率先推開了蔡小花。
蔡小花握了握瞎子婆的手，千言萬語儘在不言中，她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轉身就隨王長華走了。
瞎子婆雖然看不到，耳朵卻靈敏，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她啞著聲輕喚：“小花兒……”
已經走遠的蔡小花卻並沒有聽到她的呼喚，翻過一片高地，身影很快就不見了。
柳村與蔡村相隔並不遠，蔡小花隨著王長華走了半個小時就到了。
這隻是一場為王長壽醒來而衝喜的形勢婚禮，因此並不熱鬨，王家隻請了幾個特彆親的親戚來家裡吃飯。
蔡小花到門口的時候，隻看到王家門口貼了一副紅對聯，還掛上了兩個代表喜慶的紅燈籠，院子裡卻冷冷清清，連個看熱鬨的人都沒有。
蔡小花才在門口站定，一個身材肥碩的中年女人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塊繡著鴛鴦戲水的紅蓋頭。
蔡小花認識她，這是王家臨時請的媒婆，當初聘禮就是這媒婆送過去的。
她還在暗處看到媒婆悄悄將兩塊喜餅揣進了衣兜裡，這年代媒婆很吃香，男女方都會把她當貴賓，連吃帶揣也沒人敢說。
一個晃神，媒婆就走了過來，將紅蓋頭朝蔡小花頭上一搭，就扯開嗓門喊道：“新娘子來了，吉時已到，放炮！”
鞭炮被點燃，劈裡啪啦的聲音在耳邊炸開，蔡小花心裡一緊，不由得抓緊了手裡的包袱。
紅蓋頭搭上後，蔡小花的世界變成了一片豔紅，在媒婆的攙扶下，她按照慣例跨過了火盆，然後，踏著簸箕進了屋子。
沒有人看熱鬨，自然也沒有人鬨洞房，一番跪拜後，蔡小花被送入冷清的洞房。
她的丈夫昏迷不醒，這紅蓋頭注定了不會有人揭，可她並不能隨便就拿掉。
蔡小花端端正正坐在床\\上，這樣靜坐了一個白天。
旁晚時分，婆婆鄭木香端了一碗熱騰騰的素餡餃子過來。
蔡小花這才在她的示意下揭了蓋頭，走過去安靜地將那一碗水餃給吃了，餃子半生不熟，有點難以下咽。
可餓了一天的蔡小花還是吃了下去。
她吃完，婆婆鄭木香問了句：“生不生？”
蔡小花臉一紅，低若蚊呐應了聲：“生……”
得到她的回應，鄭木香很是歡喜，端著空碗就走了出去。
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鄭木香又送了一壺熱水過來。
蔡小花將熱水倒進水盆裡，試了水溫後，又當著鄭木香的麵，羞答答地給王長壽擦了把臉。
王長壽雖然閉著眼睛，可那張臉仍是好看的，眉毛濃密修長，鼻子挺翹宛如秀麗山峰，嘴唇蒼白了些，但勝在形狀好看，厚薄適中地恰到好處。
蔡小花看著看著，眼睛就有點發直了，這就是她的丈夫，以後要相伴一生的男人。
就算他這樣閉著眼睛躺著，也比蔡村那些男人好看不知多少倍！
蔡小花抿著唇兒不自覺地笑了一下，心底的歡喜全寫在臉上。
鄭木香在邊上看的很是滿意，當初，她還擔心新媳婦會嫌棄自己兒子，現下看來應該還好，這丫頭像是對自家兒子很滿意。
不過，不是她自吹，她兒子那模樣十裡八村怕是找不出第二個。
若不是……
“娘，天不早了，您也去休息吧。”
鄭木香想的正入神，蔡小花忽然站起來望著她靦腆一笑，“這裡就交給我吧，我會好好照顧長壽哥的，有什麼動靜，我會第一個去通知您。”
她說話的聲音輕輕柔柔，就像羽毛刷過耳際，讓人聽著十分舒服，從耳朵一直熨燙進心裡。
鄭木香回神，握著她的手說：“好孩子，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隻要你好好照顧我家長壽，我們家斷不會虧待你，若他能醒來，我們必定拿你當菩薩供奉……”
說到最後，她眼眶也紅了。
兒子這般狀態，她哪裡高興的起來，整個王家都是一片愁雲慘淡，想衝喜救兒子也是萬般無奈之下的主意。
為此，她心裡對蔡小花還是有幾分愧疚。
如果兒子能醒，一切好說，如果不能醒……
她不願想那種如果，忙將思緒打住，跟蔡小花叮囑了幾句就轉身出了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