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嗷嗷叫著連連點頭。
恰巧鄭木香端著一盤菜從廚房的廂房裡出來,看到這一幕,不禁驚奇地笑了起來:“這小東西,在那棵樹下躲了好久,沒想到還能聽懂你的話,真神奇!”
“媽,這是花兒養的小狐狸,叫小白,特彆聰明!”王長壽望著他娘介紹了下,又低頭問:“是花兒叫你來的麼?”
小白點點頭,又嗷嗷叫了兩聲,從他懷裡跳下去,然後,咬著他的褲管用力朝一個方向拽。
王長壽抬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個方向正是朝蔡村去的路口。
他眉頭擰的更緊了,難道小花真有什麼事?
剛這麼想著,路口方向出現了一個人,是他三姨鄭木子,她氣喘籲籲地跑著,邊跑邊喊:“長壽,不好了!”
王長壽一個箭步跑過去,抓著三姨鄭木子的手臂問:“三姨,是不是花兒出什麼事了?誰又欺負她了?”
“是,又不是!”
鄭木子的話很混亂,點了下頭,又搖頭。
王長壽急的不行:“三姨,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呀!”
“我累死了,你還不快去給我倒杯水。”
鄭木子扶著路邊的一棵樹直喘氣。
王長壽隻能壓下焦慮轉身跑回了王家。
鄭木香也看到了鄭木子,站在院門口喊了聲:“木子,進屋坐啊!”
“好的,姐。”
鄭木子扶著腰,緩慢地朝王家走了去。
等她走進院子,王長壽已經倒好茶,拿了把椅子放在院子裡。
鄭木子坐下,喝了那杯茶,這才抹著嘴角著急地說道:“你們快去蔡村看看吧,小花被當成走資派抓起來了,明天就要在村裡開□□大會了!”
“什麼?”
鄭木香手裡的蒲扇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王長壽之前很是焦急,聽到這個消息後,反而冷靜起來,他皺眉問道:“三姨,你能詳細說一下麼?”
鄭木子:“事情是這樣的……”
她將自己聽到的一些消息組合起來,全部都說了出來,事件的中心思想就是蔡小花因為賣蜂蜜被抓了起來,舉報她是走資派的人是她二伯蔡建中。
聽完她的講述,王長壽轉身就朝院子外跑去。
見狀,鄭木香忙追在身後喊:“你還沒吃飯呢,吃飯了再去吧!”
“不吃了,我要先去看看花兒。”王長壽頭也不回地說著,他跑的很快,轉眼身影就隱沒在路口。
小白跟在他身後追著。
“哎,怎麼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鄭木香憂心地歎了口氣,轉身就返回了院子。
**
王長壽惦念著蔡小花的安危,一路跑的飛快,原本半個小時的路程,他硬是花了十來分鐘就到了。
他並沒有直接去關押蔡小花的大隊部,而是去了村頭的瞎子婆家。
他想先去了解下蔡小花現在的情況,鄭木子的消息都是旁人口中所得,瞎子婆與蔡小花比較親近,也許知道的會比她多。
隻有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他才能想辦法去解決。
來的路上,他腦子裡竄出好幾種去救蔡小花的想法,可都一一被他否決了,因為那些行為都不周全,都隻是衝動的產物,隻是暫時的救援,根本就無法徹底解救她。
瞎子婆像是猜到他會來,他剛走進院子,就從裡屋傳來聲音:“是長壽麼?”
“是我。”
王長壽也沒隱瞞,幾個快步就進了屋子。
瞎子婆坐在東廂的房門口,聽到腳步聲又喊了聲:“進屋裡來坐。”
王長壽抿了下唇,順從地走了進去,然後,在老人家的示意下將門關上了。
一番了解後,王長壽這才知道一切根源都是蔡建中這個禍害引起。
蔡小花被抓後,得到消息的瞎子婆趕去大隊部看了她一次,剛巧就撞上了逼迫她嫁人的蔡建中。
蔡建中遇到瞎子婆沒說什麼,錯身就走了。
蔡小花卻偷偷告訴瞎子婆,蔡建中逼迫她嫁給那個老瘸子,說是蔡建中欠人家一百塊沒還,要是她不嫁過去,老瘸子就要告蔡建中。
蔡建中連逼帶誘想哄著蔡小花嫁給老瘸子,說她如果願意嫁過去,他就可以幫她洗清走資派的帽子。
也就是說,他會給她平\\反。
蔡小花自然是不願意,她哭求蔡建中放過自己,說願意將那十塊錢給他,讓他去村支書那裡把事情說清楚。
蔡建中胃口很大,說那十塊錢根本就解決不了問題,讓她好好考慮一下,明天早上會去看她,一晚上是她給的期限。
聽完這些,王長壽擰眉思索了一會,又問:“奶奶,那花兒有沒有詳細跟你說賣蜂蜜的過程?”
“這個她說過!”老人家點點頭,抿唇回憶了一會,說:“事情過程其實很簡單,花兒前段時間去鎮上拿了幾瓶蜂蜜,可惜一瓶都沒有賣出去,倒是有一個女人拿了點回去試吃,後來過了幾天,那個女人派自家保姆找到了山上,花十元錢買走了兩瓶,然後,這人還是蔡建中帶上山的,他幾乎見證了全部過程,小花說,等那個保姆拿著蜂蜜走後,蔡建中想借那十塊錢,可花兒沒借,然後,蔡建中就去舉報了。”
“她二伯太過分了,居然這樣欺負花兒一個孤女!”王長壽義憤填膺握緊了拳頭。
“那蔡建中就不是個好東西!自己懶惰過不好日子,還整天心比天高,老想一夜暴富,彆說對小花,就算對自己兒女,他也沒好到哪裡去,自私鬼一個!”瞎子婆鄙視總結。
王長壽輕歎了口氣:“現在□□她二伯也沒用,雖然他二伯是見證人,但真正關鍵人物卻是那個保姆,奶奶,小花被關在大隊部哪個地方?我想去看看她。”
“在打穀場那邊,你小心點,那裡有人看守,你從穀倉的後院進去,抬頭就可以看到一個小格窗,小花就被關在那個有格窗的房間裡,你站在窗外小聲喊,她應該能聽到。”
“奶奶,謝謝您!”
王長壽道了聲謝,轉身就跑了出去。
一路急趕,等到了打穀場那邊,天色已經黑沉,這樣反而更利於他的行動。
他按照瞎子婆所說,小心翼翼翻過穀倉的後牆,借著遠處打穀場的燈光,找到了那個小格窗。
窗戶裡沒有光,黑漆漆一片,王長壽墊著腳朝裡看了一眼,卻什麼也沒看到,他便壓低聲喊了聲:“花兒,你在裡麵麼?”
聲音方落,裡麵就有了聲響,像是有人在朝窗戶這邊慢慢靠近,接著,就從裡麵傳來一道低啞的聲音:“長壽哥,我在裡麵……”
王長壽的心那一刻像是被什麼擊中,酸酸軟軟的,說不出的難受,她的聲音低啞的厲害,顯然就是哭過,而且,哭了很長時間。
王長壽暗暗有點自責,都怪他,如果不搞什麼驚喜就好了,一直陪在她身邊估計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他這邊自責的厲害,裡麵的蔡小花因半天沒得到回應,很是焦急:“長壽哥,你還在麼?”
“花兒,我在,你靠過來點……”
王長壽瞬間回神,將手臂從小格窗裡探了進去,剛好就摸到了靠過來的蔡小花的臉,他手心裡一片濕潤,顯然,她現在還在哭,他忍不住心裡一抽,柔聲安撫道:“花兒,彆怕,我會想辦法救你的,你現在告訴我,那個保姆叫什麼?還有那個之前試吃蜂蜜的女人又住在哪裡?”
蔡小花抓著溫暖的大手在臉頰邊蹭了蹭,低聲抽泣道:“我不知道那個女人住在哪裡,我隻知道那個大媽姓劉,她說自己是從城裡找來的。”
“你可記得她們身上的特征?”
王長壽追問,幫她抹去眼角的濕潤。
蔡小花貼著他的手想了一會,道:“那個姐姐長的好漂亮,她眉心有顆朱砂痣,特彆美,我當時還多看了兩眼……”
“朱砂痣……”王長壽沉吟了一會,又問:“那你記得她抱的那個孩子多大麼?”
黑暗中,蔡小花終於停了哭泣,抹著淚說:“那個孩子好像三四歲的樣子,最多不超過五歲。”
“不超過五歲,他媽媽眉心有朱砂痣……”王長壽連接起她所說的話思索了一會,突然眼睛一亮,聲音裡帶上了幾分欣喜,“我知道是誰了,不過,具體的需要我去證實一下,你彆怕,我明天再來看你。”
說完,他想要抽回手。
蔡小花卻拽著他的手不肯放:“長壽哥,他們說我是走資派,如果明天你找不到救我的辦法就不要來了,我怕會連累你,你記得開□□大會的時候,一定要躲遠點。”
“傻丫頭,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可以救你出來的!”
王長壽摸索著揉了揉她的頭,有些話他藏在心裡沒有說出口,就算他明天找不到救她的方法,他也會在□□大會上護著她,他絕不會躲得遠遠的,見她受苦卻不理。
“長壽哥,你對我真好……”
蔡小花就算沒聽到他那些話,卻還是覺得他很好,感激地說了聲‘謝謝’,就將手鬆開了。
得到自由,王長壽又安慰了句‘彆怕’,轉身就跑走了。
蔡小花聽著遠去的腳步聲,貼在牆上輕喚著:“長壽哥……”
可惜,遠去的王長壽根本就聽不到。
**
翌日早上,昨晚蔡小花在關押室裡迷迷糊糊地哭了大半晚上,天快亮的時候才慢慢睡去。
結果,剛沒睡幾個小時,關押室內的門就被人粗暴地推開了。
“蔡小花,起來了,要審訊了!”
接著,提審員硬邦邦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了來。
蔡小花揉著哭紅的眼睛慢慢從牆角站了起來,卻並未抬步。
穿著製服的提審員有點不耐煩,蹙眉催促道:“快點,彆磨蹭!”
“來……了……”
蔡小花這才捏著衣角戰戰兢兢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