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被吵醒, 想再睡就有點難了。
蔡小花索性就打起精神和王長壽聊天, 反正近年關了, 地裡也沒多少活, 村裡人都是去大隊部點個卯就回家了。
王長壽腳受傷，自然更是不用做事，晚上睡和白天睡也沒啥區彆。
不知怎麼地, 聊著聊著就說到了錢上。
蔡小花起身點了蠟燭，從自己的包袱裡拿出一個黑布袋，從裡拿出一卷錢，她在燈下點了點數目, 然後，揚起笑臉對王長壽說：“這五個月, 我們賣果脯賺了2500, 你我對半分，加上之前欠你們王家的三百元彩禮, 一共要分你1550，這錢給你，其餘的錢, 我想以後咱們自己蓋間房子。”
“掙了這麼多？”
王長壽有點意外, 他知道賣果脯賺了點錢，但是, 沒想到會這麼多，他拿著錢眼睛都亮了，弄了點口水點了點, 然後，又將錢還給了蔡小花，“這些錢你都拿著，什麼分不分，你都是我媳婦了，我才不要錢，我隻要人。”
說完，他還將她緊緊抱在了懷中，生怕她跑了似的。
蔡小花笑著推了他一下：“放開啦，我要將錢放好，明天就臘月十七了，我要回蔡村了，再待下去，彆人會笑話的。”
王長壽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下：“我媳婦誰敢笑話，那些說閒話的就是羨慕嫉妒，彆理他們。”
王長壽能這麼黏自己，蔡小花心裡自然歡喜，可女孩的矜持讓她不得不推開他，故意板著臉數落道：“你就是歪理多，我說不過你，也不跟你說了，這些錢就放在你這裡好了，我明天早上就走了。”
見蔡小花心意已決，王長壽也不好再挽留，畢竟臘月十八兩人就成婚了，再留下去確實不像話，他隻好柔聲道：“那我明天早上送你。”
蔡小花搖頭：“不用，你好好休息，十八那天親自來接我就行。”
王長壽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將頭擱在她肩窩悶悶地道：“花兒，你一說要走，我就開始想你了，怎麼辦？”
蔡小花笑著安撫道：“隻是一天，你腳也好了，幫爹娘多乾點活，這樣你就不會想我了。”
“乾活我也會想的。”
“那你十八那天早點來接我，這樣我們就可以很快見麵了。”
“好！”
兩人聊了一會，又有了困意，倒下去正要睡覺，又從外麵傳來嗯嗯啊啊的聲音。
蔡小花蹙眉說：“這些貓真煩，每天這麼叫，讓彆人怎麼睡覺？”
王長壽悶笑，吹了燈，將她摟進懷裡，附在她耳邊小聲道：“花兒，我們也來學貓叫吧……”
困意來襲，蔡小花實在不想多話說了，懶洋洋地說了句：“彆鬨，我困了，睡覺。”
說完，就閉上眼睛睡了。
溫香軟玉在懷，那邊又是曖昧之聲不斷，王長壽感覺被人架在火上烤，從內到外都很難受。
他狠狠親了一口蔡小花的臉，起身就出了房間。
……
翌日，蔡小花怕回去晚了遭村裡人笑話，天剛蒙蒙亮，天邊才露出一點魚肚白，她就起了床。
那個時候，王長壽還睡的很沉。
難得一向晚起的王二妮卻早起了。
蔡小花梳洗好剛屋子，就見到了在院子裡不知在想什麼的王二妮。
當時，她站在樹下眺望遠方，以背對著蔡小花。
兩人一向不對付，蔡小花也不好主動喊，抿了下唇準備來個假裝沒看到，
哪知，她方抬步，王二妮就轉過身來，還意外地望著她一笑，說：“三嫂，你要回蔡村麼？”
見她這麼和顏悅色跟自己說話，蔡小花有點受寵若驚，愣了一下，才道：“是的。”
“我送你吧，正好，我也有點事情要去找阿牛哥。”
陳家在初六那天來提親了，將陳阿牛和王二妮的婚事定下來了，就定在開年正月初八。
王二妮見抗爭不了，隻好認命，連對陳阿牛的稱呼都改了，改成了‘阿牛哥’。
這樣的稱呼倒也不是她自願，隻是為了做樣子給王家二老看。
之前，她態度強硬，一直不同意這門婚事。
王家二老怕她不聽話，下了狠心，直接將她鎖在了家裡，鄭木香更是像個跟屁蟲，時時刻刻都盯著她，不讓她出門半步。
後來，還是陳阿牛上門提親，見她轉變了態度，鄭木香才重新給了她自由，但仍是不允許她出遠門。
鄭木香讓她收收心，不準在出去鬼混，這一個月必須要在家裡待著待嫁。
蔡小花不知道王二妮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笑著禮貌地拒絕了：“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王二妮卻很熱情，上前就圈住了她的胳膊：“三嫂，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我以前小不懂事，說了很多錯話，你彆往心裡去，我馬上就要出嫁了，也沒多少日子和你們相處了，你就讓我送送吧，不然，我心難安。”
見她將話說到這份上了，蔡小花再拒絕就不好了。
她抿唇想了一會，道：“那好吧，麻煩你了。”
王二妮忙搖頭笑應：“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
兩人手挽手剛要出門，身後忽然響起一道嚴厲的聲音：“王二妮，你想去哪裡？”
是鄭木香！
兩人循聲回頭，蔡小花主動叫了聲：“娘。”
王二妮卻是滿臉不耐：“娘，我送送三嫂，一會就回來，你不用監督了。”
“你個死丫頭野的很，我不監督，你亂跑怎麼辦？”
鄭木香對王二妮防範心很重，自己養的女兒什麼心性她清楚的很，馬上就要出嫁了，這個時候可不能再出亂子。
想著，她幾步走過來，拽著王二妮的手臂就往屋子拉。
王二妮卻不願意進屋，見硬的不湊效，她就乾脆來軟的，雙手合十對鄭木香求道：“娘，我都被您關在家裡大半個月了，就讓我送三嫂，透透氣吧，我也想去看看阿牛哥，不是你讓我和他多接觸麼？”
鄭木香也不是古板之人，既然陳阿牛和王二妮婚事已經定下來了，兩人見麵也不是不可以。
可她心裡仍是不安，有點不放心就這麼放王二妮出去。
隻因這妮子狡猾的很，她怕她說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擰眉思索了好一會，才道：“那你要快去快回，不要亂跑。”
見鄭木香終於鬆了口，王二妮很是開心，當即就笑著應道：“娘，您就放心吧，我會的，不會亂跑的，日子都定下來了，我跑也沒用。”
“知道就好。”
鄭木香在她額頭點了一下，“去吧，早去早回，送送你嫂子也是應該。”
王二妮望著她笑了笑，挽著蔡小花的手臂轉身就出了門。
轉身的瞬間，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冷意。
出了王家，沒走多久，王二妮就開口問道：“三嫂，你手裡有錢麼？我托蔡村的朋友買了點東西，等會去了想把東西取了，可我沒錢。”
昨晚雖然將大部分錢放在了王長壽那裡，但蔡小花身上還是留了幾十塊急用，她從兜裡掏出一張大團結遞給王二妮：“這些夠麼？”
王二妮看著那張大團結眼睛頓時就亮了，但卻並沒有馬上去接，而是，蹙眉說道：“嫂子，你還有多餘的錢麼？那個朋友說得三十塊。”
“你買什麼了？要那麼多錢？”
蔡小花有點吃驚，這年代幾十塊都能娶個媳婦了。
三十塊可不是小數目，除非是大件才會要那麼多錢。
王二妮低著頭，囁嚅道：“我托她給我買了塊表，是進口貨……”
這個時候的表確實貴，三十塊倒也說得過去。
不過，農村人買這麼貴的表，還是讓蔡小花覺得很奢侈。
但這是她小姑，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本來這小姑和她就不對盤，剛態度轉變一點，如果自己說點什麼，豈不又把關係弄僵了。
想了想，蔡小花一狠心就又從兜裡掏了二十元，加一起遞給了王二妮：“給你。”
王二妮立馬眉開眼笑，連連道謝，誇讚：“三嫂，你真好！”
對於王二妮的轉變，蔡小花是打心眼裡歡喜。
被她誇讚，她心裡也很受用，眉眼都笑彎了。
穿過村頭的小樹林，再往前走就是高坡低窪，去蔡村還要經過一個羊腸小道，那條道很是危險，若一不留神就會跌入山崖。
這麼多年來，在那條道上喪命的人也不少，每次走那條羊腸小道，蔡小花就提心吊膽，根本不敢往下看。
聽說政府要重新修這條道，但因沒錢，一直沒動工。
收了蔡小花的錢，王二妮將蔡小花的手臂挽的越發緊了，一口一句‘三嫂’叫的幾乎要立起來。
蔡小花心裡美滋滋的，有點飄飄然。
兩人邊聊邊走，很快就到了那條羊腸小道路口。
蔡小花深吸一口，抬腳踏上了小道，走在了前麵。
王二妮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麵，兩人剛走道小道中間，蔡小花忽然感覺身上的王二妮推了一下她的背。
好在，她反應快，及時攀住了岩壁上的一棵樹，才沒有跌入懸崖。
不過，她卻覺得心驚，扭頭瞪了身後的王二妮一眼，剛要斥責她兩句，結果，不等她出聲，對方就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麵目猙獰地道：“蔡小花，你知道我有多恨你麼？”
蔡小花被她掐住脖子根本就說不了話，臉色漲的通紅，不停掙紮著。
王二妮卻很享受她的垂死掙紮，臉上揚起個笑：“我告訴你，從上輩子恨到了這輩子，隻有你死了，我才能順下心裡的那口氣，所以，你就成全我吧……”
說話間，她將蔡小花朝懸崖下推。
蔡小花卻死死抓著岩壁上的樹不肯放手，神色痛苦地提醒道：“二妮，你快放手，你殺了我會坐牢的，到時，娘和爹還有你的三個哥哥都會傷心的。”
王二妮卻笑的很自信：“不，我不會坐牢，因為沒有人知道你是被殺的。”
說著，她手下再次用力，將蔡小花朝下麵推。
可惜，她力氣沒蔡小花大，怎麼也推不下去。
王二妮氣惱極了，揚手就給了蔡小花一巴掌，厲聲道：“快放手，隻有你死了，我們的恩怨才能了！”
事關生死，蔡小花怎麼敢放手，搖著頭不說話。
“可惡可惡……”
王二妮氣極，連推帶踹想要把她弄下去。
兩人正僵持不下間，忽然從蔡村方向走過來一個人。
那人高高瘦瘦，背著個袋子，步子邁的很快，沒一會就到了羊腸小道這邊。
蔡小花哪怕是躺在地上，還是看清了他的模樣，心下一喜，艱難地喊道：“阿牛哥……救救……我……”
沒錯，來的正是陳阿牛。
他昨天山上打了些獵物，想著王家要辦酒席，就打算將獵物送過去。
不想，卻遇到這樣的事情，他臉一沉，大喝道：“王二妮，你快放手！”
對於陳阿牛這個男人，王二妮心裡還是有點怕他。
手一抖就鬆開了。
得到自由，蔡小花忙從地上爬起來，攀著岩壁慢慢朝陳阿牛那邊走去。
王二妮怕陳阿牛揍她，也忙往回跑，卻因慌亂腳下一滑跌倒了，整個人往懸崖下滑去。
“二妮！”
見狀，陳阿牛忙扔了袋子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王二妮嚇的不輕，腦子裡一片空白，愣了一會，才抬頭看向抓著自己的陳阿牛，眼眶一紅就撒起嬌來：“阿牛哥，你可不要鬆手，我不想死……”
對王二妮，陳阿牛心情複雜。
上次在小樹林裡，她那一板磚讓他重生了，他記起了前塵往事，上輩子他錯手殺了王二妮，後來背叛了死刑。
沒想到被槍決後，再睜開眼，他居然就回到了兩人結婚前。
上輩子，他並不是故意殺她，心中難免也有愧疚。
上輩子，他對蔡小花牽牽掛掛，心裡老是忘不了她，哪怕結婚了仍是沒法和王二妮好好相處，以至於兩人總是爭吵不斷。
王二妮就算人不怎麼樣，可那也他的媳婦，他應該好好對她才是。
上輩子，兩人會成那樣，他覺得並不全是王二妮的錯。
他不想再重蹈覆轍，所以，想好好跟這丫頭過日子。
偏偏這丫頭不安分，老是想著要害蔡小花，這讓他很是氣惱！
而且，他暗暗覺得王二妮好像也重生了。
上輩子，未嫁給自己之前，王二妮和蔡小花根本就沒有任何過節，可她現在卻要陷害蔡小花。
這讓他不得不懷疑。
“阿牛哥……”
心思翻飛時，王二妮帶著哭腔的喊叫聲又在耳邊響起。
陳阿牛忙收斂心神，輕聲安撫了句：“彆怕，我不會鬆手的。”
王二妮眼眶發紅地望著額上青筋凸起的陳阿牛，忽然覺得這個男人比她以往認識的任何男人都要偉岸可靠。
以前那些和她玩的男生，嘴甜的可以將她捧上天，真等出事了，卻是一個個躲的不見蹤影。
那些畜生隻想占她的便宜，根本就不在乎她的生死。
不像陳阿牛，哪怕上輩子是她誣陷了他，可他仍是沒有說什麼，自己無理取鬨，他也隻是不理她罷了。
想著，她心裡忽然就暖了，雙手抓著陳阿牛的手臂哭喊道：“阿牛哥，你一定要救我，我……願意嫁給你……”
陳阿牛心頭一顫，一抹異樣情愫湧上來，他憋著一口氣，大喝一聲一把就將王二妮提了上去。
隨著那股衝力，王二妮撞進了他懷裡。
她趁勢抱著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胸前哭道：“阿牛哥，我再也不胡鬨了，我以後一定跟你好好過日子……嗚嗚……”
陳阿牛最怕女人哭，而且，還是這麼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他那裡招架得住，頓時就慌了神，一雙手不知該何處安放，輕輕拍著她的背哄道：“彆哭了，我知道了。”
蔡小花看到兩人都安全了，心裡總算舒了口氣，站在那邊喊道：“阿牛哥，二妮，你們沒事吧？”
陳阿牛扭頭望過去：“我沒事，你回去吧，瞎子婆在村口盼著你。”
蔡小花心情複雜地望了一眼王二妮，點點頭就道：“阿牛哥，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
陳阿牛揮了揮手。
蔡小花笑了笑，轉身就走了。
她走後，陳阿牛走過去將自己的袋子拿過來，然後，一轉身就和王二妮朝柳村走去。
有了之前的那一個插曲，王二妮一路上很老實，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
走了一段，陳阿牛停下來休息，坐在一塊石頭上望著王二妮問：“二妮，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王二妮有點心虛，抿著唇不說話，將視線彆開了。
她不回答，車阿牛倒也沒去逼迫，隻自顧自地道：“二妮，如果真想跟我好好過日子，就不能再那樣胡鬨，我不想重蹈覆轍。”
就算他說的隱晦，可重生的王二妮還是聽明白了。
俏臉一白，扭頭看著他吃驚地道：“莫非，你也重生了？”
話出口了，她才驚覺失誤，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陳阿牛卻禁不住笑了，在她頭上揉了一下，道：“我早就看出來了，你猜得沒錯……”輕歎一口氣，他怔怔地望著她，“二妮，我們都是活過兩輩子的人了，如果再犯同樣的錯誤，那實在太愚蠢了，你說是不是？”
王二妮點頭表示讚同，忽然俏皮一笑，猛地將他撲倒在地，衝上去就是一頓狂啃。
陳阿牛被她啃懵了，忘記了要去躲閃，臉上被糊了一堆口水。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大膽的王二妮居然開始扯他的衣服了。
陳阿牛臉一紅，一把捉住她的手，慌亂問：“你想乾什麼？”
王二妮貼著他的唇角說：“上輩子，我們成婚了那麼久，你都沒有跟我做真實夫妻，老娘等不及了……”
尾音落在他唇上。
當兩片帶著絲絲涼意的柔軟落在唇上時，陳阿牛渾身一緊，下意識地抱住了王二妮，紅著眼問：“你不後悔？”
“話真多……”
王二妮再次封住了他的唇。
上輩子她被那群畜生輪了，這輩子她還是清白之身，將自己的身子給自己的男人，有什麼可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