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頓住。
倒黴的是，他還沒看成就死了。
他沒有說出的話，穆懷溪卻明白了，他垂下眸，掩住眼底滑過的心疼。
江南避開這個話題，笑道：“以前我一直認為那些追星的小姑娘太瘋狂，怎麼會喜歡一個所謂的偶像？等自己有了偶像才能明白那種心理。”
穆懷溪的聲音有些低：“你喜歡他？”
江南點頭，忽的反應過來，哭笑不得的說：“你彆誤會，隻是粉絲喜歡偶像的喜歡，不是那種喜歡。”
他是直男，怎麼會喜歡男人！
而且現在他和穆懷溪有婚約，在婚約解決之前，他絕對不可能喜歡彆人。
一想到婚約，他就腦殼痛。
等電影看完之後，楊嘉禾的海鮮大餐也準備好了。
麻辣小龍蝦，青椒花蛤，油爆小魷魚，清蒸大閘蟹，蒜蓉粉絲蒸扇貝，蝦仁滑蛋……
“不錯。”比起中午那頓，江南顯然更喜歡這一頓。
被誇讚的楊嘉禾高興極了，為了能做好這頓海鮮大餐，他還特意在網上查了食譜呢。
——黃處長家的書房裡有電腦。
江南讓一大一小兩隻鬼都上桌，兩鬼麵對穆懷溪時有點怕，好在穆懷溪什麼也沒說。
等適應了，心中的懼怕便也淡了許多，最後血臉小鬼十分機靈的利用自己的年齡優勢，對著穆懷溪喊穆哥哥。
穆懷溪身前擺了一堆的殼，殼裡的肉全進了江南肚子。
在這融洽的時刻，門鈴響了。
血臉小鬼去開的門，她是三級厲鬼，已經能凝出實體，就算敲門的是普通人，也不至於被嚇到。
至於楊嘉禾，還隻是連實體都不能凝出的弱鬼。
敲門的是黃處長，門一打開，一股極致的香味從門內飄出，一整天都沒有吃飯的他聞到這股香味，差點跪了。
從來沒覺得他家這麼有人氣過，他一個人住的時候，要麼在處裡吃，要麼點外賣，廚房裡的廚具他都沒用過。
當看清開門的小女孩時，黃處長瞳孔縮了下。
他不過把房子借出去幾天而已，兩位大佬居然就捉了隻三級厲鬼當門童，黃處長打心眼裡羨慕。
血臉小鬼警惕的看著黃處長，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好危險。
她可是江哥哥的打手，如果是壞蛋的話，她要第一個上！
“我來找兩位大人。”
“進來。”屋內傳來聲音，血臉小鬼挪開身體讓黃處長進入。
“大人。”一進餐廳，便看到穆懷溪動作優雅的剝開蟹殼，取出裡麵鮮嫩的蟹肉，喂進旁邊的小豬豬嘴裡。
黃處長：“……”
能讓上古九爪天青龍心甘情願剝殼的，大概也就這隻豬大佬了。
“坐下來吃吧。”穆懷溪邀請。
黃處長受寵若驚的在拉開的凳子上坐下。
“彆。”江南出聲。
黃處長茫然的看著小豬豬，這聲“哼哼”聽起來好像是對他說的。
江南看著黃處長壓在屁股下起不來的楊嘉禾，默。
穆懷溪道：“你坐的那個位置有人坐了。”
黃處長站起身，滿臉尷尬。
楊嘉禾連實體都凝不出，修為低的讓黃處長感覺不到。
黃處長離開椅子後，被坐扁的楊嘉禾委屈的爬起來，江南在他眉心點了下，黃處長立刻看到前麵一個透明的虛影，朝楊嘉禾說了聲抱歉。
楊嘉禾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隱約能感覺到這也是個大佬，搖了搖頭，默默退到旁邊。
江南看他這樣，很是不悅，反正黃處長也聽不懂他說話：“你是隻鬼，慫什麼，拿出點你作為鬼的氣勢行不行！”
楊嘉禾哭唧唧的想搖頭，卻不敢，感覺自己要是搖頭，迎接他的肯定是豬大佬的前蹄。
隻得硬著頭皮點頭，昂首挺胸，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有氣勢一些。
江南這才滿意的收回目光，正好穆懷溪剝了隻蝦遞到他嘴邊，準備吃下時，忽覺不對。
那半盆花蛤和小魷魚呢！！！
再一看，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隻見這位黃處長，另找一張椅子坐下，狼吞虎咽的朝桌上的海鮮大餐進攻，那模樣哪有一處之長的風範，簡直就是餓死鬼投胎！
眼看著黃處長的筷子伸向他特意準備留著最後吃的蝦仁滑蛋，江南急了，四蹄一甩，推著那盤蝦仁滑蛋滑到另一邊。
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江南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他：“……”
頓了兩秒，江南一副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默默將那盆蝦仁滑蛋重新推回來。
黃處長卻是在瞬間明白過來，接下來動筷的速度慢了些，並且沒有往那盤蝦仁滑蛋夾一塊。
雖然他很想嘗嘗。
兩位大佬的夥食太好了。
黃處長吃了七分飽後就沒動了，江南為了挽回點麵子，指使血臉小鬼賣萌。
接受任務的血臉小鬼立刻萌萌噠的勸黃處長繼續吃，桌上還有那麼多呢。
這是第一次接收到江哥哥的任務，血臉小鬼有點激動，一激動就有點控製不住力量，然後那張乾乾淨淨的小臉在對著黃處長笑的時候裂了。
黃處長：“……”
江南：“……”
穆懷溪垂眸，濃密的睫毛掩蓋住眼中快要溢出的笑意。
江南心累的揮退血臉小鬼，這兩隻鬼還得花點時間調.教調.教，不然隻會給他添麻煩！
好在黃處長很自然的打破尷尬，說出他來這裡的目的。
“是這樣的大人，分局傳來消息說，今天您和這位大人一起滅了隻四級厲鬼，救了好幾人的性命，按照處理的規矩，需要向你們頒發榮譽證書。”
穆懷溪挑了下眉，以詢問的目光看向江南。
榮譽證書這種玩意兒對他可沒用，但他不確定江南喜不喜歡。
江南吞了口蝦仁滑蛋，脫口道：“可以換錢嗎？”
今天晚上吃的這一桌海鮮花了不少錢呢。
穆懷溪哭笑不得的向黃處長轉達江南的意思。
黃處長：“……”
大佬不愧是大佬，想法和他們都不一樣。
他道：“還沒請教這位大人的名諱。”
穆懷溪淡淡道：“江。”
“我回去就讓下麵的人下批條，過兩天江大人就能拿到獎金！”
話落，黃處長從這位江大人的眼睛中看到了對自己的讚賞。
緩了會兒，他說出自己第二個目的，這也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知江大人有沒有興趣來我處工作？”
江南停下進食的嘴，抬頭看向黃處長。
黃處長頂著旁邊大佬帶來的眼神壓力，硬著頭皮道：“江大人實力高深，若到特管處就職，定會更加促進三界和諧發展。”
“而且我們特管處福利很好，隻要大人你前來，你的職位便是一局之長，到時候會給你配幾個下屬，方便你行事。”
見小豬豬有些意動，他加了把火：“大人，你知道我這套房是多少錢買的嗎？”
黃處長這套房麵積近兩百平，又是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地段，沒個幾千萬不可能買下來。
特管處的工資福利好，但想在這麼個地段買房，如果沒有外來收益，光憑工資肯定是買不起的。
他比了個二的手勢：“我隻花了兩百萬就買下來了，因為咱們特管處的員工在買房上麵有優勢，會補助百分之八十的資金，隻要你到我們特管處工作，要不了多久就能買房。”
當然，前提是另外那位大佬不拿他的寶貝去換錢。
說完，發現這隻豬大佬表情有些怪異，黃處長有些茫然，難道他哪裡說錯話了？
江南憂傷的歎了口氣，有錢人真可怕，出口兩百萬像是兩百塊似的。
照這位黃處長所說，特管處好像確實比較有錢，之前與他有矛盾的是天師部，但他對整個特管處並沒惡感。
以前好幾次卷進特殊案件中，他看到的都是特管處的工作人員儘自己所能幫助人類維護三界和平。
“我考慮考慮。”江南也沒有立刻就答應。
穆懷溪和他對視一眼，向黃處長轉達了他的意思。
黃處長大喜，考慮總比直言拒絕的好，這位豬大佬要把榮譽證書換成錢，說明他是喜歡錢的，隻要不出意外，他覺得這事兒應該會成。
感覺自己要是再待下去，會被旁邊那位大佬的目光殺人滅口，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他趕緊起來，向兩位大佬告辭。
臨走的時候十分上道的拿出兩顆一品丹藥放在桌上，那是給楊嘉禾和血臉小鬼的。
等黃處長離開後，兩隻鬼感覺到空氣中的氣氛有點不對勁，手牽手悄咪咪的躲在角落。
江南是在察覺穆懷溪停下動作、不再喂他的時候，才發現他似乎生氣了。
他有點茫然。
從地府見到穆懷溪起，後者就對他百依百順，時不時還會在他麵前表達出委屈等情緒，害的他常常有種自愧感。
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對方在生氣，他以前沒什麼朋友，大部分心思花在吃上麵，剩下一部分是和鬼糾纏，導致他和彆人相處的機會很少，社交能力幾乎為零，長期下來，養成他比較淡然的性格。
以至於現在他完全不明白穆懷溪為什麼會生氣。
“你在生氣？是因為我答應黃處長考慮去特管處的事嗎？”想來想去，江南能想到的原因隻有這一個。
穆懷溪頓了下：“沒有。”
本來江南還不確定，穆懷溪這麼一說，他便確定了。
他在桌上轉了圈，過了會兒，道：“我需要工作，我不能靠你養。”
又道：“我沒有文憑，做不了普通人朝九晚五的白領工作，這一身能力，能去的也就特管處。”
生前那一次，他誠心想去天師部，所以才會答應對方的刁難去考核。
可惜。
穆懷溪沉默不語。
江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角落裡
血臉小鬼一臉擔心：“江哥哥和穆哥哥會不會打起來呀？”
楊嘉禾搖頭：“肯定不會。”
“為什麼。”
“穆大人舍不得。”楊嘉禾一臉過來人的表情。
想當初他在大學的時候談了個男朋友，兩人感情不錯，可男朋友堅決要去國外留學，他很恐慌。雖然知道男朋友去國外留學深造是好事，可他還是生氣，氣他不早點說。
他們大吵一架，他差點動手，卻又舍不得，最後拉拉扯扯，以分手告終。也是那次之後，他再沒交過朋友。
以後都沒有再見麵的可能，就算見麵，他現在也成為鬼，物是人非。
哎呀，一不小心暴露他的性取向，好在血臉小鬼還小，不懂。
“是我的錯。”穆懷溪率先打破沉默，對著江南溫柔的笑了笑，“是我想岔了，對不起。”
他想把江南護在自己羽翼下，給予他無憂無慮的生活，卻忘了他是一個個體，是成年男人，怎麼可能會心安理得享受他帶來的一切。
江南被穆懷溪的突然道歉弄的滿臉懵逼，趕緊搖頭：“該我說對不起，我剛才應該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想了想，他決定退一步：“好像也不是非特管處必去不可，我到時候可以找其他的工作，我……”
“寶寶。”江南的身體突然淩空，被穆懷溪抱在懷裡，“按照你的想法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放心，你的身後永遠都會有我。”
江南：“…………”
這話他、他接不了啊！
然而不知道為何，心裡麵下意識有種安心感。
江南決定接受黃處長的邀請，不過在去特管處工作之前，他得先化形。
接下來江南保持一天吃一顆聚靈丹的速度，第三天吃完第三顆聚靈丹後，他便開始期待。
每吃一顆聚靈丹，他就會被撐住，本來今天應該像前兩天一樣吃完聚靈丹就出去散步消化，但他怕在外麵突然化形，嚇到花花草草沒事，嚇到普通人就不好了。
乾脆在房間裡的跑步機上不停來回跑，跑的渾身是汗。
“寶寶彆擔心，不會有問題。”見江南緊張，穆懷溪貼心安慰。
江南默。
頭一次當妖，哪裡能不緊張。
他對著穆懷溪搖頭，爾後在跑步機上繼續埋頭苦跑。
穆懷溪無奈，看了會兒，出得健身房。
沒過多久，江南聽到穆懷溪道：“我在網上看到你偶像的新聞，你要看嗎？”
江南停下甩動的四蹄，麻利的跳下跑步機。
穆懷溪：“……”
早知道之前就用這招將小豬豬哄下跑步機了。
江南跟著穆懷溪去往書房，哪想剛走到書房門口，身體內部突然躥起一股灼熱的熱量。
客廳裡，楊嘉禾在教血臉小鬼寫字。
哪怕是鬼，也不能當個文盲。
血臉小鬼在他的教學中，握著筆，一筆一畫十分認真的在紙上寫江南的名字。
她已經寫了江，南字剛畫了“一”，無形的波動突然席卷整個房間，哢嚓一聲，血臉小鬼手中的筆斷了。
等波動消失後，楊嘉禾拉著血臉小鬼去往波動源，唰唰來到書房門口，便見穆懷溪被一道陌生人影壓在身上！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的唇緊緊挨在一起！
哎呀，少兒不宜！
“大、大人，你們繼續繼續。”
剛化形就這麼激烈，楊嘉禾捂著血臉小鬼的眼睛把她拉了出去。
江南：“……”
他手忙腳亂的從穆懷溪身上爬起來，臉色通紅。
還好身上有衣服，他鬆了口氣。
“那個……”剛出聲，穆懷溪極為自然的拉過他的手，“去看看你的模樣。”
兩人來到浴室，江南看著鏡子中的年輕人，這張臉和他生前的那張臉有五分相同，既像他，又不像他。
皮膚白裡透紅，不同於生前常年蒼白的神色，看起來很健康。讓他不滿意的是，身高縮了水，比穆懷溪矮了半頭，整體看下來，多了幾分呆氣。
江南囧了，難道因為他本體是寵物豬豬的原因？
穆懷溪站在他身後，從鏡子裡看，像是他在擁抱他。
江南臉有些燙，清咳一聲，剛要說話，卻在這時，體內忽然傳來一陣虛弱感。
正準備從背後擁抱江南的穆懷溪抱了個空。
穆懷溪：？？？
下意識低頭，對上一雙懵逼加茫然的黑眸。
穆懷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