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湉跟著鄭希羽往牆壁跟前走的時候, 鄭希羽班上所有的同學都在看著她, 甚至包括代課老師。
唐天湉垂著腦袋, 經過老師跟前的時候, 微微彎了下腰, 道:“老師好。”
“好好好。”女老師年齡挺大的了,大概看慣了自己帶的這群瘋猴子, 見到唐天湉這種又乖又漂亮還穿小裙子的小姑娘, 就忍不住一臉慈祥。
鄭希羽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伸手到唐天湉跟前。
唐天湉沒接她手, 繞了個小圈站在了她身側。
竊竊私語的聲音在四周蔓延開,老師突然中氣十足地喊了句:“上!”
唐天湉嚇得抖了一下。
鄭希羽蹲下了身,手背後招呼她過去。
唐天湉看了下旁邊的同學,大家都非常地大開大合,一跨腿就坐到了搭檔的肩膀上。
唐天湉挪到了鄭希羽身後, 俯身小聲對她道:“我上來了啊。”
“嗯。”鄭希羽點點頭,蹲得特彆低,“快點哦,不然老師待會要罰我們了。”
唐天湉可不想再被當典型抓出來, 趕緊抬腿跨了上去。
幸好有打底的長襪, 不至於太過尷尬。
這種感覺很奇妙,百分之九十的羞恥感,和百分之九的刺激感。
剩下的百分之一, 竟然覺得還挺溫馨的。
鄭希羽把住了她的腿, 囑咐道:“抱住我腦袋, 坐穩了。”
“好。”唐天湉很聽話。
老師開始喊口令:“一!”
鄭希羽猛地起身,唐天湉的驚呼聲壓在喉嚨眼裡,硬生生憋了回去。
鄭希羽站起來那麼高,老師喊“二!”,她又不帶停留地蹲了下去。
“三!”
心臟都跟著忽上忽下。
“四!”
像坐跳樓機一樣。
“五!”
視線都花了。
“六!”
艸,有點好玩。
“七、八、九、十!”
老師請多來點!
但一組隻有十二個,下一個口令是換人。
唐天湉從鄭希羽的肩頭爬下來,看著鄭希羽,不知道她這個人需不需要換。
她可背不起鄭希羽,怎麼都背不起。
老師的視線跳過了她們,鄭希羽額頭有微微的汗,低頭看著她,隻是笑。
鄭希羽趁人不注意,抬手小小地戳了她一下,用眼睛瞪她,警告她不許笑。
鄭希羽抿了抿唇,明顯得有更大的笑意但憋住了的樣子。
她不管身邊哼哧哼哧的同學,也不管一直監督著大家的老師,視線一直落在唐天湉臉上,沒移開。
唐天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彆開了腦袋。
這一組快數到十二的時候,唐天湉悄悄地往鄭希羽身後挪了挪,但老師並沒有再讓換人,而是宣布了就地休息。
唐天湉癟了癟嘴,鄭希羽小聲問她:“沒玩夠?”
唐天湉才不承認呢,手背後盯著腳尖道:“沒我什麼事了吧,我先出去了。”
“不看了嗎?”鄭希羽問。
唐天湉點點頭:“我作業沒做完呢。”
“好,你等一下。”鄭希羽大跨步走向一邊,唐天湉視線跟著跑過去。
鄭希羽走到了習椿跟前,同她說了兩句話,然後從一旁的包裡翻出保溫杯來。
熟悉的保溫杯,平淡無奇的銀色保溫杯,唐天湉喝過裡麵的水的保溫杯。
鄭希羽拿著杯子又大跨步地回來,同樣的姿勢,擰開杯蓋給她倒出一杯水來。
“不燙。”她道。
“我又沒運動,不渴。”唐天湉偏著腦袋。
“嘗一嘗,我自己煮的。”鄭希羽道。
唐天湉好奇了,踮腳看了一眼,杯裡的水顏色金黃,看著就挺好喝的。
她雙手抱過杯子,喝了一口。
然後眯著眼睛笑起來:“騙人,蜂蜜柚子。”
“是蜂蜜柚子,怎麼就騙你了?”
“你買的醬,蜂蜜柚子哪裡用煮。”
鄭希羽彎下了腰,笑意盈盈地看著她:“笨蛋。”
唐天湉瞪大了眼。
“蜂蜜柚子的醬怎麼來的?也是煮的啊。”鄭希羽道,“這個我真自己煮的。”
“你用什麼啊?”唐天湉震驚了。
“隊裡學姐自己在外麵租房住,周末請我們去吃飯,我就做了點飲料給大家。”
“你還有這本事呢!”唐天湉實在把這麼大高的個和廚房聯係不起來。
“我本事多了去了。”鄭希羽抬手推了推她的手背,“快喝。”
唐天湉又喝了兩口,還剩小半杯,她盯著杯子:“很好喝,但喝不下了。”
鄭希羽抬手接過來,非常順暢地倒進自己的嘴裡,然後蓋上了蓋子。
唐天湉:“!!!”
鄭希羽道:“確實沒什麼好看的了,你去圖書館做作業嗎?”
唐天湉呆呆地點了點頭。
“我下課後去找你。”鄭希羽這話說得和喝水一樣順暢。
唐天湉又呆呆地點了點頭。
鄭希羽衝她擺了擺手,小跑著去放下了水杯,訓練又開始了。
唐天湉從體育館出來,覺得腦殼有些暈。
她把這歸結為人體跳樓機後遺症,在夜色降臨的校園裡溜達了會,企圖讓晚風吹散眩暈。
但好像沒什麼用。
她掏出手機給阮阮打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通。
“你乾嘛呢?”她問。
阮阮吸溜著鼻子:“宿舍呢。”
“你哭啥?”唐天湉皺起了眉頭。
“被感動的,看電影呢。”阮阮道。
“哦,西方文論論文寫了嗎?”
“沒。”
“來圖書館吧。”
“我不,我看一半,不急。”
“我在綜合樓前麵,”唐天湉也吸溜兩下鼻子,“你來陪我一會兒嘛。”
阮阮登時關了電腦:“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來了說。”唐天湉掛了電話。
阮阮挺寵著她的,她這麼可憐兮兮的語氣,阮阮肯定會來陪她。
李桐也挺寵著她的,她這會要叫李桐,李桐也能從自己心愛的被窩裡爬出來來陪她。
其實唐天湉從小到大,或許因為這長相,或許因為性格,遇到的很多朋友和長輩都挺寵著她的。
所以按道理來說,鄭希羽寵著她也沒什麼不對。
但就是不對。
唐天湉望著天空,覺得那種感覺真是難以言喻。
直到阮阮來到她麵前了,她也沒組織好語句去形容它。
阮阮先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然後才問她:“哪的毛病?”
“腦袋的。”唐天湉依然在看天,“有些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