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妹妹平常也不愛熱鬨,偏愛一個人靜靜地待著,如何能嫌棄叔父寡言?我猜,這鐘起名兒‘不鳴鐘’倒像是在說叔父總是忙於朝事,見這些汙糟事要‘不平而鳴’了。”
林如海大笑道:“你這話說得好,說得好啊!”
三人這才往花廳用飯。
到花廳時,見牛夫人和賈敏正在屋子裡看著下人擺飯,倒是黛玉獨自一個帶著兩個小丫頭出來了,正在外頭的廳內蒔弄一盆新開的小葉梔子。
見林如海和王家的兩位過來,忙行禮道:“黛玉見過王伯父、父親還有哥哥。”
林如海上前扶起黛玉,“這是在賞花呢?”
黛玉乖巧笑道:“是,女兒見花房在這新擺了一盆這個,正不知是什麼,問了送來的嫂子才知道,原是一盆小葉梔子,我瞧著好看,一時就看住了。”
林如海慈愛地撫著她的額發,“喜歡就讓他們也送幾盆到你的院子裡去,你好看著開心。”
黛玉將眼睛笑成了一彎月牙,“是,多謝父親。”
王瑒看著眼熱,不禁也笑道:“妹妹原來愛花,我前幾日也得了幾盆新鮮的盆景兒,一齊送過來情妹妹瞧瞧,若是喜歡,就留下賞玩。”
王子騰從後頭一拍他的腦袋:“你這小子,不說先孝敬你父母,現先想著來討好你妹妹!”
黛玉忙道:“伯父彆氣,請哥哥把盆景送您就好,玉兒有這幾盆梔子儘夠了。”
王子騰嗬嗬笑道:“我跟這小子說著玩兒呢,哪裡會真的生氣。”
林如海也笑道:“你就安心接著罷,往後更少不了呢!”
他不容王瑒再開口,便向黛玉道:“方才說起來你給那書房裡擺的鐘起的名字,我原以為是說我寡言的,今日你哥哥一說,倒聽出來點彆的意思。這樣,我也不說他是如何說的,就說說你原來是怎樣想的,才起了這個名兒罷。”
黛玉微微一笑:“不是說父親寡言,原來是說父親一心為公,願為百姓‘不平而鳴’的意思。”
林如海奇道:“這真是巧了!”
他回頭看向王瑒:“竟真叫你猜著了!”
黛玉也看向王瑒,卻是不說話,隻是微微地笑著,看上去有些高興。
王瑒正想說些什麼卻見半翅從裡頭出來,向眾人行禮後笑道:“在裡頭就聽見外頭大人們說的開心,小的聽著雖不明白說甚麼,但也高興得很。”
眾人不由都笑起來。
半翅又道:“廚房裡的人已經擺完了飯,方才是太太叫我過來叫一叫老爺們和公子小姐,請去用飯罷。”
眾人便一同到花廳內廳落座。
賈敏坐在右側林如海下首,離王瑒不遠,見他坐下,便將自己麵前碟子裡擺的一小碟豆腐皮兒做的包子夾了一個放到王瑒跟前兒,笑道:“我聽你母親說,你近來有些不願吃油膩的,所以特地讓廚房做了這個來。這外頭的皮兒是今晨新做的,裡頭也不是肉餡兒,是切的鮮菌子、鮮菜沫還有新鮮的河蝦蝦仁丁子做的餡兒,原來是我母親吃花齋時候他們想出來的法子,彆家倒是沒有的,如今你也嘗嘗。”
王瑒忙道謝,拿食碟接過來,夾起來嘗了一嘗,誇讚道:“是新鮮的做法,原來我在家中隻吃過豆腐皮兒餡兒的包子,還沒有嘗過直接用來做成皮兒的,倒是新鮮好吃。”
賈敏便道:“這不值什麼,就是吃個新鮮罷了。你願意吃,左右還要在家裡待好幾個月,我叫廚房常做來與你嘗鮮,倒是裡頭的餡子可以換一換,也隨著時令變化。”
王瑒道謝。
這頓飯不似上次,是筵宴樣子的,隻是家常一齊吃一點子東西,並不用酒水,也不交錯相勸,所以不大會子便吃完了。
林如海有公務要做,王子騰能替出半日的休沐也是不易,二人吃過了午飯自去了。
王子騰是要到城外的駐軍營中巡視操練,還要繞到另一個城門才能過去,路途不近,便先騎馬走一步。
林如海的鹽務衙門雖然離得這裡近,奈何他素習是坐轎的,腳步緩慢,所以也一並先去了。
賈敏便令人來收拾東西,自己卻笑道:“我是實在不行了,身子不好,精神也不濟,嫂子,咱們熟悉,我便不拘著這個禮了”
便叫鸚哥兒,“帶著牛夫人和王公子到客院裡頭歇一歇。”自己又叫黛玉:“玉兒,你來,陪我到前頭正房中歇一歇。”
說著,便領著黛玉先行告辭。
牛夫人便跟著鸚哥兒到客院中歇息,王瑒也跟過去了。
牛夫人歪到榻上卻不急著歇息,而是招手叫過王瑒來:“你過來,我有話要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