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繼宗立時大喜, 忙叫請進來。
四五個報錄人爭著上前嚷道:“王公子中了一甲第三名的探花!”
“正經是年少有為啊!”
“是了!我們做了多少年了, 再沒見過這樣年紀的進士老爺!”
一時恭賀誇讚之聲不斷, 牛府正堂內滿是喜氣洋洋。
原來大安雖經連年戰亂,但曆任皇帝也算得上是勵精圖治,都在有意打擊世家力量轉而扶植寒門為自己所用, 從先皇起便定了將進士分級錄用,一二三甲各自賜予不同官職的製度。
沿用民間說法,禮部試取一甲三人,各稱為狀元、榜眼、探花, 賜進士及第,二三甲人數不定, 分彆賜為進士出身和同進士出身。
其中同進士出身往往受人輕視,其實在世家大族壟斷科舉的如今,寒門子弟往往隻能得同進士, 仍要在吏部待選, 及至地方上有官職空缺方才能補上,或者京中六部有低級的官職也可以填補, 唯有極少數方能進二甲, 能到六部, 有實職分派。
二甲中進士能再考試一場, 考中者便可到翰林學士院任庶吉士, 參與書籍編纂及旁聽內閣議事的資格——這些也多半是寒門子弟不能企及的。
大安自建朝以來便逐步重視科舉, 如今已是有了, “不為翰林, 不進內閣”的潛規則,這便是為何世家之人不爭三甲名額的原因所在——三甲同進士是不能任翰林的,除非有滔天的才能,方能謀一奇跡,出任內閣輔臣,與其如此,還不如當初便進二甲。
而像王瑒這樣,一開始便是進士及第的,待領了實職後,起點便是翰林學士院學士,任期三年,能有進內閣做書記官,也就是俗稱的“輪值內閣”,以及為東宮講學,教授內監的差事,做得好了,是很容易便能在內閣閣老也就是各位輔政大臣和聖上及太子麵前留下印象,往後出去曆練,轉而回京任台閣官,升任內閣輔臣,便是極順暢的了。
自然,如今儲君之位懸而未決,東宮講學便改為每旬為成年皇子教授學問,也是牽線搭橋的好機會。
所以定了探花之位,加上王家、牛家和朝中舊部,王瑒幾乎便是穩穩地平步青雲了,便是有心人要說什麼,也不能挑剔因公徇私,有失公正,畢竟王瑒是大安建朝以來最年輕的探花!
牛繼宗當然喜上眉梢,一壁吩咐叫小子們拿了銀子來賞報錄人,一壁狠狠拍了兩下王瑒的肩膀,朗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池中物!果然給咱們家裡爭臉!”
牛繼祧也笑道:“如今也算是一群大老粗裡頭鑽了個文曲星公出來,我看下回出去,誰還敢笑話咱們武人粗鄙!這不是也養了一個好孩子!”
牛傳铖等人也圍上來道喜。
那頭小子們拿了早預備好的賞銀出來分給報錄人。
幾個報錄人掂著手裡沉甸甸的荷包便知道裡頭銀兩不少,有心急的偷偷打開看了,果見裡頭滿滿當當的一大包銅錢,裡頭還夾雜這不少的小銀錁子,便更笑眯了眼,喜慶話像不要錢似的連番吐出來。
牛繼宗道一聲多謝,報錄人便有眼色地回道:“好消息已經傳到您府上了,我們正是該回去了,這才傳了一甲,後頭還有好些老爺等著咱們報喜信兒呢!”
牛繼宗便叫小廝送他們出去,又道:“門上的紅爆竹預備好了沒有?叫他們趕緊放!放完了,叫門上再抬一筐銅錢出去,撒給來看的街坊鄉親,請他們也沾個喜氣兒,說聲吉祥話!”
小廝高聲應道:“是!”便有四五個小子趕著出去放爆竹,撒銅錢。
牛繼宗看著他們都去了,這才回身向王瑒笑道:“可是遂了老太太的心願了!不知道做夢都盼了多少回了,就等著你金榜題名的這一天!”
說著也不等王瑒開口,便又問道:“可曾叫人傳信給老太太和太太們?彆叫他們等急了。”
牛繼宗的貼身隨從九淵正站在旁邊,聞言笑道:“這還用老爺吩咐?早叫人傳信去了。這時候太太小姐們都聚在老太太那裡,便一齊過去了。”
說著又笑:“老太太這樣高興,還不知要賞什麼好東西,自然底下都搶著去的。”
牛繼宗連聲道:“應當的,應當的,這種時候便是賞多少也不出格兒。”
眾人一時大笑,又圍著王瑒恭賀一陣。
牛傳銘促狹地衝王瑒擠擠眼,“常言道人生四大喜事,頭兩件倒是跟你沒多大關係,剩下的兩件,金榜題名已經有了,洞房花燭你看看什麼時候也來一回?”
王瑒大窘,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便隻是笑,又向牛傳铖道:“大哥你看,四哥還這樣打趣我!”
說著便又威脅地看了一眼牛繼祧,“四哥你這樣,可是非叫我也揭一揭你的老底兒了!”
牛傳銘笑罵道:“你小子,可真是一點兒虧都不吃!”
牛傳铖忙上來道:“你們兩個,一時不鬨便就忍不得了!”
王瑒和牛傳銘便都拱手告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