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笑道:“不過大爺給銀票也給小一點兒的,我看二三兩的銀票好使,再小一些的也使得。多了平常並沒處用的,賞人也用不著那樣多。”
王瑒答應道:“知道了,叫他們換小些的給你就是。你自己跟蒲桃說去,叫我那裡的賬房支給你。”
雪雁笑著下去了。
黛玉靜靜看著,轉頭對王瑒道:“多謝哥哥費心。其實我也用不著什麼銀子,平常在外祖母家也都是那裡給的月銀。”
王瑒搖了搖頭,黛玉道:“哥哥搖頭做什麼?”
王瑒笑道:“我搖頭是說,哪裡是賈府給你的月銀,分明是你自己的銀子呢。”
他輕描淡寫道:“當日林叔父不是吩咐了叫你帶了東西來給這裡?禮單子你不也看了的,頭一條不是就寫的紋銀一千兩。”
黛玉道:“那是給的禮物了。”
王瑒好笑,“雖說是給的禮物,可你要是不在他們家住著,禮也就不用備得這樣重了,銀子也不用寫上去,誰家送禮直接送銀子的?其實就是給你花用的,你就是可著勁兒的使,住這裡不過一年,也花不了一千兩銀子。”
“所以我叫你不必這樣小心翼翼,總覺得好像使的是人家的錢。你隻管跟鳳姐姐要去,原就是替你存著的。那些婆子背地裡倘或說三道四的,叫雪雁指著鼻子罵回去!”
黛玉靜默半晌才點頭道:“是了,我也知道的。”
王瑒這才滿意了,又殷殷囑咐了黛玉一定拿起架勢來,不說跟婆子丫頭們一般見識,隻是也不用忍著她們,“當初周瑞家的吃了那樣的虧,我想著應當沒人還這樣沒眼色了。隻是怕他們不記打,倘或又張狂起來,我不在,你也彆叫自己吃虧。”
黛玉一一答應了,自己笑道:“哥哥放心就是,你也知道,我不計較是不計較了,若真較起真兒來,是沒人能奈何的。”
王瑒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一半子。
兩人一處用過午飯,王瑒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少不得又來纏綿,還親自看了帶著的行李,一一數過沒有缺漏了才罷。直叫屋內的丫頭婆子都掩著口偷笑,都說再沒見過大爺這樣上心的了。
初六日王瑒卻是來不得了,一大早便叫人約著去了吏部,報到應卯是要拿號的,他雖能找人進去,隻是不願,還是打算同認識的幾個同榜敘過彆情,交流一番。
黛玉也是一早出的門,卻是牛家大哥牛傳铖和他的妻子李氏親自送去的。
牛傳铖到前院兒跟賈赦賈政相敘,李氏同黛玉便到賈母院中拜見。
邢王兩位夫人早早等在了那裡,一見黛玉來了,都親親熱熱地圍上來寒暄,王夫人看著尤其精神振奮,神色格外矜貴。
賈母又請李氏用過了飯再回去,李氏推脫不得,隻好答應。
一時賈母院中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過後黛玉辭了賈母要回漱玉院中略歇。
邢夫人忙道:“外甥女想必也是累著了,我們不煩你,快回去歇著罷。”
王夫人也道:“恐怕院子裡還要收拾,姑娘去看著也好,省的下人毛躁不知輕重。”
賈母見狀,便叫鴛鴦送黛玉回去,又道:“你歇歇去,晚間還來我這裡。寶玉還嚷著要來瞧你,隻是方才來了客人,叫我攔住了。”
黛玉眉頭微蹙,卻是不好推辭,隻好輕聲答應了。
鴛鴦趕著上來笑道:“姑娘好些日子沒回來了,這一見著還真是想了。”
說著便帶著黛玉出去,黛玉見她往西邊兒寶玉的廂房中去,忙攔道:“怎麼往這邊兒走?我記著是出門往東夾道裡過去的。”
鴛鴦笑道:“噯,姑娘還不知道呢!這是新修的一條走廊,就是這個月建好的。如今從這裡寶二爺的廂房過去,直著就到姑娘門前了。不必出院子去,也不用從那邊兒角門上繞了。”
黛玉聽了老大不高興,這樣豈不是自己跟寶玉的屋子隻連著一條走廊就到了?
隻好安慰自己道裡頭還有個後花園的竹林攔著,誰知往前走了,竟嚇了一跳,忙問鴛鴦:“這後院的花園哪兒去了?”
鴛鴦麵不改色道:“是降了聖旨後,老太太說原先咱們娘娘住的後邊兒的房子要好好修一修,這花園擋著不好。恐妨了娘娘的運道,乾脆就拔了,隻留下矮的花草。”
黛玉便不好多說了,隻是心裡彆扭的緊,這樣一來,豈不是自己院子裡做什麼寶玉這裡出門一看便能見到了?正房的窗戶又是對著寶玉的寢室,未免太親密了些。
她雖聽著鴛鴦說的頭頭是道的,心裡還是忍不住懷疑賈母用心,從王瑒說了賈母有意讓寶玉跟自己結親,還說的那樣篤定,她便覺得這樣種種都是有心的了。
自己心裡便不樂。
鴛鴦送黛玉到了院子前頭,見雪燕紫鵑都迎了出來,便客氣道:“姑娘進去罷。”
黛玉道:“裡頭雜亂,改日再請你進去坐坐,今日便罷了。”
鴛鴦忙道多謝,便轉身走了。
雪雁看著鴛鴦走遠了,這才上前低聲道:“姑娘,三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