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鬨了一場,王瑒那邊卻毫不知情。
他坐著馬車回了王家,先預備著到外書房內略坐。
書房外梧桐正等著,見他回來便迎上來笑道:“大爺,您是不知,門上是收了誰家的帖子!”
王瑒邁步向書房內走去,口內道:“不拘是誰的帖子,這時候隻怕是要來討好父親的,甚或者趕著來巴結林叔父的一時沒地兒找去,來了咱們這裡也說不定。你叫門上該怎麼回就怎麼回。”
“那些送禮的,都退回去;遞了拜帖的,叫相公們草擬回帖,我看過了也退回去;親自上門的,瞧著能推脫的也推了,不好推的,請到會客的大廳裡頭,我去見一見。”
“對了,”他停了腳步,回頭冷聲囑咐梧桐,“揚州門上我早敲打了,隻怕這裡還是老樣子。你去敲打敲打,叫我知道誰這時候收了彆人的東西,我扒了他的皮!”
梧桐急忙應了。
王瑒“唔”一聲,進了書房在書案後頭坐下。
梧桐一拍腦門,嗐聲道:“隻顧著聽您吩咐,方才事兒還沒說的——不是來見老爺的,是來見您的!”
王瑒詫異道:“來見我?這時候見我,不還是暗裡想見老爺?你又忘了上月我打發了多少個上來說是見我的同僚,實則都是不知受了哪家的托付,來我這裡打聽事情。”
梧桐一滯,無奈道:“這也是。”
“不過,這個不一樣。”他忙又補充一句,“是三皇子府上遞來的帖子,說,明日放衙後戌時,要來府上拜會。”
王瑒才喝了口茶,幾乎就要噴出來,忙咽回去了,嗆得連聲咳嗽,半晌才止住。
“這你也敢接!”
他還不待完全緩過來,啞著嗓子就道:“明擺著父親是處理揚州謀逆一案,有皇子參與。這時候三皇子來了,是什麼意思?威逼還是利誘?跟他見了,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梧桐愁眉苦臉的,“不想接也是不行,來人送了帖子,一句話都沒說就騎著馬跑了,攔都攔不住。總不好叫再追上去,大街上豈不惹人注目?”
“把帖子拿來我瞧瞧。”王瑒也是沒好氣。
梧桐忙遞了上去。
帖子上確實端端正正寫著他的表字,王瑒歎了口氣,揭開看了看,上頭也是說的明日戌時來拜會。
待他仔細看了,卻覺得奇怪,不由出聲問道:“怎麼上頭‘戌時’的‘戌’字,裡頭少了一點兒,成了‘戊’?”
梧桐笑道:“或許是寫的人不經心,就少了一點也是有的。”
王瑒緩緩搖頭,“斷不能犯這樣錯誤。”
他摩挲著那帖子,反複嘟噥,“素聞洞達,失幸蒙麵。時逢冬月,雲雪俱佳。今茲捧袂,望會一麵。”
讀了幾遍,更是搖頭,“也太謙了。”
他往下瞄了一眼,落款“鐘堅”。
“落款也奇奇怪怪的,按說不應直接落名的。何況我如今不過是個修撰。”
他瞧了許久,忽展顏一笑。
“原來是這樣!”
梧桐在一旁待著,心裡七上八下的,唯恐自己惹了禍出來。
見王瑒笑了,方鬆一口氣問道:“大爺,明日是怎樣安排?請您拿個章程,咱們也好做事。”
王瑒將手中的帖子收起來,卻也不放在桌上,乾脆折了幾折收在了懷裡。
他聽梧桐問如何安排,不由笑道:“安排什麼?就這樣就好了,不必準備什麼。”
梧桐傻了眼,磕磕巴巴的,“這、這,不恭敬啊,大爺!”
王瑒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說了,“我自己有數兒。”
說著,他乾脆出了書房,往內院走去。
梧桐急得跟在後頭團團轉,又不敢再說。
王瑒忽住下腳步,回頭道:“對了,明日不必備轎,我透透氣,騎馬去。”
梧桐原本以為他是要吩咐如何準備,喜得才躬身要聽著,不想王瑒卻說了這樣一句,當下張大了嘴呆在當場。
王瑒笑了一聲,搖頭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