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泱是一隻小金毛。
養在池家裡的小金毛, 每次都可憐巴巴的看著巧克力。
巧克力好像很香, 很好吃的樣子。
但是每次池泱想吃巧克力,都會被大聲的嗬斥。
池泱還是個色弱,其實起初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色弱, 因為他是一隻健康的小金毛……
漆黑的地下室。
毛色順滑金黃的小金毛倒在地上。
池泱的眼神很慌張,緊緊盯著自己的屍體。
萬俟林木說:“你……你是這隻小金毛?”
他們找了很久很久的奪舍者,原來是一隻小金毛?
羅參眯了眯眼睛:“金毛不可能自己奪舍,這中間一定有什麼意外。”
金毛的屍體已經腐爛了,看來死在這裡已經很久, 悄無聲息的, 也沒人知道。
池泱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就這樣定定的看著自己的屍體。
“叮鈴鈴鈴——”
黑暗的地下室突然響起尖銳的聲音,池泱嚇得汗毛都要站起來, 一把抱住萬俟林木的手臂,瑟瑟發抖, 來回來去的轉頭查看。
萬俟林木:“……”說實在的,還真像一隻小金毛。
不隻是嗅覺靈敏, 大眼睛濕漉漉的, 有一種小狗狗的感覺。
而且這隻小金毛還是幼犬, 肯定沒有成年, 個頭小小的, 奶裡奶氣。
萬俟林木淡淡的說:“彆看了, 是你的手機響了。”
他們是偷偷進入池家的, 手機這麼響下去, 絕對會被人發現。
“哦哦!”
池泱趕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來電顯示——劉律師。
池泱有些煩惱:“又是這個劉律師,給我打了很多個電話,今天這麼晚了,怎麼又給我打電話。”
劉律師?
應該是那個幫助公正池中天遺囑的律師。
他們之前在醫院的時候,聽親戚們八卦過這個劉律師,聽說不好收買,是池中天那邊的人,很多人都想找劉律師對遺囑做手腳,不過一直沒成功。
這麼晚了打電話過來,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池泱把手機暗了靜音。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響鈴八聲,自動掛斷。
嘟——嘟——
竟然掛斷之後,立刻又撥回來,繼續響鈴。
“接起來吧,”羅參突然說:“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
羅參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是剛剛彈出來的新聞推送。
【池中天晚宴昏厥,緊急送往醫院搶救!】
鋪天蓋地的新聞已經占據了熱搜。
還有很多視頻動圖。
他們走了之後,晚宴突然騷亂,原來是池中天突然昏厥,直接從輪椅上摔了下來,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現場的醫療隨時待命,就是因為池中天的身體不好,立刻衝進來搶救,很快就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
到現在一直沒有確切的消息。
醫院被封閉的嚴格,記者們也得不到一點兒消息。
李律師是負責遺產的律師,現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很有可能說明……
池中天已經快不行了。
羅參說:“接吧。”
嘀——
池泱接通了電話。
劉律師的聲音很急切:“池泱先生嗎!?現在情況緊急,你的父親昏厥送往了醫院,我把醫院和病房號發給你,速來醫院!”
池泱掛斷了電話,立刻接到了短信。
“怎麼辦怎麼辦?”池泱說:“聽劉律師的口氣,這很有可能是最後一麵,但我不是池泱啊,怎麼辦……”
萬俟林木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先去醫院,不管如何,池中天現在這樣肯定想見他的兒子。”
池中天在會場上的發言,處處都在維護自己的兒子,如果臨死都看不到自己的兒子,那豈不是……
三個人往醫院趕去,醫院已經被記者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親戚們也蜂擁而至,將病房門堵得水泄不通。
“大哥為什麼不見我!”
“我要見舅舅!”
“我也算是池家人,我要見妹夫!”
“妹夫啊!妹夫啊!”
池泱來到病房門口,親戚們的目光立刻銳利的捕捉到了池泱,唰——全都聚焦過來。
——池泱?!
——你還有臉過來!
——舅舅要不是快不行了,你都不會過來!
——你是來繼承家產的麼?真是可笑,妹夫怎麼會把家產分給這樣的白眼狼!
哢噠!
病房門打開了一條縫隙,有人從裡麵擠出來,立刻將門關好。
是劉律師。
劉律師一走出來,大家蜂擁而上,七嘴八舌。
“劉律師!劉律師,怎麼樣?”
“池老爺子有沒有……”
“說什麼呢!池老爺子就是有個好歹,也不會分你這種人家產。”
“我怎麼了?我好歹還姓池呢,你呢?你是什麼東西,跟池家八竿子打不著,也厚著臉皮來分一杯羹?”
“你說什麼!?”
“要打架嗎!?”
“我起訴你,你信不信!你碰我一個試試看!”
劉律師皺著眉,撥開人群,一眼就看到了池泱,緊緊抓住池泱的手:“池泱先生,您可來了,池先生正在等你,想……想見您最後一麵。”
最後。
一麵……
可池泱不是真正的池泱,他有些猶豫,進去之後要說什麼。
絕對不能和池中天說自己不是池泱,否則池中天會不會因為接受不了,直接厥過去?
但池泱嘴笨,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劉律師說:“快進來,池先生很想你。”
池泱求助性的望向萬俟林木,好像萬俟林木是小金毛的主人一樣。
萬俟林木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沒關係,先進去吧。”
池泱得到了安撫,這才點點頭,隨著劉律師王病房裡走。
嘭——
房門關閉。
——彆關門,彆關門!
——我也是池家人,我是池中天的弟弟,我也要見池中天!
——大哥,你不能把財產都分給池泱!起碼公司要留給我!
——把公司留給池泱,無異於自取滅亡啊!大哥!!
病房門前像是掉進了蛤/蟆坑。
萬俟林木皺了皺眉,低聲對羅參說:“好像有點不對勁。”情緒的氣味不對……
病房內。
池泱跟著劉律師往裡走。
碩大的病房裡,各種儀器連接著病床,發出“嘀嘀嘀嘀”的聲音。
池中天臉色蒼白,進氣少出氣多,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幾乎奄奄一息。
奇怪的是,這件病房雖然是獨人間,但是竟然有兩張病床。
劉律師帶著池泱慢慢走過去:“去吧,最後看看你的父親。”
池泱是一隻小金毛,根本沒有父親,但是看到池中天奄奄一息的模樣,心裡多少有些不落忍。
他畢竟在池家生活過,多多少少也認識池中天。
池泱慢慢的,一步步走過去。
低聲說:“父親……我回來了。”
池中天蒼老,失血過多的麵色顫抖了一下,慢慢睜開眼睛。
“你……你……”
他顫抖了好幾聲,這才把眼睛完全睜開,定定的看著池泱,沙啞的說:“你……是誰?”
池泱一驚,故作鎮定的說:“我……我是池泱啊。”
池中天搖搖頭,滿是褶皺,蒼老灰敗的臉皮抖動了一下。
嘴角挑起一個奇怪的角度。
竟然笑了。
“你不是池泱,因為……”池中天的笑容擴大:“池泱已經死了!”
嘭!
池泱下意識後退,猛地撞翻了放在床頭櫃的加濕器。
“你不是池泱。”
池中天竟然從病床上坐了起來,拔掉自己的氧氣:“因為我最清楚,池泱已經死了,你是誰?!”
“嗬——”
池泱嚇得調頭就跑,卻被人一把拽住。
回頭一看……
劉律師!
劉律師的手好像鐵索,一把抓住池泱,將人向後推。
嘭!
扔在病床上。
池泱倒下,想要趕緊爬起來。
唰——的一聲,手腕上卻突然憑空多出兩個黑色的鐐銬。
哢嚓!哢嚓!
鐐銬鎖死,將池泱固定在病床上。
“怎……怎麼回事兒!?”池泱驚慌失措,但是根本掙紮不開,他此時不像一隻小金毛,反而像是待人宰割的小綿羊。
池中天顫巍巍的站起來,慢慢走過來,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我不管你是誰,你都破壞了我的計劃。”
“計……”池泱不解的說:“計劃?”
“哈哈哈,”池中天的笑聲蒼老,完全沒有慈善酒宴上那麼慈祥和藹:“沒錯,我的計劃。”
池泱腦袋裡打結:“你……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池泱?難道你的計劃是……是殺死自己的兒子?”
不敢置信的計劃……
池中天笑著說:“小孩子,不要套我的話,殺死自己的兒子怎麼了?又不是沒做過?”
“你……”
池泱似乎知道了什麼。
這具身體還有一個大哥,池泱有一個大哥叫做池長勳。
外媒都有傳聞,是池泱因為爭奪家產,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自己的親大哥。
但是現在聽來……
“沒錯,是我殺的,何必這麼驚訝呢?”池中天的麵容沒有一點兒哀傷,甚至根本沒有任何負罪感。
池泱被那樣理所應當的口氣震撼了:“他……他是你的兒子啊。”
虎毒不食子,更何況是池中天,那個搞了半輩子慈善事業的池中天!
池中天拄著拐杖,立在池泱麵前,對劉律師打了個眼色。
劉律師開始忙起來,把角落裡罩著白布的儀器推過來,給池泱一個一個鏈接上。
池中天說:“你放心,沒什麼痛苦的,就像睡著了,很快……這具年輕的身體,就是我的了。”
年輕的……
池泱似乎捕捉到了重點:“是你……是你想奪舍自己的兒子,那個奪舍的變態是你!”
池中天淡淡的說:“變態?不,誰不知道我池中天是個大善人,怎麼會是變態呢?”
“你看看,我一輩子救助過多少人,供他們吃穿,供他們住宿,供他們上學,甚至供他們醫療,如果沒有我,他們都會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而池泱呢?他做了什麼?!”
“他不過是一個吃喝嫖賭抽,樣樣俱全的小混混罷了!”
“這樣的人死了,誰會紀念他?還不如讓我替他活著!”
原來……
慈善晚宴上,池中天那些感人肺腑的天下父母心之談,其實都是作秀。
池中天說得那麼好聽,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取代兒子,池泱馬上就要迎來天翻地覆的改變,並不是因為浪子回頭,而是因為池中天即將奪舍!
池中天給自己鋪好了路,然後故意在宴席上假裝暈倒,那麼多媒體都在拍攝,絕對會把事情搞大。
這樣一來,劉律師就能輕而易舉的將池泱釣上鉤。
從一開始,池中天就是那個心懷不軌的奪舍人。
之前池泱說過,奪舍人的筆記本裡記錄著他腿很疼,快不行了,池泱以為奪舍者就是自己,一來是因為筆記本在自己這裡,二來是因為小金毛的腿也受過傷,所以總是會感覺腿疼。
其實池中天的腿也很疼,因為衰老,讓他力不從心,根本無法站立起來,隻能一直以輪椅代替自己的雙腿。
而那個筆記本,是池中天公司發放的筆記本,所以白立雪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甚至公司裡還有很多人都用著一模一樣的筆記本。
池中天在奪舍池泱的時候,小金毛很可能因為路過,不小心打破了奪舍,讓本該奪舍成功的池中天歡喜落空,最後的結果,反而是小金毛被擠入了池泱的體內。
池中天“嗬嗬”的笑著,他嗓子裡有痰,卡著不上不下,每一次說話,氣息都鼓吹著痰絲,好像野獸一樣的的吼聲。
“這一切本來都很完美,就是因為你……”
正如羅參所說,奪舍需要一個刺激,如果池泱本身沒有受到任何刺激和威脅,那麼再厲害的人也無法奪舍。
因此池泱的那三次搶救,都不是意外。
是池中天故意刺激白立雪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奪舍提供便利的條件,借刀殺人。
“我知道……白立雪和池泱很不對盤。”池中天笑著說:“我就故意告訴白立雪,我要收他做乾兒子,白立雪高興啊,太高興了,他很想飛上枝頭,擠入名流……”
“然後我又如法炮製,故意告訴了池泱,你猜怎麼樣?”
“池泱暴跳如雷,當時就去找白立雪理論。”
兩個人大吵一架,池泱還仗著自己是少爺,打了白立雪一拳。
池中天又找到白立雪,繼續為自己的計劃鋪墊,他告訴白立雪,兒子不喜歡這樣,自己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了,所以收義子的事情也隻能就此作罷。
白立雪一條腿已經擠入豪門,另外一條腿生生的被池泱給拔了出去,他能咽得下這口氣麼?
池中天的計劃非常完美。
白立雪果然不顧一切的開始設計池泱,給池中天無數次奪舍的機會。
“在我就要成功的時候,都是你!!!”
池中天瞪著眼睛,哆哆哆!拐杖狠狠的敲擊在地上:“都是你,打斷我的好事!”
劉律師給池泱發了很多短信,用各種各樣的方法約池泱出來,其實就是為了把池泱釣上來,然後繼續完成奪舍。
不過池泱因為記不起劉律師是誰,所以根本沒有回複劉律師短信。
池泱說:“池……池長勳也是你殺的?”
池中天哈哈一笑,池泱的發問,似乎讓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就跟回憶很久之前吃過的一道菜一樣。
輕鬆。
簡單。
“是啊,”池中天輕鬆的說:“不過那次奪舍的實驗失敗了,沒有成功,我的大兒子,唉——”
池中天裝模作樣的歎氣。
池泱說:“可是池長勳不是個敗類!你說你奪舍小兒子,因為小兒子是個吃喝嫖賭的混混,你可以繼續慈善,那池長勳呢?他根本不是敗類!”
“對,他不是敗類。”池中天點頭:“他很有能力,是我的左膀右臂,商業頭腦幾乎超越了我,可是……”
“可是……”
池中天哈哈大笑,鼓吹著嗓子裡的痰絲:“可他是個孝子啊!孝子不是應該為父母獻出一切嗎?”
於是池中天就這樣殺死了池長勳……
“彆著急,”池中天說:“你會見到他的,馬上。”
劉律師走過來:“可以開始了。”
池中天臉上的青筋直蹦:“快!快開始,我等不及了!快點!快點!”
劉律師笑了一聲,手中拿出一根針來,走向池泱。
卡啦卡啦卡啦!!
池泱使勁掙紮,但是根本沒有效果,黑色的鐐銬異常堅固。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劉律師,一步一步的走過來。
越靠越近。
將那尖銳的針尖對準自己。
池泱狠狠一閉眼睛……
嘭——!!!
嗬——
一聲巨大的響聲爆炸開來,明亮的光芒將黑夜打得猶如白晝。
劉律師和池中天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撞飛出去,好似爆炸,氣流將他們推的人仰馬翻。
咕咚!
直接跌在地上。
“怎……怎麼回事兒!?”
池泱的口袋裡突然放出明亮的光芒,似乎在保護池泱。
唰——
兩條黑色的魚線從半開的窗子飛了進來,卷住劉律師手中的針,猛地一勾。
嗖——銀針順著窗子直接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兩個人影從窗口躍進來。
啪啪!萬俟林木爬進來,拍了拍手,笑著說:“還好我早有準備。”
“老、老板!”
池泱像看到了親人。不,池泱像看到主人的小金毛,使勁搖著尾巴,大眼睛黑溜溜的。
萬俟林木走到池泱旁邊,伸手在他口袋裡一勾,勾出了一條十三顆硨磲石組成的,仿佛白骨一樣的手鏈。
手鏈上掛著一個透明的漂流瓶,裡麵一對眼珠,靜靜的閉合著……
剛才劉律師出來,讓池泱一個人進病房,萬俟林木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慈善晚宴會場太大,萬俟林木站在台下,周邊都是複雜的氣息,各種偽善交織成一張大網,所以萬俟林木無法感受到台上的池中天,在發言的時候透露出什麼樣的氣息。
剛剛就不一樣了,劉律師走出來,一股偽善又虛假的味道,從病房裡流露出來。
非常濃鬱,好像最廉價刺鼻的橡膠,比病房外堆砌的親戚們還要虛假。
萬俟林木當時拍了一下池泱的肩膀,其實已經注意到那股味道,順勢把自己的手鏈接下來,塞在了池泱的口袋裡。
黑夜中,羅參一身灑滿銀色閃粉的西裝,雙手平舉在身前,指尖牽動著黑色細線。
唇間綻開一抹笑意:“好久不見了,周長老。”
羅參的目光不偏不倚,投射在劉律師的身上。
萬俟林木悠閒的將手鏈佩戴好:“你們還是老相好?”
羅參笑了笑:“你也認識。”
“我認識?”萬俟林木揚起一抹挑釁的笑容:“不會吧,我怎麼會認識長得這麼醜的人?”
劉律師的臉皮跳動著,似乎在克製自己的怒火,執意說:“你們是什麼人?”
“還要裝傻麼?”羅參淡淡的說:“這位周長老,就是信件的收信人。”
“哦——”萬俟林木點點頭:“原來就是你啊,讓羅參監視我?”
劉律師裝傻充愣說:“你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
羅參不理會他裝傻充愣,繼續說:“周長老是無啟族的長老,我之前就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會奪舍這樣的偏門左道,原來是周長老。”
無啟族的聖地之中,埋葬著很多典籍。
因為無啟之人的壽命很長,周而複始,所以很多失傳的典籍,都可以在他們的聖地找到。
羅參說:“無啟族的人,不死不腐,大限一到,隻要埋在土中120年,便可重獲新生,但是也有一個弊端。”
每一次無啟族人從土中爬出來,都會忘記以前的事情。
羅參也是如此,他忘記了很多,想要尋找很多。
周長老告訴羅參,隻要他幫自己做一件事情,就可以把羅參的過往,原原本本的全都講出來。
羅參什麼都不記得,但他很迫切的想要尋找一個人,告訴那個人,自己沒有騙他。
於是羅參答應了周長老的請求。
而那件事情,就是接近萬俟林木,並且監視萬俟林木。
羅參寫的信,全都是寄給周長老的,記錄著萬俟林木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眨眼。
“嗬嗬嗬——”
劉律師突然笑起來,他的嘴唇不動,嗓子裡發出猙獰的笑聲:“沒錯,族長你真是好眼力,什麼都瞞不過族長啊!”
他說著,看向萬俟林木:“萬俟林木,羅參已經承認了,他在監視你,他靠近你,目的就是監視你啊!羅參根本就是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嘖嘖,開始挑撥離間了。”萬俟林木淡淡的說。
周長老大喊:“你難道不恨他嗎?!你的眼睛裡,容得下這麼大的沙子麼?!”
羅參注視著周長老,微微眯了眯眼睛,收斂去平日裡的溫柔和體貼,臉色冷漠的可怖,就仿佛絕對的黑夜,淹沒了最後一絲明亮。
“你以為……”羅參的嗓音冷酷,帶著一絲絲嘲諷:“你以為,我真的把萬俟林木的一舉一動,都彙報給了你?”
周長老愣住。
羅參繼續說:“你以為,我真的相信你麼?”
周長老:“你……”
羅參說:“其實你什麼也不知道,關於我的事情,你什麼也不知道,隻是一直在利用我。不過周長老,我這個族長,也不是白當的,不是麼?”
羅參早就發現了,周長老不過是利用他,所以乾脆將計就計,假意監視萬俟林木。
羅參的確寫了很多信寄給周長老,不過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內容。
萬俟林木發現之後,羅參已經主動把信件全都交給萬俟林木,信箋上的內容,記錄的非常詳細,但是詳細的沒有主次,反而是主要的全都沒寫。
羅參唇角輕挑:“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要監視一個普通人。”
萬俟林木是個普通人,看似普普通通。
但他又不是一個普通人,他的眼睛,他的嗅覺都不普通。
周長老說:“這……這不可能!”
萬俟林木攤了攤手:“自己傻,能怪誰呢?”
嗖嗖嗖——
幾抹亮光突然襲擊向萬俟林木。
是針!
羅參雙手一抖,魚線“唰——”的飛出。
當當當——
直接將那幾根銀針全部打落。
周長老趁勢快速衝向窗口,猛地一躍,從窗口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劉律師!!劉律師!”
“你去哪裡啊!”
“劉律師,你幫幫我啊!彆走!”
池中天大吼著,周長老卻一下消失在黑夜之中。
羅參皺了皺眉,有些遲疑,萬俟林木說:“沒事,你去追吧,這裡我能應付。”
羅參這才點點頭,低聲說:“小心。”
他說著,魚線瞬間飛出去,掛在窗口邊沿,羅參伸手一撐,從窗子躍出,同樣消失在黑夜之中……
哢嚓!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娃娃。
關節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從窗口爬進來,好像一隻小柯基,使勁搖了搖,這才越過窗口這座高峰。
噠噠噠!
快步跑過來,爬上病床,哢嚓哢嚓兩下,把池泱的鐐銬全部解開。
池泱重獲自由,趕緊抱住萬俟林木手臂,看起來是嚇怕了。
池中天一看這場麵,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底氣,像後退了好幾步。
“池……池泱,我是你爸爸啊,我是你爸爸。”
池泱搖了搖頭,雖然還有些害怕,卻努力說:“我不是你的兒子,你的兒子……已經被你親手殺死了。”
池中天使勁搖頭:“不,你們救救我,救救我,都是那個劉律師,是他騙我,給我洗腦!”
“我……我也不同意這麼做的。”
“都是劉律師,都是劉律師,他一直給我洗腦,我也很……很愛我的兒子啊!”
萬俟林木冷笑一聲:“你要這麼一直虛偽下去麼?這裡又沒有外人,你演給誰看?”
池中天的哭聲漸漸停息:“好好好,我給你們錢,你們要多少錢!多少錢?一千萬!一千萬夠不夠!”
“封口費!”
“一千萬!我看你們這樣的人,一輩子也賺不出來一千萬,夠了吧!”
一千萬!
萬俟林木的眼睛瞬間亮了,池泱給他的委托費才一百零幾萬,一千萬可是翻了一個翻。
萬俟林木又是個財迷,聽起來超級心動的。
池中天似乎看透了萬俟林木:“成交吧,一千萬!我現在就能給你開支票!”
萬俟林木卻搖搖頭:“一千萬,太少了。”
“什麼!?”池中天震驚的說:“你……你嫌少?”
萬俟林木說:“你以為打發兒子的緋聞女友呢?一千萬,塞牙縫都不夠。”
池中天說:“好,有商量就好,我們可以商量,兩千萬,兩千萬可不可以!?”
“三……不,兩千五百萬!”
“你這種人,兩千萬都不知道要怎麼花了,一輩子也花不完,彆太貪心了!”
池中天說著,還打量起萬俟林木來。
萬俟林木穿的很隨便,都是便宜的淘寶貨,和名牌不沾邊,舒適為主。
萬俟林木被池中天鄙夷的目光打量了好幾下,笑了笑:“說實話,逗你玩呢,幾千萬我也不成交。”
“你……你……”
萬俟林木幽幽一笑:“而且我要糾正一下,我這樣的人怎麼了?我的總資產已經有一千萬,而且不巧,剛剛繼承了五千萬的遺產,名下還有六棟房子。”
“今天爺爺就教你個道理,千萬彆狗眼看人低。”
萬俟林木說完,就感覺有人盯著自己,回頭一看,原來是小金毛池泱……
池泱是躺著也中槍。
池泱瞪著池中天:“老板,他喪心病狂,殺了兩個兒子,我們報警吧。”
萬俟林木點頭:“隨便。”
池中天大喊著:“不不,你們……你們放了我吧。”
池中天哭求,顫巍巍的跪在地上,還給他們磕頭。
萬俟林木一點負擔也沒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池泱則是稍微動了一點惻隱之心:“我們沒辦法放了你,要不然現在報警,要不然……你去自首。”
“自首……”
池中天老淚縱橫:“我……好!我去自首,我去自首……”
他說著,顫巍巍站起身來:“我去自首……啊啊啊啊!!!”
突然變成了大吼,池中天牟足了力氣,衝向池泱。
“嗬——”
池泱大喊一聲,被池中天推著衝向敞開的窗子。
“池泱!”
萬俟林木立刻一撲,整個人合身撲住飛出去的池泱。
嘭!
池泱掛在窗口,三分之二已經懸空在外,嚇得緊緊抱住萬俟林木的手臂:“老、老板……”
噠噠噠!
小娃娃快速跑過來,拽住萬俟林木,兩大一小穿成串,奮力將池泱往上拽。
池中天一看機會來了,立刻調頭就跑倉皇拽開病房的後門,直接衝進了樓梯間,不是向樓下跑,反而往上跑去。
踏踏踏——
黑暗中,池中天慌不擇路快速向上跑去。
樓梯間的聲控燈壞了,黑壓壓的一片。
唰——
剛剛跑過一層,白色牆壁上,血紅色的樓層數標,從7層突然變成了10層。
十層的樓梯蜿蜒向上,一個不起眼的提示牌歪歪扭扭的掛在門上……
——施工中,請勿入內。
哢嚓!
實在太黑暗,池中天根本沒有注意提示牌,一把拉開樓梯間的門,直接跨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
雙腳踏空!
池中天大吼一聲,彆看蒼老,反應力十足。
啪!
一把抓住欄杆,身體忽忽悠悠,蕩在半空。
這裡竟然是頂樓,沒有天台,大門一開,直接踏空。
池中天的身子墜在空中,手臂死死抓住欄杆,大喊著:“救——救命啊!有人在嗎!!”
踏——
踏——
踏……
隨著緩慢的腳步聲,好像是男士皮鞋的聲音。
一個黑影,出現在敞開的大門口。
是一個年輕男人。
男人站在門口,向外“眺望”著池中天。
“池……池……池……”
池中天看清來人,倒抽了一口冷氣,瞪著眼睛,嘴裡仿佛漏氣兒一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黑色的西裝男人身材高大,黑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裝、黑色的領帶、黑色的皮鞋。
一身悼念的黑色。
保安大哥。
池長勳。
已經死掉的池長勳,好端端的站在池中天的麵前。
池長勳的臉色冷漠,平靜的低垂著眼目,看著掙紮在鬼門關的池中天。
“兒子!兒子!”
“救救我!”
“快救救我,我要抓不住了!!”
池長勳的嘴角挑起一個詭異的弧度,慢慢拿蹲下身來,半跪下來,緩緩開口,嗓音低沉:“我是來參加……父親的葬禮的。”
葬禮……
“不——兒子,救救我,拉我上去!!!”池中天掙紮著。
池長勳保持著冷酷的微笑,好像深夜中的一個惡魔:“當年,也有一個人跟你說,救救他,他不想死,你怎麼回答他的?”
池長勳不給池中天回答的機會,一個人幽幽的說:“你說,沒關係的,很快就不疼了,不要害怕,勇敢一點兒,我會用一輩子,銘記你……”
“不!救救我,是我錯了!”
“我錯了,救救我,救救我!!”
“救……啊啊啊啊——”
淒慘的喊聲,被黑夜吞沒……
池中天仿佛墜入了無邊的地獄。
嘭!!
——天呢,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有人跳樓了……
——死、死人了!
——怎麼看起來這麼麵熟?!
——這不是池家地產的池中天麼?現在還在熱搜上呢!
池長勳站在樓梯間門口,低頭望著幽暗無邊的黑夜,黑夜中,點點霓虹燈,仿佛是繁星。
樓下,人群聚攏的越來越多。
池長勳伸出手去,將一封信,灑在黑夜之中。
唰——
信封隨著黑暗,飄落在樓下的一灘血跡上。
——看快,還有遺書!
——真的是自殺吧?
——什麼,池中天殺了自己的兒子?!
池長勳聽著樓下吵鬨的喧嘩聲,慢慢轉過身去,一身哀悼的黑色,用低沉的嗓音說:“現在可以安息了,池長勳。”
“你的軀殼,我接收了。”
萬俟林木把池泱拽上來,立刻追出病房,卻聽到吵鬨的聲音。
“有人跳樓了!”
“是池中天!”
“天呢,真的是他!”
萬俟林木順著走廊的窗戶往下一看,黑壓壓的一片都是人,圍成了一個大圈,圈中血紅還在不斷地蔓延……
踏……踏踏……
有腳步聲從高樓上傳來,萬俟林木轉頭去看。
一抹黑色。
“池長勳?”萬俟林木看向黑暗。
黑暗中,一個低沉的嗓音說:“老板,下次再見。”
池中天突然跳樓了,還帶著一封遺書。
為了長生不老,池中天殺害了自己的大兒子,甚至還想對小兒子動手,最後不堪折磨,跳樓自殺。
消息一公開,連續十天霸占頭條。
【池中天患有嚴重抑鬱症!】
【池中天殺人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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