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周長老的人, 對麼?
萬俟林木的話,讓眾人都有些迷茫。
小玲是登山隊的白富美, 也是出資人,怎麼會和周長老牽連上關係?
如果說有一個人一定要和周長老牽連上關係,那一定是高峯。
高峯祖上是靠著工匠手藝,在無啟族討生活的, 後來族人做了土夫子,也就是去倒鬥。
完全具備認識周長老的機會, 而小玲……
一個單純的未婚妻。
一個被渣男欺騙的, 單純的未婚妻。
萬俟林木說:“你一開始掩藏的還挺好,但是後來嘛……”
他說著瞟了一眼羅參,一股醋味兒緊跟著彌漫了開來,幸虧這股味道隻有萬俟林木一個人能聞到,是情緒的味道。
後來小玲再接觸到他們之後, 為了急於融入這個群體,所以選擇了勾搭羅參。
萬俟林木說:“因為你知道, 如果你不能跟著我們,在這個冰宮裡, 你必死無疑, 對麼?”
小玲的臉色稍微變了變, 眸子晃動起來,很快穩住:“萬俟大哥, 你說什麼啊, 我根本聽不懂, 什麼周長老?周長老是誰啊?”
萬俟林木笑了笑:“彆急著狡辯,其實我之前就有些疑惑,無論是這座雪山裡的大風車,還是冰河中的冉遺魚,甚至是那些夢蝶,都沒有致人於死地的意思……”
大風車是嚇唬人的“玩具”;
冉遺魚在危難時刻救了溺水的萬俟林木;
夢蝶的夢境雖然厲害,但是隻有短短的一刻鐘迷失,並不會徹底迷失自我。
這一切都證明著,這座冰宮的主人……
萬俟林木微笑:“沒有惡意。但是奇怪的是,那些中了海蟲的白熊,為了追趕我們,碾平了小木屋,顯然是想要趕儘殺絕的意思,對麼?”
小玲哭喪著臉說:“萬俟林大哥,我……我真的聽不懂。”
萬俟林木淡淡的說:“沒關係,很多男人都喜歡裝傻的女人,你知道為什麼嗎?”
小玲表情尷尬,萬俟林木很快自問自答:“因為裝傻的女人,會讓本不聰明的男人,顯得很聰明。”
萬俟林木點了點自己的鼻子:“我在那些白熊身上,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是香味兒,不是一般的香味兒——香水味兒。”
他故意做了一個深吸氣的表情,但是因為萬俟林木在冰橋的一頭,而小玲被蠍子圍在冰橋中間,所以其實根本什麼也聞不到。
萬俟林木笑著說:“和你身上的香水味兒一模一樣。”
小玲的表情越來越不好了,眯著眼睛矚目著萬俟林木,但是她根本無法輕舉妄動,因為那些蠍子已經被萬俟林木支配。
蠍子圍攏著小玲,橋頭和橋尾還有羅參和萬俟林木,隻要小玲一動,不是被蠍子分食,就是掉下冰橋摔死。
萬俟林木又說:“你接近高峯,恐怕並不是因為被高峯感動了吧?而是因為得知高峯的祖上,曾經為無啟人做過工匠,高峯的老祖宗負責修建這座冰宮,留下了建築圖紙,所以你才會接近高峯,對麼?”
小玲不說話,緊緊抿著嘴巴。
萬俟林木眯起眼睛說:“高峯人在哪裡?”
小玲終於開口了,可憐兮兮的流著眼淚:“我不知道啊!萬俟大哥,你真的誤會我了,什麼周長老,我聽不懂啊!”
萬俟林木一笑:“看來你是想要和我裝傻到底了?沒關係,我覺得這些蠍子可以讓你清醒一點兒。”
他說著,血紅色的眸子微微一動。
簌簌簌!
吱吱吱吱——
沙沙……
蠍子立刻動了起來,逡巡著收縮包圍,將小玲死死困在冰橋中央。
“不不不……”小玲向後退也不是,向前也不是,隻差踮起腳尖站著,眼看著那些蠍子就要爬上小玲的靴子。
小玲突然大喊:“我們可以合作!”
萬俟林木的手,在冰橋的繩索上輕輕的拍了一下,根本沒有任何聲息。
唰——
那些蠍子突然不動了,好像收到了什麼指令一樣,被萬俟林木按下了定格鍵。
小玲重複說:“我們可以合作!合作!”
“看來……”萬俟林木笑了笑:“你是承認了。”
小玲不正麵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說:“你讓這些蠍子讓開,我們可以合作,拿到冰宮裡的寶物,我們五五分。”
萬俟林木冷笑一聲,滿臉的無所謂和薄情:“合作?你如果是高峯,我倒是可以和你合作,畢竟高峯雖然蠢了一些,但是手裡有冰宮的建築圖紙,可是你沒有……而且你長的,嘖,實在一般般,讓人提不起興致來。”
羅參:“……”幸虧自己長得不算一般般吧?
小玲是個白富美,有錢又漂亮,追她的男人不知道要排到哪裡,明年恨不得都預約不上。
被萬俟林木這麼一說,差點氣的炸鍋。
小玲冷笑說:“誰說我沒有建築圖?!”
她說著,果然中了萬俟林木的激將法,將一樣東西從懷裡拿了出來。
建築圖!
眾人麵麵相覷,小玲手裡拿著高峯的建築圖。
高峯雖然蠢,但又十分狡詐,他一直親自拿著建築圖,就是怕彆人拿到之後,殺人滅口,不再需要他。
而如今,小玲拿著高峯的建築圖,這說明……
“沒錯!”小玲冷笑:“那個沒用的男人已經被我殺了。”
高峯死了。
從冰雕的冰室掉下來之後,眾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高峯,按照高峯的水平,不可能走在他們前麵,其實不難想象原因,因為高峯落在了他們後麵,某一處,永遠也爬起來了。
小玲舉著建築圖:“建築圖就在我手裡,我們可以合作,隻要找到懷莫丹藥,我們……啊!”
她的話音說到這裡,突然驚叫出聲,抬頭一看,還保持著握著什麼的姿勢,但是手中的建築圖已經不翼而飛。
唰——
一根黑色的魚線突然卷過來,在小玲說話的空檔,出其不意的卷住建築圖,猛地一拽。
啪!
建築圖穩穩當當的落入了羅參手中。
萬俟林木和羅參配合密切,一個激將法,一個手腳利索,三下五除二就將建築圖“騙”到了手上。
小玲根本沒想到會這樣,怔愣之後,好像火山噴發的大吼:“你們這些騙子!!”
羅參微微一笑:“兵不厭詐。”
萬俟林木笑著說:“多謝你的建築圖,不過……你現在已經沒有合作的意義了。”
小玲下意識的低頭去看地上的蠍子,那些蠍子蠢蠢欲動,似乎對她早已“垂涎欲滴”。
小玲陰測測一笑:“我們走著瞧!”
她說著,不等眾人反應,突然縱身,直接越過蠍子,跳入了萬丈深淵。
竟然從並橋上直接跳了下去!
“她跳橋了!”
“她這是自殺了嗎?”
“也不至於跳橋吧?”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羅參低頭看了一眼建築圖,眯眼說:“下麵是暗河。”
小玲早就拿到過建築圖,所以肯定已經看過,下麵並不是萬丈深淵,而是一條暗河。
一般人如果從這裡跳下去,這麼深的高度,無論下麵是河水還是穀底,其實都是一樣的,接觸河水的一刹那,也足夠讓一個人渾身粉碎骨折。
但對方是小玲,周長老派來的人,身手絕對過硬。
換句話說,小玲八成死不了……
蘇莫遮說:“怎麼辦,祖師爺,追麼?”
他們的路在前麵,越過冰橋不遠,就是主墓室,之後便是存放懷莫丹藥的冰宮主殿。
為了小玲,沒有必要跟下懸崖。
羅參正在考慮,突聽“簌簌簌”的聲音。
大胡子大喊起來:“媽呀,蠍子動了!”
是蠍子!
蠍子突然騷動起來。
萬俟林木控製了蠍子,蠍子本身很聽話,像是聽話的小狗兒一樣,老老實實一動不動。
但是現在卻不同了,蠍子發出躁動的聲音,就好像紅綠燈癱瘓大路口,還是周一的早高峰,來往的蠍子亂七八糟早,橫七豎八的穿插著。
“木木!”
萬俟林木身子一晃,眼前有些模糊,膝蓋有些發軟,差點直接跌在地上。
萬俟林木並不善用眼睛控製蠍子,體力似乎有些透支。
羅參顧不得那麼多,飛快的往前衝,直接衝入蠍子群之中。
踏!
猛地一踏冰橋,快速躍起,蠍子想要去撲羅參,卻撲了一個空,羅參踩在冰橋的繩索之上,步履穩健飛快,如履平地一般,瞬間來到萬俟林木麵前。
萬俟林木撐著冰橋站著,麵前的蠍子不受控製,發現了萬俟林木,調頭來蟄他,羅參一把摟住萬俟林木,將人往身後一帶,躲開蠍子的襲擊。
“木木?”
萬俟林木感覺有人在叫自己,眼睛疼的厲害,而且特彆無力,靠進一個堅實又熟悉的懷抱。
萬俟林木輕笑了一聲:“肌肉還挺多。”
羅參非常擔心萬俟林木,哪知道他竟然還能開玩笑,也不知道該鬆口氣,還是該生氣。
一把將萬俟林木打橫抱起來:“閉著眼睛,我帶你過去。”
萬俟林木點點頭,舒服的靠在羅參懷裡,任由他帶著越過冰橋,和眾人會合。
“老板沒事吧?”
眾人趕緊迎上來,白先生給萬俟林木檢查了一下眼睛:“你現在沒有真身,不要擅自妄動馴術,否則隻會加速瓦解自己的身體。”
萬俟林木揉了揉眼睛,感覺已經好多了,羅參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要動,你的眼眶都紅了。”
萬俟林木說:“癢。”
羅參一臉溫柔:“我幫你吹吹,不要用手揉。”
萬俟林木感覺到一股很輕很輕的氣流吹過來,吹在自己的眼睛上,他眯著一條眼縫去看,就看到羅參溫柔體貼,好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輕輕的給他吹著眼睛。
那表情真是溫柔到骨子裡。
羅參輕聲說:“好點沒有?”
其實已經不癢了。
萬俟林木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沒好。”
“還沒好?”羅參說:“那也不要揉眼睛,我再幫你吹吹。”
萬俟林木說:“那你吹吧。”
羅參又說:“好點沒有。”
萬俟林木一臉無辜:“還是沒有。”
吳虔著急的說:“老板的眼睛看起來傷的很厲害,要不然咱們還是下山去醫院吧。”
他說到這裡,就被池長勳拽走了,拽到一邊說:“吳先生,渴不渴,喝口水吧。”
“可……”吳虔的話還沒說完,池長勳已經微笑:“原來真的渴,那多喝一點。”
吳虔:“……”自己要說的是“可是”。
眾人一看萬俟林木那模樣,陰險又狡詐,顯然是借機會占羅參的便宜呢。
這兩個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個吹眼睛,一個裝可憐,吹了大約有十分鐘。
蘇莫遮暗暗感歎,祖師爺厲害啊,肺活量不錯……
等萬俟林木終於說好了,眾人終於也鬆了口氣。
羅參把建築圖拿出來:“越過冰橋,前麵就是主墓室。”
大胡子一驚一乍的說:“哎呀我的媽,還真是墓葬嗎?!主墓室?我看咱們還是彆過去了,聽我的,立刻返回,千萬彆驚動了山神!”
大胡子說著,就要收拾東西。
白先生淡淡的說:“誰要走我都不會攔著,但是我必須進去。”
大胡子回頭看向白先生:“前麵可是墓葬啊,老可怕了,我看這裡光禿禿的,也沒有陪葬,就是一些破冰雕,你們進去也撈不到什麼好東西。”
“好東西?”白先生冷笑一聲:“無啟族一向窮酸慣了,哪有什麼好東西可以陪葬?”
窮酸……
慣了?
萬俟林木側目去打量羅參,一身名牌,恨不得羅參的一條內褲價格能買自己一身行頭,不,十身!
每天不重樣的腕表,開豪車還是限量版。
這也叫窮酸?
如果這也是窮酸,那萬俟林木這輩子的目標,就是做個窮酸慣了的人……
白先生繼續說:“我不是來找好東西的。”
大胡子奇怪:“那是……?”
白先生的目光閃爍著陰測測的光芒,唇角一挑,涼涼的說了兩個字:“鞭屍。”
鞭屍?
這倒是出乎萬俟林木的意料,白先生是來鞭屍前男友的?
白先生也不廢話:“走。”
他走在最前麵,其餘人也跟上去,反正都走到這裡了,就差最後一節骨眼。
大胡子在最後麵,大喊著:“誒!你們還繼續走啊,我跟你們說,真的不要繼續往前走了,我……哎,等等我啊!”
越過冰橋,通過一座巨大的冰做拱門,前麵直接通向了一座方方正正的墓室。
墓室。
如果之前還可以說這是一座冰做的宮殿,那麼現在可以肯定,這裡是一個墓葬。
因為墓室的正中間,放著一口巨大的棺材。
空空曠曠的墓室,沒有陪葬,沒有祭品,什麼也沒有。
顯得有些寂寥。
如此寂寞的墓室中,一口毫不起眼的木料棺材,沒有花紋,靜靜的擺在寂寞之中。
也成為了寂寞的一部分……
棺材閉合著,散發出一股死氣。
白先生走到門口,突然不再往前走,就靜靜的站在那裡,盯著墓室中的棺材,眼神放空,不知道是在回憶什麼,思念什麼,害怕什麼,痛恨什麼……
萬俟林木好奇的走過去,圍著棺材饒了兩圈。
不是說無啟族人是不死的麼?
尤其是第一任無啟,無論有沒有無啟部落的土壤,他都可以得到永生。
那為什麼要準備棺材?
難道……
萬俟林木心想,難道他有特殊的癖好,喜歡睡在棺材裡?
“嗯?”萬俟林木突然發出了一個疑問的聲音,說:“這棺材怎麼……”
不等他說完,羅參已經點頭:“空的。”
白先生聽到這句話,突然“醒”過神來,不知道是狠狠的鬆了一口氣,還是狠狠的提起一口氣。喃喃的自言自語:“空的……”
空的。
無啟還活著。
果然,無論是一年,十年,百年,還是千年。
無論是時間的更替,還是日月的穿梭,無啟族人是永生不朽的。
棺材是空的,蓋子有一條小縫,並沒有封釘,也沒有封泥。
萬俟林木剛才很疑惑,是因為棺材蓋子被磨得很光滑,那種常年用手摩挲的光滑,如果這棺材是一件古玩,可以說已經“包漿”了。
說明總是有人開啟這座棺材。
萬俟林木又說:“棺材上還有文字,銘文麼?”
看不懂。
不是篆書,也不是繁體字,萬俟林木根本看不懂。
羅參走過來:“是無啟族的文字。”
他頓了頓:“與其說是銘文,不如說是自傳。”
萬俟林木點點頭:“原來是日記。”
棺材蓋子上密密麻麻的刻著很多文字,在場這些人中,或許隻有羅參一個人能看懂。
羅參說:“無啟族的文字已經失傳很久了,隻有少數無啟人能看懂,因為曆代族長的典籍全都是用這種文字記錄的,所以我也能看懂。”
萬俟林木說:“快看看,講的是什麼。”
白先生看向羅參,他似乎也看不懂,眼神中有些催促,似乎是想讓羅參趕緊說,但是又端著架子,放不下臉皮。
羅參順著上麵的文字開始讀,其實記錄的內容,他們之前看到過,就是那些壁畫。
之前是以壁畫的形式陳述,而現在是以文字的形式陳述。
萬俟林木摸了摸下巴:“這無啟是有多無聊,畫一遍,又寫一遍,是在炫耀自己的書畫雙全?”
的確,無論是刻字,還是筆畫,字體剛勁有力入木三分,壁畫栩栩如生,都是大家手筆。
羅參微微一笑:“不是閒極無聊,隻是不想忘記而已。”
無啟的人,血統越純正,越是會忘記很多不想忘記的事情,如果不想忘記,隻有不斷的記錄。
記錄,不是為了給彆人看,而是為了給自己看。
和壁畫上沒有什麼出入,無啟身為第一任無啟族的族長,遊離四方,有一次誤入了白民人的領地。
白民人因為常年被外族入侵,所以誤以為無啟是入侵的外族探子,身為白民族長的銷白,一箭射殺了無啟。
無啟倒在血泊之中,銷白才發現,其實那並非什麼外族探子,而是一個獨身的年輕人。
當時銷白非常後悔,他無緣無故殺了一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