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浣之地11(1 / 2)

吳醫生說話突然特彆有底氣,白先生一愣,眯眼說:“我看你不需要急救也沒事。”

“不,”吳醫生立刻仰躺下來,四肢鬆散:“我有事,我隻是……隻是故作堅強而已。”

萬俟林木忍不住“嗤……”的笑出聲來,能把萬俟林木逗笑,實屬不容易。

萬俟林木說:“彆裝了,我已經給你處理過傷口了,不需要急救也不會有性命危險的。”

萬俟林木的血,可是道上人夢寐以求的寶物——鳳凰血。

鳳凰血的再生能力很強,而且還有解毒的功效,不說是百毒不侵,但是所有毒素在鳳凰血麵前,那都會自降一等。

因此吳醫生並沒有什麼大事兒,根本不需要生離死彆。

倒是白先生,平日裡十分精明,到了事前,竟然如此“呆萌”,竟然被吳醫生給唬住了。

白先生的臉色顯然很難看,甩開吳醫生站起來。

吳醫生“啊呀”一聲倒在地上,揉著自己的後腦勺:“差點磕傻了。”

他說著,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沒事沒事,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

其他人都有些無奈,還是羽伯最實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人沒事就是萬幸!”

大金說:“對了師父,火浣找到了麼?”

他一說到這裡,羽燃立刻緊張起來:“火浣呢?怎麼沒看見火浣?”

羅參說:“暫時還沒有找到,隻看到這隻哨子。”

羽燃激動的說:“是火浣的,他進來的時候還在吹哨子,咱們趕緊往前找吧!”

眾人都沒有異議,如今他們又有了水和補給,自然趕緊往前繼續去尋找火浣。

羽燃撐著拐杖,慢慢往前走:“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萬俟林木說:“墓葬,你難道不知道?你們家地下埋著一個墓葬,你們都不知道?”

羽燃一臉吃驚:“我真的不知道,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其實羽家也來過道士大和尚之類的,都說羽家是個陰宅,但是羽燃不信邪,所以並不相信。

現在回想起來……

那些道士和尚說的恐怕不是羽家,而是羽家地下。

這裡名副其實,是個陰宅。

而且巨大無比。

羽伯也十分吃驚:“這……我們竟然住在墳墓之上?這……老頭我也沒有聽說過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這是誰的墓葬?”

萬俟林木說:“如果沒有猜錯,是鉤喙的。”

“鉤喙?”羽燃顯然聽說過這個名字,對這個名字有些反應。

眾人看向羽燃,羽燃解釋說:“鉤喙,應該是羽民的祖先,我看到家譜上有記載,還要推算到……東漢時期?”

羅參點點頭:“鉤喙的確是東漢末年的人。”

羽燃拄著拐杖,仔細的去看那些壁畫。

“嗯?”他發出了一個疑問:“這些圖……是歌功頌德的?鉤喙不是羽民的叛徒麼?”

萬俟林木一聽,竟然被羽燃逗笑了,羽燃果然是貂夫人的後代,應該已經不算羽民了。

在羽燃的家譜中,鉤喙的記錄是一個叛徒,不過在羅參看過的筆記中,事實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羅參把無啟族內的筆記大體講解了一番,羽燃雖然是羽民的後代,但說實在的,這些什麼民,什麼國,離他很遙遠了,他不想知道這些,隻想儘快找到火浣。

羽燃說:“我在這個世上,沒有多少親人了,火浣雖然不是我的親人,但他一直照顧我的起居,雖然不能說話,卻總是陪在我的身邊,我不能讓火浣出事。”

羽伯安慰的說:“少爺,您就彆擔心了,火浣一向是有福之人,一定會福大命大的。”

他們順著墓道繼續往前走,一直沒有看到任何墓室,墓道很長,也很平靜,黑黝黝的直通到底,兩側都是壁畫。

刻畫著鉤喙如何帶領部族壯大,等等的畫麵。

直到有一幅……

牆壁上雕刻著高大的城門,一個男子站在上麵。

他並沒有兩翼,身上也不見羽毛,收攏了翅膀,臉上還戴著鳥臉麵具,懷裡打橫抱著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看不見臉麵,四肢癱軟。

而城樓下,是千軍萬馬。

萬俟林木之前聽羅參講過鉤喙的故事,所以看到這個畫麵,立刻就明白了,這是當時的羽民族長帶著貂夫人和軍隊,來逼鉤喙投降的事情。

鉤喙並沒有投降,而是抱著弟弟的屍首,從城門樓上跳了下來,摔成了肉泥……

一個羽民的公子,神翼之人,最後從城門樓上跳下來,以摔死作為收場,或許就是個笑話。

也是這個部族,慘淡的笑話……

鉤喙為了保護城中百姓,跳下城樓自殺,城門下羽民士兵紛紛動容,下拜跪地,對著長公子的屍身叩首,長跪不起。

百姓也自發的為長公子送終、哭喪、守靈,可見當時的鉤喙長公子有多受百姓愛戴。

眾人跟著壁畫,一幅一幅的看,一幅一幅的往前走。

羽燃皺著眉,輕聲說:“總覺得這個鉤喙……好像一個人。”

他喃喃的低聲自言自語,突然說:“你們看!”

眾人順著羽燃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到黑暗的墓道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

筆記本!

萬俟林木說:“是火浣的本子?”

火浣不會說話,也不會手語,一般他都不“說話”,一定非要說話的時候,就會把自己說的寫下來,寫在這個筆記本上。

火浣在下墓之前,還在筆記本上寫著,讓少爺放心,不會有事的。

如今火浣不見了,那筆記本孤零零的躺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羽燃一看,十分激動,立刻拄著拐杖走過去,說:“真的!是火浣的筆記本,他一直不離身,我認得出來!”

他說著,撐著拐杖,彎腰就要去撿那筆記本。

“彆動。”

羅參突然毫無征兆的低喝一聲。

羽燃彎腰的動作立馬終止,卻還是晚了。

哢……

一聲輕微的響聲,羽燃目光一瞥,眸子不由一緊,是機關!

筆記本掉落的地方,旁邊正好有一個不起眼的機關,和墓道的地板一模一樣。

羽燃走過去,沒有踩到機關,但是他的拐杖正好搭在機關上,那塊活動的地板上。

彎腰用力去撿筆記本,機關瞬間被拐杖觸碰,地板猛地凹陷下去。

黑暗中,“哢”的聲響似乎非常刺耳。

與此同時,羅參一把抓住萬俟林木,大喊:“當心,翻板!”

是翻板!

整條墓道,在“哢”的輕響聲中,突然變成了斜坡,墓道瞬間傾瀉,像是一個簸箕。

唰——

“嗬——”

“我的媽啊!”

傾斜的角度很大,眾人沒有防備,猛地跌在地上,順著翻板快速的往下滑落。

羅參一把抱住萬俟林木,墊住他的腦袋,以免磕到萬俟林木,摟住人,後背向後壓,使勁貼住傾斜的翻版,不至於翻滾出去。

羽伯年紀大了,也沒有準備,更沒有下過墓葬,大喊一聲,直接撲了出去,轉瞬就要變成皮球,滾下翻版。

“當心!”

“抓住他!”

“彆滾下去!”

“後背貼住墓道!不能滾下來,小心脖子!”

眾人雜亂的大喊著,大金伸手去拽羽伯,但是一下拽了空,根本沒有攔住。

啪!

前麵的吳醫生出手如電,竟然一把揪住了羽伯,但是很不巧,吳醫生看起來下盤也不穩,被羽伯一兜,兩個人都要翻出去。

白先生“嘖”了一聲,一把抓住吳醫生的後脖領子。

“咳咳咳——”

吳醫生被一勒,毫無征兆,正巧卡住了他的脖子,吳醫生瞬間臉紅脖子粗,悶的滿臉發脹,額頭上血管都蹦出來了。

白先生拽著兩個人,根本沒有這麼大力氣,再加上他不知道生了什麼病,也沒什麼力氣,三個人連成一串兒,就要被墜下去。

羽燃的拐杖“咕咚咚”順著墓道,首先掉了下去,深不見底,起初還能聽到“咕咚咚”的聲音,最後連聲音也聽不見了,還沒有見底,這要是摔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羽燃一把抓住白先生。

大金又抓住羽燃,金縷抓住大金。

萬俟林木抓住金縷,羅參一手抱著萬俟林木,一手“啪!”狠狠抓在地上。

就聽到“呲——!!!”的聲音。

是羅參的手指甲在地板上狠抓的聲音,刺耳的厲害。

哢嚓!!

伴隨著一聲脆響,羅參竟然五指如鉤,在滑不留手的墓道地板上,像是老鷹的爪子,狠狠抓了一個坑,壁虎一樣吊在傾斜的墓道中。

羅參吊在最上麵,羽伯吊在最下麵,眾人連成一串。

萬俟林木被羅參抱著,根本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護的那是周周全全。

滴——答……

有什麼東西順著墓道流下來,滴在萬俟林木的麵頰上。

萬俟林木抬頭一看……

是血!

羅參的指甲劈了,是血順著手臂流下來,染紅了白色的襯衫。

“你的手……”萬俟林木皺了皺眉。

羅參不當一回事兒:“沒事,小傷而已。”

眾人吊在半空,都狠狠的鬆了一口氣,趕緊貼緊墓道地板,穩住自己的身形。

“得……得救了!”羽伯一把年紀,嚇得差點尿褲子。

吱吱吱——

吱吱……

“你們……”羽燃說:“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

吱吱吱——

老鼠的叫聲。

剛才其他人沒有見到火鼠,火鼠在他們來之前,已經被萬俟林木用懷莫的幻覺嚇跑了。

現在……

羅參皺眉說:“是我的血氣,把那些老鼠引過來了。”

如果是東漢時期建立的這個墓葬,算起來,那些老鼠已經有很久很久都沒有開過葷腥了。

突然聞到新鮮的血腥味兒,哪有不躁動的道理?

吱吱吱——

吱吱!

大金說:“老鼠?哪裡來的老鼠?”

金縷吊在半空,頂著一張麵癱總裁臉,一本正經的開口:“不要害怕,我可以保護主人。”

大金聽著金縷沙啞低沉的嗓音,看著他認真的雙眸,沒來由心裡一抖,麻嗖嗖的,也不知到底是為什麼。

吱吱吱——

老鼠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黑壓壓的墓道,手電全都滾了進去,伸手不見五指,就在這時候,墓道卻“亮”了起來,出現了一些灰白灰白的東西。

是老鼠!

火鼠!

其實火鼠的皮毛應該是白色的,再加上它們的個頭,就好像胖墩墩的雪白寵物龍貓,但實際並不是如此。

這些火鼠在墓葬裡時間太長,而且被養在“骨灰壇子”裡,整日啃咬屍體。

因此皮毛也染成了臟灰的顏色,毛皮一撮一撮黏在一起,彆提多惡心了。

火鼠瘋狂的席卷而來。

萬俟林木雖然可以運用懷莫,但是懷莫的耗損太大了,萬俟林木還沒有恢複真身,不宜多用懷莫。

而且剛剛萬俟林木已經運用懷莫嚇走了火鼠,不知道火鼠還會不會上第二次當。

羅參看到成群的老鼠襲來,眯了眯眼睛,聲音鎮定的說:“調整姿勢,後背著地,儘量向後靠,下滑的時候千萬不要滾起來,保護脖頸和後腦。”

下滑……

眾人瞬間捕捉到了終點。

吳醫生大喊一聲:“你要乾……”什麼?!

他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變成了慘叫“救——”

唰——!!!

羅參瞬間放開抓住地板的手,眾人連城一串,好像用鉗子串起來的冰糖葫蘆,“唰——”瞬間下滑,順著墓道往下墜落。

“放手也不給個提醒!”

“我的媽呀——”

“還特麼有多深!!”

“這是要掉進地心嗎?!”

吱吱吱——

在眾人的大吼聲中,火鼠不停的在後麵追趕,但是那些老鼠的跑速並沒有他們下墜的速度快。

“唰——”一下,眨眼工夫就被甩出很遠,追也追不上來了。

萬俟林木根本不用護好脖子和後腦,羅參將他抱在懷裡,團團保護好,兩個人快速下墜,真的好像墜入地心一樣。

“媽呀!!!”

前麵的吳醫生大喊一聲,隻覺得眼睛被強光照射,用手捂住眼睛的一刹那,“嗖!”被兜飛了出去。

就好像水上滑梯,向上飛旋了一段距離,又向下栽去。

嘭!!

預期而來的疼痛倒是沒有多少,好像掉在了成片的棉花上一樣。

“怎麼回事?”吳醫生趕緊爬起來一看。

登時呆若木雞……

後麵的人還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很快,他們也被強光照射了眼睛,眼睛酸疼暴盲,幾乎睜不開,捂眼睛的空檔,也被甩了出去。

“啊!我的娘,壓死我了!”吳醫生剛爬起來,就被後麵摔出來的人砸在了地上。

白先生摔出來,後麵還有人,趕緊就地一滾,後麵的羽燃、大金,又依次砸在吳醫生的身上。

“哎呦!”

“啊!疼死我了!”

金縷從墓道中滾出來,淩空一個翻身,並沒有前麵那麼狼狽,安安穩穩的站在地上,還後扯了一步,躲開墓道口。

緊跟著是萬俟林木和羅參。

羅參抱著萬俟林木,也沒有什麼狼狽,一個翻身落在地上,穩穩當當。

“我們這是……”吳醫生從地上爬起來:“走出去了?”

放眼望去,四周並不像是墓葬,鳥語花香……

一片片火紅的的花朵,嬌豔綻放,好像誤入了花海。

吳醫生摔在花海中,怪不得不是很疼。

大家從地上爬起來,左右看了看。

羅參眯眼說:“還在墓葬裡,墓頂是發光的岩石。”

眾人抬頭去看,仔細的分辨,都有些失落,大金說:“原來還在墓葬裡,但是這墓葬為什麼養這麼多花?”

羽燃沒有了拐杖,也站不起來,乾脆坐在花海中,仔細觀摩那些花:“這花……我好想在書上見過,是一種染料,可以染布。”

羽燃家裡是羽民的後裔,流傳著很多古老的布藝技法,其中就包含了染布的方法,很多植物都是天然的染料。

吳醫生說:“就算是能染布,但在墓裡種這麼多,也忒奇怪了吧?”

羽伯摔下來,老胳膊老腿的,幾乎爬不起來,嘴裡哎呦哎呦的說:“這花……這話有刺啊,哎呦,紮死我了,疼死我了。”

很多花都有刺,而且流行著這樣一種說法,越是嬌豔的花,就越是有刺。

這些火紅色的花朵上麵不僅有刺,而且還有倒刺,大家從墓道裡被倒出來,多少被刺了幾下,除了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身上一個刺也沒有,因為被羅參保護的妥妥當當。

羅參說:“那些火鼠沒有跟出來,大家原地休整五分鐘。”

羽燃雖然很想立刻去尋找火浣,但是剛才是因為自己不小心踩了機關,才讓大家受累的,很多人受了傷,的確應該整頓一下。

羽燃撐著在地上坐起來,左右看了看,還是沒有看到拐杖,但是所幸找到了筆記本。

是火浣的筆記本。

筆記本上有血跡,一定是火浣的,看起來觸目驚心,羽燃越是看,越是覺得擔心。

“嘩啦,嘩啦——”羽燃慢慢翻著筆記本。

這上麵記載了很多火浣的日常,雖然都是零星的話,但連起來一看,竟然大多數全都是火浣對羽燃說的。

——少爺,冷不冷?

——天氣涼了,加一件衣服吧?

——少爺,睡不著麼?

……

————少爺,放心。

最後一行,就是火浣讓他放心的話,然後這句話被鮮血染紅了一半,字跡已經變得模糊。

羽燃用手指輕輕磨蹭著筆記本上麵的血跡,眼眶有些發酸,喃喃的說:“火浣,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你。”

他說著,“嘶……”了一聲,低頭一看,原來是手心有一根花刺,剛才沒有發現。

花刺的傷口有些微微紅腫,像是發炎了一樣。

羽燃趕緊忍著痛,把花刺扒掉,扔在一邊。

就在這時候……

“嗯?”羽燃的嗓子裡發出了一個短促的疑問聲,筆記本上的字跡好像在變化。

“你們……你們快看,字跡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