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花不可得10(1 / 2)

何花仿佛是從果樹上熟透的果子,猛地墜落在布滿木釘子的地上。

呲——

鮮血飛濺,伴隨著隱約不可聞的抽氣聲,何花被牢牢的釘在地上。

“何花!!何花!”昭暉像是瘋了一樣大喊,也不管那脆弱的樹枝,快速的向下攀爬,衝著何花攀爬而去。

萬俟林木聽到嘶吼聲,低頭一看,何花為了不拖累昭暉,竟然掉了下去,紮在釘刺之間,最可怕的還不止如此。

不知道何花是不幸中的萬幸,還是萬幸中的不幸,何花掉下去之後,竟然沒有刺到要害,也就是說,並沒有立刻斃命,但不幸的是,那些木釘刺是塗抹了劇毒的。

何花躺在地上,身體被釘刺紮穿了,但他還有氣息,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仰頭看著參天大樹上,瘋狂怒吼的昭暉,昭暉眼珠子通紅,仿佛要吃人,下一刻就能化身惡鬼。

他是在為自己擔心、著急……何花這樣想。

毒素蔓延著何花最後的意識,比一擊斃命更加痛苦,劇烈的疼痛席卷著何花全身,疼痛帶來的顫抖,讓血肉在釘刺上顫栗,帶起新的一波疼痛,那種痛苦生不如此。

“何花——何花!沒事的,沒事的……我來了,我馬上就過去!”

昭暉恨不能立刻從樹上跳下去,但是他不能,何花付出了一切,就是為了保護昭暉的安全,如果昭暉真的不顧一切跳下去,那才是狼心狗肺,辜負了何花的一片苦心。

何花仰躺在地上,被釘刺刺穿了全身,他不能動,眼角卻感覺有一點點濕潤,發熱、發酸,他看著那個為了自己拚命的人,第一次心口有一種熱流在湧動。

耳邊是“何花……何花……”的大喊聲,何花卻感覺很累很累,累的已經睜不開眼睛,他好想再等等,再看看,仔細看看昭暉那急切的目光,但是眼皮很累,怎麼也睜不開,身體漸漸感覺不到疼痛了,已經被麻痹,連意識也漸漸麻痹。

好累……

但是好不舍得……

萬俟林木連聲說:“快!快下去!”

三個人快速從參天大樹上爬下去,距離地麵還有一段高度,昭暉“嘭!”一聲,直接從大樹上跳了下來,他的動作非常迅猛,正好落在密密麻麻的釘刺中間,避開了釘刺的利刃。

昭暉跳下來,瘋狂的跑向何花,雖然地上的釘刺密密麻麻,但這種機關隻是對於翻板上掉下來的人才有用,真的已經踩在地上,完全可以避免那些有毒的釘刺。

昭暉快速衝到荷花身邊,就在他衝過去的一刹那,何花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何花!!”昭暉衝過去,何花已經安詳的躺在釘刺之間,輕輕合著雙目,似乎睡過去了一樣。

“何……何花……”昭暉的聲音有些打顫,他知道,何花可以蛻皮,他還會活過來的,但是……

但是知道,和目睹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即使他知道,但是他還是抑製不住的心痛,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一般。

昭暉突然意識到,原來我喜歡這個人,不管他是男人,還是女人,或者乾脆沒有性彆,也不能給我生孩子,不能繁衍日珠的子嗣,那怎麼辦呢,我就是喜歡上了他。

是男人,是女人,還是無性,或者有沒有孩子,這些都重要麼?重要的是,在這個世上,何花是那個對他沒有所求,卻甘心付出生命的人……

昭暉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心中並沒有如釋重負,心臟反而更加疼痛,他看著何花,何花還沒有涼下來的屍體……

萬俟林木和羅參從後麵跑過來,羅參快速上前檢查,隨即搖了搖頭,果然,何花已經死了,即使沒有被釘刺一下斃命,這些木刺上的毒也是見血封喉,而且死的時候非常痛苦,類似於馬錢子的毒素。

就在這個時候,“嗬……”何花的屍體突然動了起來,快速的顫栗著,因為顫抖的緣故,木刺不斷的剜著何花的屍體。

“何花要蛻皮了!”萬俟林木連忙說:“快,把何花搬開,如果被木釘刺中,何花蛻皮之後肯定又會中毒。”

萬俟林木的話讓昭暉恍然醒悟,三個人趕緊分工搬起何花的“屍體”,將何花的“屍體”平著搬起來,一點點的向上抬,脫離釘刺的桎梏。

“嗬……嗬……”何花的“屍體”顫抖著,發出痛苦的聲音。

雖然不忍心,鮮血一直順著釘刺橫流,但是他們必須要把何花的“屍體”搬起來,否則即使何花重生,也會被釘刺重新紮死一次。

昭暉滿頭都是冷汗,小心翼翼的托著何花的“屍體”,終於將“屍體”從釘刺上抬了起來。

羅參說:“樹根那邊沒有木刺,抬過去。”

三個人將何花的“屍體”抬到參天大樹旁邊,樹根附近是沒有木刺的,將“屍體”放下來,“屍體”仍然在顫栗,不停的顫抖著,然後變成了扭曲,在地上輕微的扭曲著。

“何花?!”昭暉有些著急,羅參抬手攔住他,說:“他在蛇蛻,沒有人可以幫他。”

原來蛇蛻的樣子,是那麼的恐怖,何花的臉幾乎扭曲了,他的身體也在不斷的扭曲,好像想要擺脫什麼。

的確,他在擺脫死亡,擺脫自己的“屍體”。

不一會兒,何花出現了兩個頭,兩雙手,甚至兩個軀乾,隨即這兩個軀乾慢慢的開始分化,猙獰而又恐怖,發出“嘶啦——”的聲音,仿佛生生把皮肉撕碎了一般。

昭暉幾乎不忍心去看,何花一點點的“分裂”開來,蜷縮在的地上,不停的拱動著,嗓子裡發出“嗬……啊——”的慘叫聲。

蛇蛻的痛苦,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或許很多人還覺得,如果被母蟲寄生,不就代表了永生不死麼?但結果其實並非那麼簡單。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那麼長,何花終於穩定下來,他趴在地上,麵朝下,已經從“屍體”蛻變而出,果然,地上有兩個何花,一個鮮血淋漓,另一個完好如初。

新生的何花微微粗喘著,趴在地上,昭暉已經迫不及待的衝過去,扶住何花的肩膀,說:“何花?你怎麼樣?”

何花慢慢的抬起頭來,果然,一模一樣的麵容,一模一樣的清冷,隻是盯著昭暉的眼神也變得清冷了很多,眼眸中微微有些迷茫,說:“你們……是誰?”

你們?

昭暉一愣,連忙說:“何花,你不認識我了?”

何花奇怪的說:“何花是誰?”

萬俟林木心裡咯噔一聲,心說糟糕,新生的何花好像什麼也不記得了,就連昭暉也給忘記了。

何花迷茫的看著三個人,又說:“這裡是……什麼地方?”

何花一問三不知,什麼也不記得,好像一個新生的嬰兒一樣,低頭看著地上慘死的何花“屍體”,何花也一臉無動於衷,似乎並不認識何花一樣。

萬俟林木說:“這下糟糕了。”好像一切都要重頭開始似的。

昭暉眯了眯眼睛,盯著何花說:“我叫昭暉,是你男朋友。”

萬俟林木:“……”

沒想到昭暉第一句竟然是這樣的話。

何花盯著昭暉大約看了兩三秒,隨即很冷淡,眼神中有些不信任,說:“男朋友?”

昭暉理直氣壯,臉不紅心不跳,一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模樣,說:“沒錯,我們在交往,我是你男朋友。”

“不可能。”何花淡淡的說。

“不……”不可能!?昭暉瞪著眼睛。

何花冷淡的說:“我是無性人,不可能有男朋友。”

即使何花重生多少次,他是無性人的事情,已經印在了骨子裡,即使他忘記所有的事情,也不會忘記這一點。

昭暉聽到這裡,心口莫名一陣疼痛,“啪!”一把抓住何花的肩膀,死死的鉗住,微微低頭平視著何花,說:“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你答應和我交往了,我就要做你的男朋友。”

果然,昭暉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蠻不講理……

萬俟林木遲疑的說:“那個……雖然我不想打擾你拐騙男朋友,但是……”

昭暉心說怎麼是拐騙?雖然一開始的確是拐騙,但是他們也的確是交往的關係,而且至今沒有分手,就是男朋友,就是!

萬俟林木指了指旁邊的參天大樹,說:“但是現在好像不是說男朋友的時機,你們看……”

參天大樹是一棵榕樹,簡單來說,其實就是無花果樹。

但是上麵結的果子很普通,應該不是他們要找的那種鬼樹無花果。

說果子普通,但又不普通,因為這棵參天大樹,是用血水喂養的,頭頂上是翻板,進入樹塚的人,大多數全都掉了下來,下麵不乏和他們一同前來的打手屍體,顯然大家也中招了。

每一個掉下去的人,全都被釘刺紮中,鮮血飛濺,血水流淌,彙聚在樹根附近,被無花果樹吸收,因此這無花果樹才長得如此龐大,他的葉子是綠中帶紅的顏色,一眼看上去綠油油的一大片,但仔細一看,好像泛著血光。

不止如此,就連無花果也是血紅色的,樹上的無花果正在“顫栗”著。

這裡沒有風,畢竟是樹塚墓下,根本沒有什麼穿堂風,血紅色的無花果卻帶著樹枝顫抖著,發出“簌簌、沙沙……”的聲音。

定眼一看,是無花果裡麵有東西在爬,從無花果裡麵往外鑽,鑿開無花果厚厚的花托,也就是大家所知道的無花果的“果肉”,從無花果的內部一點點鑽出來。

蟲子!

不,仔細一看,萬俟林木說:“榕小蜂?”

無花果是通過榕小蜂傳粉的,所以無花果裡麵共生著榕小蜂這種蜜蜂根本不足為奇。

奇怪就奇怪在,無花果是用鮮血喂養的,從裡麵鑽出來的榕小蜂恐怕也……

羅參眯了眯眼睛,說:“這裡是養殖榕小蜂的葬坑。”

很多果農種植無花果,都需要一些榕小蜂來傳粉,但是這裡正相反,無花果並非是主體,榕小蜂才是主體,無花果樹隻是提供榕小蜂產卵生殖的場所。

簌簌簌……

沙沙……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澆灌了新鮮血液的緣故,樹上血紅色的無花果戰栗著,大片大片的榕小蜂即將從無花果中鑽出來,數量相當可觀。

羅參立刻說:“快走!”

葬坑前麵有一條墓道,並不是封死的,羅參抓住萬俟林木的手,說:“這邊。”

昭暉也一把抓住何花,何花奇怪的低頭看向兩個人緊握的手,確切來說,是昭暉緊握著何花的手。

昭暉的體溫非常高,死死抓住他的手掌,不容何花質疑,昭暉說:“快來。”

簌簌簌——沙!

嗡嗡嗡——

榕小蜂已經從無花果中“破繭而出”,一隻、兩隻、三隻……密密麻麻,發出“嗡嗡嗡”的振翅聲,母蟲有翅膀,飛在空中,一窩蜂的湧過來,公蟲沒有翅膀,順著長滿釘刺的地麵快速湧來。

羅參沉聲說:“快!”

踏踏踏——

一時間墓道裡充斥著眾人奔跑的腳步聲,墓道一直向前延伸,黑暗深邃,身後成千上萬的榕小蜂窮追不舍。

萬俟林木跑的呼呼粗穿,感覺腹中隱隱作疼,說:“跑到什麼時候才是頭啊!”

就在這時候,何花突然說:“前麵有墓室!”

四周黑漆漆的,根本看不見任何墓室,不知道所謂的墓室在什麼地方,失憶的何花,卻說得如此篤定。

又跑了大約五十步,前麵真的敞開一個墓室,比他們之前遇到的配室和祭祀的墓室要大得多,也宏偉的多。

兩扇木門上雕刻著驕蟲奉王,威嚴莊重,墓門稍微打開了一條縫隙,可以供一個成年人出入。

何花指著墓室說:“快進去!榕小蜂不會追進去!”

萬俟林木說:“你怎麼知道?”

被他一問,何花怔愣一下,似乎回答不出來,但何花下意識就是知道,榕小蜂不會追進這間墓室。

昭暉說:“追來了,彆管那麼多了!快進去!”

四個人快速從碩大的墓門擠進去,會飛的母蟲已經率先湧到墓室門口,黑壓壓的一片,好像一朵烏雲,發出“嗡嗡嗡”的鳴響聲。

奇跡發生了,這些榕小蜂真的隻追到墓室門口,即使墓室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隙,足夠它們飛進來,但是竟然沒有一隻榕小蜂飛進來,全都在門口逡巡,不停的繞圈,看起來非常躁動。

沒一會兒,調頭離開了,往無花果葬坑重新飛回去。

“真的走了?”萬俟林木說。

眾人擠進墓室,擺脫了無花果,這時候才定眼去看墓室。

“怪不得……”萬俟林木恍然大悟的說:“怪不得那些榕小蜂不追進來。”

這間墓室,應該就是樹塚的主墓室了。

頭頂上和配室一樣,是無花果雄蕊的裝飾,一根一根的雄蕊垂下頭來,看起來好像品味奇葩的吊燈。

而地上,則長滿了蟲癭花,就像他們在綠洲裡看到的蟲癭花一樣,密密麻麻的和天空中的雄蕊遙遙相望。

那些蟲癭花的花苞很大,頭也很重,一看就知道,裡麵肯定藏著什麼東西,至於是什麼東西,他們在綠洲裡也親眼見識過,就是孕婦乾屍。

這樣詭異的墓室中央,一顆巨大的無花果樹伸展著枝椏,果樹上零零星星的結著果子,同樣是血紅色的無花果,但比剛才看到的無花果要大很多倍,每一刻無花果都像一支足球那麼大。

萬俟林木說:“那就是咱們要找的無花果了麼?”

除了鬼樹和無花果之外,鬼樹的旁邊,還放置著一個巨大的紅色鼓包,仔細一看,並非什麼紅色的鼓包,而是一個體型巨大的,猶如一個房子一樣的巨大的無花果。

這隻無花果並不是真的無花果,應該是人工雕刻而成的。

羅參簡練地說:“棺槨。”

原來是雕刻成無花果形狀的棺槨。

吱吱——

正說話間,有什麼東西在棺槨裡顫抖著,因為顫抖,無花果棺槨敲擊著地麵,發出“噠噠噠”“嗡嗡嗡”的聲音。

與此同時,何花突然發出“嗬——”的一聲粗喘,雙膝一軟,猛地跌倒在地上。

“何花!?”昭暉一把摟住跌倒的何花,何花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片,他緊緊捂住腹部,痛苦的掙紮著,身上同時冒出濃烈的無花果香氣。

昭暉聞到那種香氣,眼睛瞬間變成了血紅色。

香氣應該是寄生在何花身體裡的母蟲製造出來的,為的自然是引誘公蟲交/配。

昭暉額頭上滾下熱汗,努力克製著自己的躁動,抱住痛苦的何花,安慰說:“沒事,沒事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何花身體裡的蠱母發作過無數次,何花的定力其實很好,每次都是忍耐就過了,但這一次有所不同。

羅參手掌平坦,“啪!”一聲,湛盧長劍突然出現在他的掌心,被羅參一把納住,說:“這應該是蜂王的棺槨。”

吱吱——

吱——

似乎為了驗證羅參的話,無花果形狀的棺槨竟然裂開了,發出“哢嚓——”一聲輕響,無花果的底部慢慢裂開,有什麼東西從裡麵爬了出來,就好像榕小蜂爬出無花果。

吱吱——

是蜂王!

一雙比牛還大的眼睛,渾圓的肚子,矮小的身材,原來墓門上威嚴莊重的蜂王不過是一種美化,因為蜂王真正的樣子,和榕小蜂還是有一些區彆的,簡單來說,其實蜂王就是畸形而已。

或許剛開始的香族長老,也就是第一任驕蟲蜂王,長相隻是與普通人略有不同而已,哪知道他拯救了蜂族之後,蜂族以他的容貌為榮,所以開始了極端的“進化”,久而久之,竟然演變成了眼前這個模樣。

萬俟林木“嘖”了一聲,說:“根本就是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