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先生的名字叫做師音之,很多門人都以為師先生是開山鼻祖師曠轉世,因為他們同為盲人,在音樂方麵的造詣又非常深刻,有太多的共同點,促使了這個誤會。
其實師先生的眼睛並非天生眼盲,而是後天造成的……
在師先生的故鄉,也有一座瀑布,和雪山的冰瀑布一樣宏偉,不同的是,瀑布四季如春,並不如這般冰天雪地的淩冽。
師先生就出生在那裡,當時他還是一個資曆很淺的年輕人,在樂派不過一個小小的樂徒,也就是最低等的學徒。
師先生的日常工作,就是“護理”這座瀑布,因為瀑布是樂派神聖的洗禮之地,古人但凡祭祀,必要沐浴焚香,樂派之中但凡有祭祀活動,大祭司都會在這裡,用瀑布淨身沐浴,洗禮塵埃。
其實師先生的工作很單調,日複一日,每天都能看到壯觀而神聖的瀑布,是那麼漂亮。
後來有一天,樂派之中的祭祀活動要從小輩的樂徒之中,選擇一個“代表”,來共同參加司祭,輔佐大司樂一同祭天。
當時很多樂徒都想要爭搶這個職位,一旦順利完成了祭祀,說不定就會從樂徒的位置高升,真正進入樂派,畢竟作為一個學徒,如果考核不過的話,很可能隨時被刷出樂派。
師音之沒想到,這個天上掉餡餅的好機會,竟然落在了他的頭上,差點把他砸懵,還沒有什麼閱曆的師音之高興壞了,他日日清理著瀑布,不曾想有一天,自己竟然能在瀑布之中洗禮。
祭祀的前一天,當時的大司樂洗禮之後,已經是晚間,身為小樂徒的師音之這才來到瀑布準備洗禮。
聖潔的瀑布從天而降,略帶冰冷凜冽之水,澆打在師音之的身上,那種感覺好像在洗禮靈魂。
師音之第一次發現,原來洗禮也這麼艱難,冷的他上下牙關打顫。
那時候的月光很明亮,高懸在天空中,傾灑下薄紗一樣的光彩,蒙在瀑布之上,蒙在被瀑布之水洗禮的小樂徒身上……
任殺第一次見到師音之的時候,是在一片綠蔭環繞的山穀裡,月光幽幽,四周百花盛放,隱隱的歌聲從遠處傳來,跟隨著歌聲前行,便聽到了“轟轟”的瀑布響聲。
定眼一看,那月光之下,瀑布之中,一個纖細高挑的身影正在跳舞,瀑布的水飛濺而下,敲打在那纖細的身影之上,伴隨著翩然的舞姿,動聽的歌聲也傾瀉而來。
仿佛一個仙子……
不,任何一個仙子,都沒有眼前的這個人好看,這是任殺心裡唯一的念頭。
師音之在瀑布之下接受洗禮,展開舞姿,冰冷的感覺終於慢慢退去,就在這時候……
“啊!”師音之驚呼了一聲,因為一個陌生人突然闖進樂派的聖泉瀑布之中,一把摟住了他的腰身。
“嘭!”那人將他一把壓在瀑布之後的大石上,巨大的水流飛濺著,瞬間衝濕了兩個人。
師音之看到一雙像狼一樣的眼睛,緊緊盯著自己,仿佛自己是美味的羔羊,隨時會被吃拆入腹。
“你……”師音之驚慌失措,被強大的力量桎梏著,剛說了一個字,突然被任殺的大手捂住嘴巴,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輕聲說:“噓……你真好看,是仙子麼?”
師音之更加驚慌,因為他感覺到對方掠奪性的氣息,連忙說:“我……我是個男子,你快放開我。”
任殺反而笑了一聲,說:“男子有什麼關係?我喜歡你跳舞的樣子,再跳一次,如何?”
喜歡自己跳舞的樣子?
師音之不過是個小樂徒,在樂派裡沒什麼地位,從沒有人說過喜歡他跳舞的樣子,師兄弟師姐師妹們總是嘲笑師音之跳舞的時候手腳僵硬,好像跳大神,師音之知道,自己是一個沒有天賦的人……
然而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他說喜歡自己跳舞的樣子……
月光悠然,陽光慢慢從山穀的縫隙間升起,灑落在師音之的臉上,他“唔”了一聲,慢慢轉醒,猛地睜大眼睛,這才想到昨天糊塗的一夜。
因為一句誇讚,師音之和一個陌生的男人……
師音之嚇得驚慌失措,那陌生的男子還沒有醒來,他連忙抓了自己的衣衫披在身上,倉皇的從瀑布逃走。
師音之回到門派的時候幾乎遲到,同門抱怨著他,這麼大的祭祀竟然不早到,今日還有從無啟族而來的外賓。
——聽說是無啟族的現任族長。
——是了,那個叫任殺的!
——聽說是個厲害的人物兒,你不知道麼,咱們門派裡,好多師姐妹都仰慕他,不過是長得俊美了一些而已。
——你便不要酸了,人家可是無啟族的族長,相當於咱們的大司樂!
師音之還在慌張著,換上祭祀的服飾,儘力遮擋自己身上曖昧的痕跡,根本無心去聽那些人談論無啟族的族長。
樂派的祭祀很快就開始了,身為樂徒的師音之,蒙受著莫大的榮耀,跟隨大司樂登上祭台,隨著音樂聲翩然起舞。
不,他隻是一個伴舞,並不是這場祭司的主體,但是已經足夠讓師音之滿足的了,除了……隱隱酸疼的身體。
“嗬……”就在師音之沉浸在司祭之中的時候,他聽到了席上一聲輕笑,那聲音是那麼耳熟,昨天晚上才聽得清晰,那個聲音曾在他耳畔摩挲呢喃:你真美,屬於我吧。
師音之猛地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了身為貴賓的無啟族族長——任殺!
就是昨天晚上出現在瀑布的陌生男人,師音之一時糊塗,發生了關係的男子。
師音之本以為再也不會見麵,沒想到報應竟然來的這麼快,那個陌生男子,並不是什麼普通人,而是身份高貴的無啟族族長!
那天身為一個小樂徒,師音之戰戰兢兢的跳完了祭祀舞,他從祭台上走下來,還被大司樂帶著去見了任殺,師音之把頭垂的很低很低,用下巴抵著胸口,似乎這樣就可以掩耳盜鈴,似乎這樣任殺就認不出來自己。
對,沒錯,自己站的這麼靠後,他認不出來自己的。
一切都很順利,任殺甚至沒有往這邊看一眼,似乎記不起他是誰一樣,就在無啟族的人離開的時候,任殺不經意的路過師音之身邊,用很輕很輕的嗓音,低聲說:“頭彆垂的太低,脖頸後麵的咬痕出來了。”
“嗬!”師音之嚇了一跳,連忙捂住自己的脖頸。
自那之後,任殺總是來找他,起初師音之會害怕,不過漸漸的,他發現任殺也沒什麼讓人害怕的地方,他們的關係越來越親密,越來越親密,變得密不可分,直到……
直到後來,師音之的眼睛瞎了。
音樂老師“望著”洶湧的冰瀑布,心中突然跳出亂七八糟的思維,回憶好像走馬燈一樣,他雖然看不見,卻閃爍在他的腦海中。
“發什麼呆?你沒事吧?”
有人突然“啪!”的拍了一下音之的肩膀,音之猛的回神,露出一個溫柔且毫無攻擊力的笑容,說:“沒事,你們剛才說什麼?”
萬俟林木說:“我們要繼續上山,不能耽誤時間,所以不能送你下山,想要問問你的意思。”
音之笑了笑,還是那種毫無攻擊力的樣子,隨和的說:“我一個人這樣子,也下不了山,不如就讓我跟著你們吧,總有個照應,否則我恐怕自己會死在雪地裡。”
萬俟林木低頭看了一眼音樂老師的腳踝,他的腳受傷了,按理來說應該下山,但是下山的路也不好走,他又是個盲人,如果放他一個人下山,說不好音之就會葬身狼嘴,但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下山折返,帶著他上山,是最好的辦法。
音之似乎明白萬俟林木的擔心,說:“放心吧,我的腳沒事了。”
萬俟林木就對阿狼說:“出發吧,咱們該從哪裡上山?”
這附近看起來似乎沒什麼上山的路,到處白皚皚的一片。
阿狼抬起手來,很自然的指了一下冰瀑布,說:“從冰瀑布上山。”
蘇野說:“冰瀑布?怎麼從冰瀑布上山?”
阿狼用很平常的語氣,說:“瀑布一半結冰,就從結冰的冰川爬上去。”
他一說完,其他人都沉默了,冰川滑不留手,從冰川爬上去簡直就是高難度的動作。
阿狼“安慰”他們說:“放心,我之前爬過一次,當時沒有裝備,所以爬上去不容易,也隻爬上去一次。”
阿狼之所以和他們合作,就是因為想要他們的裝備,他自己沒有裝備,爬上冰川非常困難,至今隻爬上去一次,後來再也沒爬上去,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
阿狼率先把裝備拿出來,繩子困在腰上,然後準備攀爬冰川。
他走在第一個,“啪!”一聲,直接將冰川鑿開一個窟窿,可供手抓或者腳蹬,一點點的往上爬去。
萬俟林木仰頭看著,歎了口氣,說:“爬吧。”沒有彆的路,也隻好爬了。
阿狼在前麵開路,他鑿好了冰窟窿,其他人順著他的軌跡往上爬,除了冰麵很滑又很冷,隔著手套也會凍僵手指之外,並不算太困難。
最困難的肯定是音之,音之在下麵爬,累的滿身大汗,他的腳踝一蹬就生疼,根本無法用力,再加上打滑……
“嗬——!”音之突然倒抽一口冷氣,冰窟窿突然裂開,發出“哢嚓!”的響聲,腳下一空,登時向下墜去。
他們現在已經爬上了很高的距離,如果這麼跌下去絕對不是開玩笑的,尤其音之還是大頭朝下往下跌。
羅參一眯眼睛,手中的魚線剛要甩出去,有人動作比他更快,而且更加“生猛”,爬在最上麵的阿狼突然一把鬆開冰麵,而且向下一蹬,借著向下的衝力,猛地往下跳去,簡直就是“蹦極”!
阿狼突然跳下去,因為衝力很大,比音之的墜落速度要快,一把抱住音之的腰身,另外一手五指如爪,“啪!!”一聲抓在表麵上。
呲——啦!!!
冰麵被阿狼抓出了幾個窟窿,阿狼的手指快速順著冰麵抓滑,經過幾次的失敗,抓出長長的痕跡,終於釘子一樣嵌進冰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