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睜開眼睛, 眼前是飄動的淡藍色幔帳。
聽著周圍白玉酒杯碰撞的輕響和姑娘們的嬌笑聲,她皺起眉。
她明明記得晚年的自己坐在花園的搖椅上, 和同樣白發蒼蒼的愛人握著手, 欣賞著夕陽的餘暉, 再次睜眼,她卻到了這裡。
她再次穿越了?
容音很快就在腦海中捕捉記憶碎片, 儘快掌握目前的情況。
這裡是古風世界,她所在的地方正是城中最有名的青樓, 蓮花軒。
蓮花軒門檻極高,光是進門落座就要花上百兩銀子, 一親芳澤更是需要數千兩白銀, 然而最貴的要數青荷池周圍的坐席, 視野最差的地方也要百兩黃金,那些高處的雅間更不必提。
青荷池,是她每夜跳舞的地方。
她是蓮花軒的頭牌舞姬青荷, 也是蓮花軒的搖錢樹,客人們來這裡的最大原因。
隔著薄薄的輕紗, 容音看到這是一個天井式的結構, 下方是開滿白色蓮花苞的水池, 周圍則是環形的走廊, 走廊上便是坐席和雅間。
她所在的位置在三樓, 她站在某一張隱秘的幔帳後, 等待樂聲響起。
她沒有等待多久, 很快, 清冷動聽的琴音便響了起來。
那琴聲聽著非常高雅,如同蒼翠巍峨的山,如奔流的清澄泉水,如輕輕相碰的美玉,又帶著淡淡的清冷疏離,讓人不禁想起細碎潔白的新雪落到臉上,那種微涼的感覺。
沒想到在青樓之中還能聽到這樣高雅的琴聲。
留給容音聆聽的時間並不多,當琴聲微微變高的時候,她便蓮步輕移,素白的手指撥開幔帳,一躍悠悠落到了舞池中央。
青荷姑娘的踏蓮舞豔驚天下,名動四方,各地的風流才子都以看過她的踏蓮舞為雅趣,許多詩人也曾為她賦詩。每天都有客人慕名而來,豪擲千金隻為欣賞她的舞姿。
許多客人早早就落座了,喝著酒茶耐心等待著她的出現。所有人都想看到她飄落的那幕,結果就在他們沉迷於琴聲的時候,一道清麗的淡青色身影就從他們的眼前悠悠飄過。
皎皎雲中月,皚皚花間雪。
少女的容貌是足以令人窒息的清麗絕豔,表情卻像是被高高供奉的神女般清冷孤傲。她身著淺青色舞裙,臂挽霧白色輕紗,從半空中悠悠降落,姿態輕盈得像是被風吹拂的柳絮。
容音落在了舞池中央白玉雕砌的蓮花台上,潔白如玉的手臂舒展,擺出最能體現女子身段的柔美姿態,等待樂聲繼續。
她所在的蓮花台不到半米寬,剛剛好讓她站立,她的舞自然也不會在這裡跳。
踏蓮舞,顧名思義,自然是要在蓮花間跳的。
隨著琴聲如水般淙淙流淌,那些緊閉的白玉蓮花紛紛展開,露出裡麵巴掌大的黃玉蓮花蕊。容音便跟隨腦海中的記憶,在花間躍動,淡青色的衣袂隨著舞姿輕柔舞動。
容音不會舞刀弄劍,但是輕功很不錯,這是她師父給她培養出來的技能,為的就是讓她跳出輕盈優美的舞蹈。
有輕功在身,即便是讓她重現掌上舞,她也可以做到。
容音每次穿越,都能夠擁有身體自帶的記憶和能力,這具身體給她的就是舞蹈和輕功,因此這支名動天下的踏蓮舞對她來說並不困難。
但是她畢竟不是原來的那個人,氣質也會稍有變化。
原來的青荷冷若冰霜,隻可遠觀不可褻玩,客人們雖然被她的美色驚豔,但看了片刻就會被她的舞姿吸引。
而容音曾經演慣了純潔和欲望交織的角色,雖然她的麵色也是淡淡的,但她的眼睛裡偶爾會帶些笑意,舞姿要更加柔婉些。
客人們的目光,逐漸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變得垂涎,變得渴望。
高嶺之花的青荷姑娘似乎與平常不一樣了。如果說原來的她是被冰封住的花朵,現在的她就是化開了層層冰殼,露出了嬌豔的花瓣,雖然仍舊帶著淡淡的涼意,但也足夠讓男人們蠢蠢欲動了。
容音自然感受到了四麵八方投來的炙熱目光,不過她並不是很在意,一是她相信蓮花軒主人的能力,二是她沒覺得這樣的目光在青樓出現有什麼不妥。
令她注意的是那道特彆的琴聲。
琴師就坐在她左手方向不遠處,隔著竹製的簾子,容音隱約看到那是一個身姿挺拔的青年。那人穿著纖塵不染的白衣,專注地垂眸彈著琴,素白的十指如蘭花,在琴弦上顫動著。
就在她剛剛望過去的時候,青年似有所感,抬眸與她對視。
隔著竹簾,容音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她可以確定,那個青年有一雙很美很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