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便是心動,無法抑製,無法自控。
容音默默想著,忽然感覺胸口有些冷。
她坐起身,解開裡衣的領口,將鎖骨下方的雪白肌膚露了出來。在她左側鎖骨以下,心臟以上,胸前的弧度剛開始飽滿的地方,一朵青色的蓮花在雪白的底色上微微顫動著。
那朵青蓮是活的,它生長在她肌膚以下的某個淺層,像是覆著薄冰的湖裡的魚,看著略微有些模糊,但仍能領略其清麗之美。
蓮花還是花苞的狀態,花苞已經很蓬鬆了,很快就要綻放。
容音知道,這朵青蓮的蓮花蕊是千年寒冰做成的,當蓮花綻放,花蕊外露的時候,寒氣就會包裹她的心臟,她會被活活凍死。就連現在,她都感受到了胸口散發出的絲絲寒意。
這朵蓮花向來安靜,為什麼會忽然有反應
容音感覺有些冷,她裹著被子走下樓,去拿了一床薄被,又拿熱水灌了個湯婆子抱在懷裡,才回到房間。路過魏軒門前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心口的蓮花暖了暖,挑起眉梢。
青蓮和紅蓮互相吸引,他們兩個也應該如此。
她的蓮花異動,是因為感覺到魏軒就在旁邊,在催促她嗎?
容音看著眼前的鏤花門,薄薄的窗戶紙有燈光漏出,魏軒還沒有入睡。如果她能感覺到寒意的話,他的紅蓮應該也不會消停,他現在肯定很熱,在這種悶熱的夏季,他要比她更難熬。
她垂下眼眸,輕聲從他門前走過了。
一門之隔,魏軒雙手墊在腦袋下,躺在地上的涼席上。
魏軒的這間房並沒有窗,悶熱得很,他不願意睡床,鋪了竹席,就在地麵上睡了。屋頂的瓦片被他掀了大半,他的頭頂就是夏夜的天空,明亮稀疏的星星在他眼前閃爍著。
眉心的紅蓮不知怎麼回事,比他不喝血的時候還要躁動,魏軒皺著眉揉著額頭,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回憶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的父親是個芝麻大的地方官,生性懦弱懼內,加之他的官職是靠正妻的娘家幫襯的,可以說,他對正妻唯命是從。他的母親是小戶人家的女兒,跟了父親之後就懷了他,做了父親的外室。
從小到大,他沒有見過父親幾次麵,也很少拿到他的錢。他和母親都是靠她做繡品賣錢過活,日子過得非常清貧。
父親對於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角色。
那時他仍舊很滿足,隻要能和母親相依為命,日子過得苦些也不是不可以。況且他從小就喜歡練拳腳,等他長大了,就進京參加武試,考取功名,好好孝順母親。
那時候的他是這麼想的。
可是沒有等到他長大,父親那個跋扈的正妻就找了過來。那個女人穿金戴銀,氣勢洶洶,身後帶著幾個魁梧的男人。
母親透過窗戶,看到他們踹開門闖進院子,就慌忙地把他藏進了櫃子,囑咐他不要發出任何聲音。他縮在櫃子裡,藏在層層陳舊帶補丁的衣服中,透過門縫,看到那幾個男人闖進了屋內。
他們對母親拳打腳踢,女人就抱著胳膊在旁邊看著。
她似乎知道他的存在,也知道他就躲在衣櫃裡,因為在母親被毆打的過程中,女人總是時不時朝櫃子這邊看,嘴角帶著嘲諷的笑。
他根本動不了。
他想要呼喊,想要起身衝出去,但是他連動動手指都做不到。
恐懼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直到母親徹底斷了氣,那些人將她的屍體拖走,離開了院子,他仍舊縮在櫃子裡。他從那一刻喜歡上了這種黑暗逼仄的環境,他甚至想永遠不出去,就在這裡直到餓死。
可惜他懦弱,連去死的勇氣都沒有。
他在櫃子裡待了三天三夜,想要出去的時候,發現身體僵硬得像是石頭。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撞開櫃門,滾到地上,臉頰撞上了冰冷的地麵,像是貼著一塊寒冰。
地上還有母親的血,已經乾涸了,變成了黑色。但那濃鬱的血腥味還在,他閉目嗅著血液的腥味,忽然愛上了血液的顏色和味道。
猩紅,鮮紅,或者發黑,濃鬱的鐵鏽味,帶著點兒甜。
這間院子並不是他的,母親死後,他沒有錢,房子的主人將他趕了出來。那時他還太小,沒有店肯讓他做幫工,他隻能流落街頭,成了眾多乞丐中的一員,坐在街邊,朝過往的行人搖尾乞憐,還要與其他乞丐打架,護住辛苦討來的飯錢。
他命運的轉折點,是在一個很熱的夏天。
那天是過節,一戶富人家燉了肉,分給街邊的乞丐吃。他領了自己的那份肉,怕其他人爭搶,立刻跑到了偏僻的小巷,結果還是迎來了不速之客。一條臟兮兮的大黃狗流著口水朝他走了過來,想要從他手裡分一杯羹。
他在街頭待了半年,打過無數次架,也頭破血流過無數次,他知道這時候該怎麼做。
他將肉咬在嘴裡,從地上撿起了一塊尖銳的石頭,趁那條狗朝他快步跑過來的時候,暴起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