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軒侃侃而談:“蘇悅給他扔紙團被監考抓到了, 你也知道學校對作弊零容忍,作弊被發現就會強製退學,陸青宇就把所有事攬到了自己身上。該說他是有擔當呢, 還是說他傻得冒泡呢......”
魏軒話還沒說完, 就感覺到少女探究的目光在臉上掃啊掃。
他喉嚨一哽。
糟糕, 他看到情敵落魄實在太開心了, 有點得意忘形。
魏軒正色道:“這事可跟我沒關係啊, 我從來不會對專心學習的學生下手, 我知道得這麼清楚,是因為我兄弟多,消息靈通而已。”
容音默默喝著咖啡,看著少年的鼻子越變越長。
魏軒的確沒有做什麼。
他有個兄弟的女朋友在金融院, 學習還算不錯, 好勝心很強,經常和他兄弟抱怨成績的事,那哥們再找他們訴苦,久而久之, 他也對金融院學分績排名有了點了解。
金融院的排名比較穩, 陸青宇第一, 蘇悅第二,兄弟女朋友第三, 他家小兔子排第四, 與前三名和後麵的都差了幾分, 穩穩當當。
兄弟女朋友說, 那蘇悅平時吊兒郎當,上課總是走神,選修課也考得遠不如她,偏偏是影響學分績的考試一次比一次考得好,占學分比重越大的課,她的成績就越高,簡直氣死人。
他聽到這話,就順便打聽了下,考試的時候學生都是按學號坐的,蘇悅和陸青宇的學號挨著,她每次都坐在他前麵。
他頓時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最近金融院考的這兩門課學分都是四分,考得特彆好的話,甚至可以引起排名變動,以後的課學分都不多,想改變排名很難了。
保研與否,基本就是這次考試決定了。
於是魏軒敲敲鍵盤,把考場那當做裝飾的攝像頭打開,全程錄像,又跟監考的年輕老師說了話,讓他多注意蘇悅的動靜。
沒想到果然讓他抓住了。
考試作弊當場抓包,監控也在,這兩個窮學生又沒有背景,隻讓陸青宇退學,還是導員看他們平時乖巧,拚命爭取的結果。
魏軒心情頗好地托起下巴。
其實退學的手續要辦好多天,寢室也不會這麼快就趕人,不過在他的幫助下,陸青宇現在應該被沒收了學生證,收拾東西呢。
容音拿出手機,把屏幕給他看:“魏二狗,你喜歡這裡嗎?”
魏軒垂眸,屏幕裡是淺金色的沙灘和蔚藍的海洋,高大的椰樹擠著數顆青皮椰子,成群的海鷗在陽光下盤旋著:“藍寶石海?”
容音點點頭:“最近小學期,我沒有課,我們去海邊玩吧。”
她用勺子攪著咖啡,沉靜的目光猶如射線,把魏軒裡裡外外看了個透:“雖然不知道你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但你為我出氣,我很開心,我電腦裡的視頻你也弄走了吧,剩下的事就歸你了。”
少女托腮,嘴角勾起淡淡的笑:“不過彆把他們逼得太死。”
先讓這兩個人體會下新生活比較好。
魏軒看著容音的唇,忽然紅著臉站起身,傾身吻上了她的唇角。
“你算計人的時候,笑起來好美啊。”
考試結束後,便是夏季的小學期,幾乎所有學院都考完了重要的必修,學生們迎來了清閒的日子,打球的打球,談戀愛的談戀愛,校園裡陽光溫柔,充滿了歡聲笑語。
陸青宇拖著行李箱,走出了男生寢室樓。
室友們同情的目光仍舊在腦海裡徘徊不去,如同帶著血槽的箭紮在他的自尊心上,陸青宇臉色慘白地走下台階,看到蘇悅在等他。少女眼圈通紅,應該是剛剛才哭過,眼角還有淚痕。
她已經很自責了,他若是表現出頹廢,她會更難過。
陸青宇握緊拳頭,臉上掛上微笑:“悅悅。”
“青宇,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
蘇悅衝進陸青宇的懷裡,拉著他的衣角,眼淚披了滿臉:“對不起,對不起,你家裡都指望著你能把大學讀完,找個好工作,現在都被我毀掉了,這件事讓叔叔阿姨知道了可怎麼辦呀......”
想起父母的期盼,陸青宇心口發疼,連抱著蘇悅的手都鬆了些。
他抿抿唇,嗓音溫和:“父母那邊我會瞞著,至於我自己,我可以去補習班當老師或者做家教,我成績那麼好,肯定可以的,這兩份工作的時薪都很高,我去學校附近租個房子,也能陪你。”
學校相比於社會,如同純白溫馨的搖籃,把學生們都養得太天真。
陸青宇認識到這個道理,是在他租完房子的五天後。
他平時省吃儉用也沒能存下多少錢,隻能在學校附近未拆遷的破樓裡找房子。房子破舊極了,地磚上結著厚厚的汙漬,掃都掃不出原來的樣子,一室一廳,帶著廁所和廚房,沒有衛浴,牆壁隔音極差,睡覺的時候甚至能聽到隔壁電視的聲音。
即便是這樣的房子,三個月的房租和保證金,也掏空了他的口袋。
交完了房租,拿到了鑰匙,陸青宇扔掉行李,疲憊地躺在床上,聞著潮濕的黴味。不知多久,肚子傳來咕嚕嚕的聲音,他爬起來,從行李箱裡拿了碗泡麵,走到廚房,發現居然連個熱水壺都沒有。
他隻能點火煮麵,再把煮好的麵倒回紙桶裡。
麵是香辣味的,辣味有些嗆眼睛,陸青宇吃著麵,忽然眼睛發酸。
在學校的時候,哪怕是室友吃泡麵,他都要勸他們,說這玩意隻能果腹沒有營養,還是吃食堂好,沒想到他淪落到了這種地步。
他明明可以把責任推到蘇悅身上,可是他沒有。
他用自己的前程,去換她的前程,真的對嗎?
陸青宇晃晃腦袋,把不該有的想法都忘掉。
看著空空的錢包,他決定出去找工作。
他本以為他成績優異,就算被開除,隻要他巧妙地避開這個話題,至少能找個家教的工作,一小時賺個六七十塊。然而現實是,即便是小學家教也要有大學學曆,在校大學生要出示學生證。
他拿不出學生證,縱然他會解所有題,家長也不要他。
他隻能放下身段去找端盤子的工作,可是大商場大快餐店的服務生也要有本科學曆,他輾轉了數家店,都被拒之門外。
走到最後一家還算體麵的快餐店時,他苦苦懇求,又秀了一口流利的英語,才被店長留了下來,負責站櫃台點餐。
生活完完全全拋棄了他。
唯一的一絲溫暖,是蘇悅對他親近了許多。
蘇悅把宿舍退掉,搬來他的房子,要和他共同支付房租,順便生活中也能照顧他。不過尷尬的是,她不會洗衣服也不會做飯,而且沒有多餘的房間給她住,也沒有沙發,他們晚上隻能同床。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少女說他們是好朋友,同床沒什麼問題。
不是......
他不想當她的好朋友,他想當她的戀人。
心愛的女孩子每晚就睡在身邊,他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每晚睡覺,對陸青宇都是種甜蜜的折磨。
他麵壁睡著,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躁動,身體內部在發癢,像是無數條細長的蟲子在體內爬。
從某種意義上,陸青宇真相了。
那隻蠱蟲因情而動,越是動情,幼蟲生長得越快。
細長的幼蟲已經遍布於他的身體,撕咬著他的血肉,它們會吐出影響神經的毒,讓大腦感覺不到疼痛,他才感覺不到任何異樣。
雖說有情飲水飽,但生活還是要繼續。
蘇悅沒有工作,陸青宇的工資也沒開,兩人隻能靠蘇悅手頭那幾百塊的積蓄過活。晚上陸青宇會買菜做飯,其他時候,蘇悅隻能吃泡麵酸辣粉這種用開水就能解決的速食。
某天晚上,陸青宇和蘇悅麵對麵坐在小破桌子邊,吃著土豆絲。
一盤土豆絲,兩碗白飯,規格連學校食堂的一半都沒達到。
陸青宇看著沉默進食的少女,感覺臉上火燒,他夾了些菜到蘇悅碗裡,溫聲安慰:“這些天你住在這裡,跟我受了太多苦了,還有二十幾天,等到我開了工資,就帶你去吃好的。”
“你不是想要新裙子嗎,那條藍底白花的,我給你買好不好?”
蘇悅抿抿唇,把放在膝蓋上的紙包拿了出來。
陸青宇撥開紙包,裡麵是一遝鮮紅的百元大鈔。
他驚訝地睜大眼睛:“悅悅,難道你......”
蘇悅小時候過得很苦,她的父親是個不折不扣地流氓,從小就教她利用小孩子的身份偷東西。雖然在他的幫助下,她逐漸改掉了這個毛病,但有的時候,她還是會忍不住順走東西。